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大宅裡,沈疏正看着手中的一本書,只是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是在這個時候,阿風急急地閃了進來,對着沈疏恭敬一拜,就說道,“公子,屬下已經查明,今日之事與太子並無關係,只是楊大人自作主張而已。”
“果真如此。”沈疏合上了書本,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那楊大人平日裡雖說做人詭計多端,狡詐陰險,卻不結黨營私,只做些小生意,如今將‘酒池肉林’查封,我也料到了是他自己的主意,只不過我聽日裡與他並無瓜葛……”
“回公子。”阿風見沈疏果然厲害,自己方纔還沒有把話說完,沈疏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便趕緊說道,“屬下還查到了一件事情。下在飯菜裡的毒,那個始作俑者……”說到這裡,阿風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出口,“是百年米行的老闆,李大。”
“可是查清楚了?”說到李大,沈疏終於皺了皺眉,似乎是用力過度,牽扯到了胸口的傷口,他不禁臉色一變,立馬站了起來。
“已經查明,覺無半點差錯。”阿風看着沈疏有些泛白的嘴脣,明白一定是舊患發作,就要上前去扶,沈疏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依舊神色自然地朝着屋外走去。
“公子可是要去找未央姑娘?”阿風見狀,直惱着自己方纔真不應該那麼快就道出實情的,太醫明明說了,公子應該臥牀靜養,然而,因了酒樓被查封的實情,他這般東奔西走,早就牽動了傷口。只是怕這傷,大概是愈發的嚴重了。
“不必擔心,無妨。”然而,沈疏就是沈疏,只要是他認定的實情,就算是他人再如何勸,都攔不住他的,只是簡簡單單地撂下了這一句話,沈疏就消失在了阿風的視線之中。
“公子啊。”阿風看着沈疏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臉上盡是擔憂。
只是讓沈疏沒有想到的是,未央既不在黎家的米行,也不在黎府。他不禁皺眉,心中的不安之感卻是愈發的強烈,手中的拳頭更是不自覺地握緊,嘴裡喃喃道,“未央。你可千萬不能出事!”說罷他就朝着百年米行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在百年米行內,李大爲未央泡了一杯上好的龍井,這才說道,“剛纔躲得辛苦,喝口茶,壓壓驚。”
然而。未央卻不碰眼前的杯子,只是冷漠地看着李大,似乎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嘴巴里吐出來額話也不再似平時那般熟絡的語氣,“李老闆還真是客氣了,怎麼,因爲我知道了秘密,所以要把我當成人質嗎?還是。要殺我滅口?”
李大一聽未央這般不近人情的話,卻只能苦笑一聲。“未央啊,若我想要對你如何方纔我只要叫一聲楊大人,把你交給他不就行了,何必煞費苦心地引開他們,把你救出來的?!”
“說的也是。”未央這才端起眼前的茶杯,只是她嘴脣還沒有碰到那杯口,又放了下來,聲音裡還是淡淡的冷漠,“那我由如何能知道,李老闆救了我,只不過是想從我的身上撈好處,爲下一次下毒做準備的?”
“唉,我就知道,這事要是被你給聽了去,那肯定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李大嘆了一口氣,“還好我有二手準備,不然我今兒個我真的要含恨九泉了,”說着他就派了幾個夥計去將人給請了過來。
然而,讓沈疏沒有想到的是,他一進了百年米行的後門,就看見了未央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昏暗的屋子裡邊一個人都沒有,他心中一慌,趕緊扶起了未央,看着她頭頂冒出的豆大的汗珠,眼中的殺氣噴薄而出,“是誰害得你如此?”
未央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無奈疼痛已經摺磨得她說不上一句話來,嘴裡只能發出幾聲含混不清的聲音,手指卻是無力地指向了沈疏的後方,沈疏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覺得後腦勺一痛,緊接着他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未央強忍住疼痛,用平生最大的力氣終於發出了聲音來,“你……你作死……”
而黎念澤正目瞪口呆地舉着手中的半個花瓶,連連擺手,等到他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沈疏時,只覺得兩眼一黑,恨不得將自己抽暈過去。
等到沈疏終於幽幽轉醒,卻依舊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眼皮子重得睜都睜不開,眼前一片黑暗,只是四周的聲音倒是清晰得很。
“怎麼辦?怎麼辦?”黎念澤來回踱步着,似乎很是驚慌失措,“要是沈疏知道是我把他打成這樣的,他還不要殺了我去。”
“不會。”未央拍了拍黎念澤的肩膀,安慰着他,看到黎念澤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殺了你,那都是便宜你了,先要把你折磨個三天三夜,讓你生不如死,然後再解決你!”
“你你你……”黎念澤後怕地捂着自己的嘴,“我我我……沈……沈疏纔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這麼對我的!”
“黎念澤!”未央的聲音卻是依舊陰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就自求多福吧!”
“嗯……”沈疏終於可以出聲了,或者說他是被未央這句話給笑醒的,只是他一睜眼,看到的竟然是未央無比放大的一張臉,雖然那臉上寫滿了關切,卻依舊讓沈疏有些不自在。
沈疏看見未央終於醒了,不由得激動地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太好了,沈疏,你終於醒了!”
“唔……”沈疏卻不像是未央那麼好受,終究是忍不住地出了聲。
未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悻悻地縮回了自己的手,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了!”
“剛纔是怎麼一回事?”沈疏強忍住疼痛,臉色蒼白地說道,視線卻落到了未央被紗布纏得結結實實的一雙腳上。
說到這個,未央白了遠遠地躲在一旁,身旁牽累到自己的黎念澤一眼。
黎念澤身子一抖,趕緊解釋,“這可與我無關,是未央自己不小心摔去的,我只是將你打暈了而已。”呸,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害得黎念澤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沈疏卻不管黎念澤說什麼,只是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也顧不得身上如撕裂一般疼痛的傷口,以不容拒絕的強硬語氣問道,“這究竟是是怎麼一回事?”
未央有些無奈,這纔將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這件事情還要從李大將人請回來說起,而那位李大口中能證明自己清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童家的大小姐,童彤。
原來,在未央進宮之後,童彤憑着童家在朝廷中積累的人脈,逐漸也有了自己的一方權勢,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終於發現了一點兒秘密。與童家來往密切的人中,恰巧有一位是太子的人,那位歐陽大人是看着童彤長大的,是童爺爺的知己,已經深交數十年,一直將童彤當做親孫女一般對待。其勢力在朝廷不言而喻,就連太子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的,也正因爲如此,太子的那些計劃,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更是瞭如指掌。有一日,童彤只不過到這位歐陽大人家拜訪,無意中竟然聽見了這一則消息,便是太子要在童家的米中下毒的實情,這讓她不禁大驚失色。憑着太子在宮中的耳目,她光明正大地到宮中告訴未央這一實情自然是難於登天的,無奈之下,童彤只能在暗處做了些手腳給未央一個提醒,這才叫她躲過一劫。
“既然如此,爲什麼早些時候你不同我說清楚這件事情?”未央卻依舊有些疑惑。
“我傻啊!那位歐陽大人好歹也是我爺爺的至交,要是因爲這件事情將他給捅了出去,一不小心遭來了什麼殺身之禍,這件事情我能承擔不?”
“說的也是哦!”未央點了點頭,這才反應了過來,“那酒樓的這件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個,童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同你說的,就是怕你擔心,事已至此,在這樣下去,恐怕你是要每個人都懷疑個遍了,不過你聽完了之後,絕對不許驚慌,知道嗎?“看着未央點了點頭之後,童彤這纔敢繼續說下去,”因爲啊,太子要殺你滅口!“一說完這個,童彤就趕緊捂住了未央的嘴巴,生怕她叫出聲來。
剛開始未央是有些驚愕,不過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聽着童彤繼續說下去。
童彤還以爲未央是給嚇傻了,只能放緩了語氣,這才說道,“也不知道是我運氣太好還是中了哪門子的邪,每一次去歐陽爺爺家總能聽到什麼驚天大秘密來,若是這回查封酒樓的人不是楊大人而是太子的話,未央啊,說不定你這下子連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未央愕然地看着一本正經的童彤,這才終於瞭解到了酒樓事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