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被困坐在西梢間裡,隱約聽見東邊的聲響傳來,一想到那邊屋子裡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臨川王殿下,心裡頭真是焦急萬分。
其實,她是該謝謝秦斐的,若不是這位郡王殿下忽然從窗戶裡跳進來,只怕——,只怕她就要毀在趙宜鐋手上了。
可是再一想他撂倒趙宜鐋之後發生的事,采薇又覺得羞憤難言。
原來秦斐一拳頭把趙宜鐋滅了之後,長眉一挑,對采薇嘻嘻笑道:“小王拜見嫂子,依本王的神機妙算,只怕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堆人擠到這屋子裡來,等着看好戲!”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采薇瞧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嫂子是想我本王幫嫂子這個忙呢,還是本王乾脆也在一邊看戲得了。”
“你若是想要本王幫忙的話,就眨一下眼睛,若是不想,就一直別眨眼睛。只是本王可是從不白幫別人的忙的,就算你是我未來的嫂子也不成,你若是要本王幫忙,回頭可得答應本王三件事。”
他見周采薇眼中露出擔心的神色,又笑道:“放心,絕對是你力所能及,能辦到的事,且決不會有違任何禮法規矩。別把本王想那麼壞嘛,本王可也不是那等不知廉恥之人!”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走上前,一把就將蓋在周采薇身上的錦被先給掀開了。
“哎喲,你眨眼睛了,這是答應要請本王救你了嗎?你倒不笨嘛!”
周采薇心中氣苦,她哪是答應了,她那一下眨眼,明明是被秦斐掀被子的舉動給嚇得好不好,卻被他就這麼強詞奪理的給賴上了。
更讓她氣苦的還在後頭,秦斐這該死的登徒浪子、女幹詐小人竟然嘻嘻笑着把她抱在懷裡開始給她穿起衣裳來,嘴裡頭還恬不知恥的自誇道:“人都說柳下惠坐懷不亂是個君子,依本王看,本王這纔是真正的高風亮節,不但坐懷不亂,還幫着嫂子穿衣裳,簡直是君子中的君子!”
采薇真想吐他一臉,可惜她身子仍是軟麻無力,只得羞憤欲死的由着替穿上上襖,再將馬面裙圍在自己腰上。他甚至還拿起梳妝檯上的一把玳瑁抿子給自己抿了抿頭髮。
秦斐見她又羞又氣,小臉漲得通紅,強忍住親上去的慾望,問她道:“我說嫂子,你該不會就因爲本王碰了你就想不開,也去學那些烈女傳裡的傻丫頭們,不是砍胳膊就是削鼻子的吧?”
“這孟子他老人家曾經曰過的,說‘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如今嫂子身陷險境,猶如溺女,本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得暫且從權了!”
這廝竟然還讀過《孟子》,還會引經據典?采薇簡直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該罵他。
不過等到秦斐將她抱到西梢間,將她手足都綁在椅子上,掏出一個琺琅小瓶,打開瓶蓋放到她鼻下讓她嗅了幾下解了她周身的軟麻感之後,她只想狠狠的痛罵他一頓。
這廝明明有解藥,居然不早拿出來給她解了迷藥,竟然輕薄夠了才裝模作樣的來充好人。
可惜她剛一張口,秦斐已眼疾手快的在她頸上輕輕一點,讓她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
於是采薇怒瞪着他的眼神中更多了一抹驚訝,這廝不但會飛檐走壁,竟然還會那些小說裡提到過的江湖奇技——點穴術,自已這是被點了啞穴嗎?
秦斐笑嘻嘻地合上她的櫻桃小口,還摸了摸她的頭,丟下一句,“乖乖在這裡等着,這軟繩本王綁得鬆,只要你不亂掙便不會傷到你。本王一會兒就回來接你!”便轉身出了屋子,將她關在西梢間裡。
采薇心下一跳,這廝說什麼,等一下還要來接自己?這混賬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正越等越是心焦,又聽腳步聲響起,跟着就見秦斐那個混賬又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大堆人。
那後頭跟着的一大堆婦人見周采薇——穎川郡王的未婚妻穿戴得倒是齊齊整整的,可卻是被綁在椅子上的,個個又是被震得目瞪口呆,敢情臨川王就是這樣給他嫂子“請安”的?
只是這周小姐怎麼不喊不叫的,就這樣由着未來的小叔子在自己腳上摸來摸去?
衆人頓時覺得臨川王和他這唯一的哥哥之間到底是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啊這是,人家周家小姐還沒嫁過門呢,他就跳出來搗亂,糟蹋了人家的名聲不說,還把這未來的嫂子就這麼綁起來,當着這麼多的人動手動腳的。
這,這得多大仇啊這是?
羅太夫人因爲要先照料她的寶貝孫兒,晚過來了片刻,等她進來時,就見她外孫女兒被人綁在椅子上,臨川王那惡人正在對她動手動腳,頓時就怒道:“殿下,您教訓我那不成器的孫兒也就罷了,但我這外孫女,可是許配給你哥哥穎川王殿下的,您怎能如此折辱於她?”
太夫人倒也不見得是真心疼外孫女,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好替她孫子教訓教訓這胡作非爲的歹王,出上一口氣罷了。
可秦斐什麼人啊,哪吃她這一套,一邊蹲在那兒慢悠悠地解着周采薇腳腕上的軟繩,順便捏一捏她纖細的腳踝,一邊道:“本王這不是怕她萬一跑沒影了,再躲起來不好找嗎?只得出此下策,暫留她一留。”
這時榮、馬二嬤嬤對視一眼,齊齊開口道:“可是殿下,這男女授受不親,您在周小姐婚前貿然見了她真容已是不合規矩,更何況您這會子居然還,還……”
還當着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對您“嫂子”動手動腳,這,這真是太違背禮教倫常了。雖說這也算是她二人希望出現的結果,可還是有些無法直視。
哪知她們沒說出口的話,秦斐毫無壓力的就替她們給說了出來,“何況本王這會子還對我這名份上的未來嫂子動手動腳,實在是大大的有違禮法規矩,是不是?”
榮嬤嬤假惺惺地道:“殿下您是男子,便是有些放浪的行止,也還好說,何況您的名——”
她本來想說,何況您的名聲本來就已經糟糕透頂,那話都要脫口而出了,猛然省起,趕緊又把到嘴邊兒的話給嚥了回去,改口道:“何況您又身份尊貴,自然是沒什麼妨礙的,可對周家小姐來說,您這些舉動,可算是把她全毀了!”
馬嬤嬤也忙道:“就是就是,您這都碰了周小姐的身子了,還讓她怎麼再嫁給你哥哥!”
秦斐撇撇嘴,不以爲然道:“不嫁就不嫁唄!再說了嫁給那個短命鬼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嫁給本王呢!”
他這話說得衆人更是紛紛咳嗽,你哥是短命鬼,那你呢?嫁給你完全就是守活寡,半點人生幸福都沒有好不好?
秦斐解開周采薇手腕上的軟繩後,將人直接往懷裡一抱,就往外頭走,嚇得羅太夫人和宮裡那兩個老婆子急忙問道:“殿下,殿下您這抱着周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秦斐奇怪地看她們一眼道:“你們方纔不是說,本王此舉太過任性,毀了周小姐的清白名聲嗎?本王向來是敢作敢當,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娶了她好了,反正本王現在也還沒娶王妃呢?”
可憐這一屋子的人再一次被驚到了,雖說一般而言,若是有那女子被男子碰到了身子,壞了名節,若是女未嫁、男未婚,男人又願意娶她的話,讓這兩人成婚自然是最好的一個遮掩法子。
可如今,周采薇那可是定給他哥哥穎川王的未婚妻啊,還有一個月就要大婚了。至於這位任性胡來的臨川王殿下,難道您老人家忘了,您自個的王妃也早已經選出來了,還是您自個用擲骰子的法子給選出來的,那可是崔左相家的小姐啊!
這臨川王該不會真要娶他嫂子做王妃吧,那原定的臨川王妃——左相家的小姐可怎麼辦?雖說對那左相小姐來說,若是真不用嫁給秦斐,倒是因禍得福也不一定!
宮裡頭這些人只顧着這麼胡思亂想,倒是羅太夫人一把抓住秦斐的衣裳袖子道:“殿下該不會是在說笑話吧?您的王妃也早定下了,如何能再娶我這外孫女兒?我這可憐的外孫女無辜受了連累,便是再做不得穎川王妃,那也還是我的親外孫女,我安遠伯府自會收留照顧於她!”
秦斐冷笑道:“您老人家這話可說得真是好聽哪?把她留在這府裡,誰曉得你們會怎麼‘收留照顧’於她,還不如跟了本王去,本王向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當着你們這麼多人的面兒說了要娶她做本王的王妃,就一定言出必行!”
衆人不意他這一回竟不是嘻皮笑臉地說出此話,而是說得擲地有聲,堅定無比,又是一呆。
羅太夫人見他抱着采薇又要往外走,忙道:“便是殿下當真要娶我這外孫女,那也不能現下就把人給帶走啊?她父親把她託付給我們府裡,在這府裡養了三四年,我們安遠伯府可說便是她的孃家一樣,這閨女出嫁可都是從孃家坐花轎出門子的!”
秦斐的臉上頭一次沒了笑容,他回頭冷眼看着羅老太太道:“孃家?哼!本王可還真不放心把本王的未婚妻放在這樣的孃家待嫁。不夠安全不說,萬一再被個什麼人給搶跑了,那本王找誰喊冤去?還是把人安置在自己身邊更放心些!”
秦斐說完,猛然掙脫羅太夫人抓着他袖子的手,再也不理會衆人,抱着周采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