慕二郎見了未央終於開了這口,就算是心中還有些疑慮,只是此刻卻也不得不放鬆了下來,只是將視線凝固在了手中的紙張之上,盯着那些個密密麻麻的白紙黑字,只是他向來是財大氣粗慣了,又從小生在商宦之家,平日裡最不待見的就是讀書人,更別說自己一下子瞧見了那麼多的字了,只覺得頭暈眼花,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只是皺着眉頭,不耐煩地說道,“這都是寫着什麼鬼東西,如何這把地叫人不耐煩,不看了!不看了!”心裡的煩躁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慕二郎恨不得將這些紙全都給撕了了事。
未央偷偷地打量着慕二郎這般的神情,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慕二郎的性格早就被自己給摸清摸透了,未央一早便知曉慕二郎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更別說一下子叫他看了這些就是自己看着也頭暈目眩的字了,那還是要他的命啊!不過既然是正中下懷,未央自然是不會白白地放過了這個機會的,別有深意地笑着看着慕二郎,未央這才緩緩說動,“二伯,您別看這麼多的字,不過有八成都是廢話,您只要看到了關鍵就成了!”
天曉得什麼纔是關鍵,“去去去!”慕二郎一把將這些紙張甩給了未央,就像是扔掉了燙手的山芋似的,“你給我好好找一找,究竟哪裡纔是關鍵,直接說明白了!還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你先說一說,這個胭脂鋪子值多少銀子吧!”這纔是慕二郎真正在意也是最在意的地方,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雖說那是堂堂的世子爺,慕二郎心裡雖然畏懼,只是對於錢的事情也不能含糊,因而問了未央這個古靈精怪的鬼丫頭,也算是保守一些!未央一愣,沒有想到慕二郎那麼快就問了這個問題。只是故作無所謂地說道,“這銀子不銀子的倒是其他,二伯,您先聽我說嘛!您聽了我說完,也就知道這胭脂鋪子大概值多少錢了。”
慕二郎一聽這話。可算是露出了這幾日爲數不多的笑意來。也就乖乖地聽了未央的話,循着她的視線緩緩地瞧了過去,只聽得未央一下子絮絮叨叨地說許多。剛開始的時候還是一些挺好的話,比如說這店鋪的房契地契所價值的銀兩以及店裡的東西的價值,說得慕二郎只覺得心裡直抽動,那小心臟更是一顫一顫的,而慕二郎心裡更是高興,聽着未央的話,這些寶貝的價值可是遠遠地超過了自己的估計啊!慕二郎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卻是看得身旁的未央以及薛五一陣鬱悶,未央搖了搖腦袋。心裡想着,總是要先給自己的這個二伯一些甜頭吃的,只是未央心裡也不無擔憂,倒不是害怕其他的什麼,就是怕自己的這個二伯一時之間受不了,到時候還不是要引起軒然大波啊!
一想到了這裡。未央便已經說到了轉折之處,而慕二郎顯然也看見了那幾行奇怪的字眼,皺着眉頭,沉聲問道,“這裡寫着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想到慕二郎雖然沒文化,不過還真的給看出來了,慕二郎不提了這話也好,只是他一說出口,未央的臉色一變,立即故作痛心疾首地說道,“二伯,這兒的意思是,薛叔叔是咱們慕家胭脂鋪子合作的生意夥伴,當初他薛家的鋪子合併到咱們慕家的時候,我們也是簽了合同的,上面分明寫着,若是慕家的胭脂鋪子以轉讓活售賣的形式不再歸於慕家之後,薛家便會從中手收走一定的股份,也就是說,當這胭脂鋪子從私有制變爲股份制之後,有些事情已近容不得我們做主了!”
未央雖然解釋得如此明白,只是以慕二郎的智商,卻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瞪着未央,一頭霧水地說道,“你這話說得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若是咱們想要賣了這胭脂鋪子,還要薛叔叔同意才行!”未央雖然是很想扶額的,不過想着若是自己就這般將慕二郎繞緊了巷子裡拐不出來倒是也不錯,因而依舊耐着性子解釋道。
慕二郎這下可就不滿了,冷哼一聲,瞧着面前的薛五,是一臉不滿的神色,卻是也叫薛五又打了一個哆嗦,只覺得自己的身後一陣嗖嗖的冷風颳過,心裡直哆嗦,如何好死不死,自己就攤上了這樣一件破事!如今自己可是真的要被未央這個丫頭給害死了,薛五這般想着,只覺得心裡一陣虛,更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卻只是聽得了慕二郎冷冷的聲音,“喂,你這個小子,究竟同不同意這件事器,給一句準話吧!”說話之間,那氣息粗粗的,跟頭牛一般,薛五一擡頭,瞧着慕二郎那粗壯的身子骨,又想了想自己的小身板,自己難道還能不同意麼!只能夠木然地點了點腦袋,薛五倒是有些無奈了,如今的自己,更是被這個慕二郎逼得喘不過氣來,早知道自己及不答應未央這件破事了!只是卻在這時聽見了未央又笑嘻嘻地說道,“二伯啊,既然薛叔答應了這件事情,也就好辦了,咱們也就可以籤合同了!”說罷就把自己事先早已準備好的合同拿了出來,卻也在這時試探着開口問道,“就是不知道二伯您想要將胭脂鋪子賣給誰的?”
一個半大不大的小丫頭,如何那麼多話,慕二郎又是一陣不耐煩,只是說道,“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的事情!”說罷就要拿着簽好的合同離開,誰知道偏偏這個時候卻被未央好死不死地攔住了,只是咧着嘴笑着看着慕二郎,然而,不知爲何,慕二郎只要看見了未央這般笑容,便立馬意識到了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的,警惕地看着未央,也不知道是要說些什麼,果然,未央卻是在這個時候緩緩開口,“二伯,既然您都明白了,您現在是不是要先將銀子給薛叔叔了?!”
什麼銀子,他又哪裡來的銀子!慕二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未央話中所指,只是警惕地看着她,又警惕地說道,“你個死丫頭,在這兒亂說什麼話!老子哪裡來的銀子,就是有銀子,又如何要給了這個傢伙!”他氣得幾欲抓狂,好端端地竟然問自己要錢,這是敲詐,赤裸裸的敲詐啊!
只是未央卻依舊面不改色地說道,“二伯,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吧,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在那裡的,既然您拿了薛叔叔的店鋪,就要先給了他股份的錢,就相當於他將自己的股份轉讓給您了,只有這樣,您才能將店鋪給賣了!”未央這般一開口,卻是又叫了慕二郎緊張起來,不就是屁大點的事情嘛,哪裡來的那麼多的規矩,他不禁怒目而視,憤憤而言,“你個丫頭,別在這裡給老子多事,你以爲老子不知道這規矩的麼?就沒聽過還有這般離奇的事情的,我告訴你,別以爲你嘴巴厲害,就唬得住我了,我雖然不懂這裡邊的意思,字我還是認得的!你倒是好好指給我看,究竟是那一條寫的你方纔所說的了!”
沒有想到慕二郎還是一個謹慎的人啊,不過未央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了,只是不緊不慢地翻了幾頁,這才指着一塊地方給慕二郎看去,慕二郎微微眯着眼睛,用他那有些老眼昏花的眼睛定睛一看,好傢伙,果然是如未央講的那一般!這一時半會的,如何叫他忽然拿出了這麼多的銀子來!不過慕二郎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的,“難道不給錢,就沒有辦法了麼?”讓他在這個時候拿出錢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不過,此時此刻,他的心裡自然是有着僥倖心理的。
未央的笑意是更深了,慕二郎此時此刻自然是不會知道自己其實是一步一步走進了未央的陷阱之中,未央便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故作神秘地說道,“自然是有法子的,只不過二伯,這合同上也明確地寫着了,若是薛叔叔沒有在您賣掉了這胭脂鋪子之前收到了錢的話,那他便還是這胭脂鋪子的股東,無論賣給了誰,日後還做不做胭脂的生意,日後每月得到的盈利是一分也不能少的,而這些錢也不用二伯您來出,自然是買方出的,不過未央倒是不知道,您將這胭脂鋪子售賣出去的那位買家,會不會同意這件事情?!”
未央是早就料到了,既然慕二郎對那位不知來歷的神秘男子是畢恭畢敬,那必定是神秘人物,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只不過未央心裡卻愈發篤定,那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接受這一個條件的,而以慕二郎當時在那男子面前的反應來看,他定是害怕得不得了,因而,更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做出這樣一件將自己往火坑裡推的事情的,既然兩個人都不肯,那事情,還不就是好辦了麼?
未央一想到這裡,嘴角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了一抹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