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磨劍(三)
孔作山眼中戾色一閃,隨即便隱了下去,此時的他早已明白想將着賀峰打個半死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是那份想要爭勝的心卻也是越發強烈,腳下步子一陣變幻,手中長劍揮舞,不知是用力太猛還是因爲此時體力不支,拿劍的手竟然隱隱開始發抖。
“一劍碎山河!”
孔作山猛喝一聲,長劍飛揚,寒芒更勝以往,彷彿要將整個場上的陽光都吸在了劍上一樣,散發着異樣的光芒。
賀峰見此心下也是一凜,從外在看,他至今爲止一直未落下風,但實際上自家有苦自己知,說好聽點他是學藝不精,中間有很多次都是靠着他的小聰明才堪堪化險爲夷,說直白點,若不是他靠着自己多年用慣了短匕練就的戰鬥本能,再加上他現在也算是腦中藏有萬卷書,他早就趴下了,而現在他僅僅是看到孔作山這一招的威勢就知道威力肯定小不了,更關鍵的是,他似乎在孔作山的那把劍上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
“一劍三式·封!”
賀峰猛喝一聲,他會的劍法不少,特別是來到尚天苑之後更是整天就是讀書、練劍,不然也不可能從開打到現在一直都少有重複的劍招出現,這不是他自傲或者什麼,他的本意就是要拿孔作山當做磨劍石,索性也就把自己會的劍法拉出來用了個大半,而這一式劍法他之前練了不少次,算得上是他目前所會劍法中威力最大的了,他之前之所以沒有用,主要是不想強行壓制孔作山,當然,也是要防備着不被孔作山壓制,但這一次,他心裡沒底,就算這一式劍招用出來之後他心裡也一樣沒底。
真說起來,如果拋卻立場問題,賀峰其實還是有些佩服孔作山的,兩人戰了這麼久,賀峰幾乎可以肯定孔作山沒自己會的劍法多,但是孔作山明明同一招劍式是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用出來,他卻沒辦法用同樣的方法去化解,是以賀峰也是在一邊比劍,一邊思考着自己的缺陷。
孔作山長劍如電,劍光如龍,眼中狠意閃過,速度更快幾分,當真有要一劍蕩碎山河的氣勢,劍尖籠罩之處盡皆是賀峰全身要害之處,一旦得手,或許要不了賀峰的性命,但肯定也是重傷不起。
賀峰氣勢一沉,不再前攻,踏步橫劍運起前些時候白挺教他的聚氣之法,將全身氣力聚積在手中長劍之上,就在孔作山的長劍刺到身前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賀峰手中長劍猛地一揮,纏、繞、圈、劃,直看的人眼花繚亂。
鐺鐺鐺……
十分密集的劍擊之聲不斷傳出,而且相比之前,聲音也更加的低沉,猶如是憤怒的低吼,一聲更勝一聲,聲聲激盪人心,就是周圍觀戰的人們在聽到這一聲聲低沉的劍擊之聲之後,心跳都不由加快了數分。
“山河掛劍式!”
“一劍三式·疾!”
近乎同一時間,光影之中又爆出兩道低沉的怒喝之聲,兩人劍招之間碰撞的聲音更加密集了,同時也更加低沉了,同時兩道人影閃動間,隱隱可以看到孔作山的那支劍所散發出的光芒越發強盛了。
嘶……砰砰……
兩人怒喝之聲之聲不斷響起,此時已經是到了一決勝負的最後關頭,呼吸之聲越來越粗重,兩人身上衣衫破裂的聲音也不是夾雜其間,同時兩人每每踏出一步就像是搬起的一塊石頭落地一樣,砰砰之聲更是接連響起。
鮮血不斷濺出,衣衫漸漸染紅,此時已經分不清是誰受了傷,身上染紅衣服的血也不知到底是誰的?亦或是兩人的都有。
“喝啊!山爲神,河爲意!劍繪山河圖!”乍然一聲怒喝,其意氣風發,彷彿真有氣吞山河之勢,手中長劍橫掃豎劈真的像是裹挾着一片山河的磅礴之意。
“哈!一劍三式·破”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應對,只能用強招,更強的劍招,最強的劍招!
兩人都拼上了最後的氣力,也都壓上了最後的底牌,至此,孔作山在衆人面前近乎再無一招藏式,賀峰也似已經強弩之末。
此招,便是勝負手!
劍擊之聲依然連成一片,再也聽不出鐺鐺的劍擊之聲,聽來只覺得是一聲劍擊,但卻一直沒有消散,不僅如此,聲音更是越來越激揚,越來越攝人心神。
直至最後好似聲音壓抑到了極致,兩隻劍交擊的速度也提升到了極致。
“哼!”
“喝!”
兩道低沉的吼聲頓時同時響起。
砰……砰……
不同於之前的腳步聲,這兩道聲音更加的沉悶,也更加的有力。
之後就像是暴雨初歇後的寧靜,不僅賀峰與孔作山兩人再沒有傳出聲響,就是周圍觀戰的所有人也似是被之前的戰鬥所吸引,一時間整個名人閣竟是鴉雀無聲。
全場所能聽到的只有賀峰與孔作山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無論是賀峰還是孔作山,在整個尚天苑都算不上有多麼高的人氣,絕大多數人來其實是奔着後面賀勇和方行天之間的一戰的,還有一部分純粹就是湊湊熱鬧的,只有很少的一小部分是奔着“孔作山”這個牌子來的,至於賀峰,除了他的“友情觀衆”,還真沒人衝着他來,實在是沒人認識他。
但是今天不管是賀峰還是孔作山算是在這尚天苑徹底揚名了。
他們兩人的這場比試或許算不上多麼的高端,但是在勢均力敵之間,這場戰鬥卻是少有的精彩。
賀峰的劍法層出不窮,似是無窮無盡一般,劍招更是變化多端;孔作山招式變幻莫測,且沉穩有力,明明是同樣的招式卻能用出不同的威勢,尤其是最後的山河劍,更是令人心驚。兩人之間,可謂是各有千秋。
此戰過後,不管是孔作山還是賀峰,名傳尚天苑幾乎已是可以預見。
孔作山和賀峰兩人激戰過後,錯身而過,相背而立。
賀峰呼吸粗重,手中長劍斜指向下,只是拿劍的手似乎有些不穩,不停地顫抖,賀峰猛地深吸幾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的呼吸,也是直到此時他才瞥見自己的右手手臂受了一劍,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鮮血已是順着胳膊流到了手上,然後染紅了長劍,直至順着長劍緩緩滴落在了地上,這時賀峰才緩緩的動了動右臂,沒太感覺到疼,但是整個右臂都好似不聽那個自己使喚一樣,痠麻無力。
賀峰此時也是管不了那麼多,想要急切地看到孔作山此時到底是如何境況,想要擡步轉身,卻突然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此時也才感覺到雙腿痠疼難當,尤其是左腿,像是快要斷了一樣,低頭一看,左腿竟是真的快要斷了,眼看着傷口不淺,鮮血直流,就這一回,腳下就溼了一片了,心中不禁暗呼幸運,幸虧剛纔的動作不大,不然要真是摔在了地上,恐怕原本沒斷,這麼摔上一下也就斷了。
賀峰轉眼再看,身上可謂是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至少看上去處處都是血,就是身上的衣服都變成了滿是布條破洞的“乞丐裝”,早已看不出了原本的顏色,盡皆是一片血紅之色。
賀峰凝神靜聽了片刻之後,發現自己身後還是沒有絲毫的聲音傳來,心想,或許他傷的也不輕吧。隨即心神稍有鬆懈,便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了起來,彷彿整個後背都要燃起來一般,原本覺得疲憊的身軀也似乎揹着火辣辣的疼痛激發了最後的活力,但是他卻依然不敢動,因爲此時不僅後背火辣辣的疼了起來,就是渾身上下,沒有幾個地方是不疼的。
同一時間,孔作山也是半蹲在地上,右手長劍拄在身前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面無血色,十分蒼白,嘴角也掛着一抹血絲,顯然內臟受到了不輕的創傷,左腰更是染成了一片血色,鮮血不停涌出,只是片刻時間便然後了身下之地,而在他的胸口,更是有着一道長長的劍傷,從外面似乎可以看到傷口深處白色的肋骨,更爲嚴重的是,他的右腿竟然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劍傷,更爲難堪的是,他的右腿此時已是再無片縷服飾遮掩,若不是此時他蹲在地上,或者此時他身上不是全部染成了紅色,恐怕他的右腿此時就要“裸”露在外了。
孔作山漸漸喘勻了氣息,但是身上的疼痛卻似是海潮一般開始一波緊接一波的傳來,眉頭緊緊皺着,雙眼也是佈滿了血絲,更有難以掩飾的疲憊,但奇怪的是就這麼一雙眼睛中,卻有一抹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喜色,這一劍,他獲益匪淺!
孔作山勉強的擡起低着的頭顱,像要以劍爲支撐,讓自己站起來,但是就在他剛要起身的時候,右腿以及渾身上下所有的劍傷齊齊發難,領他怎麼也無法站起,雙眼也漸漸失去了力氣,所有的疲憊也是猛然襲來,就在他勉強的支撐着自己不暈之時,突然聽到一聲長劍斷裂的聲音。
“咔……叮……”
原本就近乎支撐着孔作山全身重量的長劍突然斷成了三段,孔作山心神猛震,但身軀卻是不受控制的向前“砰”的一聲撲倒在地,原本就勉力支撐的雙眼也瞬間無力,緩緩的閉上。
原本一直未有動作的賀峰一聽這聲響,還以爲是孔作山過來了,當下呼吸一窒,猛然轉過身子,雖然險些撲倒在地,但是好在用劍支撐住了身子,再擡眼一看,心中在高興的同時,也不禁有些擔心。
高興當然是因爲贏了;但是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