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大師姐的劍
“要多說話?”白青轉身回到了自己房中,但卻沒有馬上就去睡覺,而是皺了皺眉頭,閉目想着白天的時候,石家婦人——石大姐跟她說的一些帶孩子的經驗之談。
“這帶孩子呀,其實說難也不難,除了小心照顧啊,就是要有事沒事跟她多說話,別看她聽不懂,也不會說,但她心裡呀,可靈着呢……”
“這逗孩子笑,其實也是自己逗自己,看着不大一點兒,其實什麼都懂,你自己開心了,她看着也就會開心的……”
“沒想到姑娘看起來這麼年輕就有孩子啦?”
“沒……沒有。”
……
“我能抱抱嗎?”
“也行,你幫忙抱會兒,我去擺一下攤子。”
不覺間,又想到了當時抱着那個嬰兒時的感覺,那雙眼睛很亮,似乎真的像是是大姐說的那樣——靈着呢,看着她對自己笑,看着她對自己咿咿呀呀,那一刻,似乎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就像當初師父也曾抱着自己走過大街小巷一般。
悄然間,白青帶着淡淡的笑意,緩緩進入了夢鄉。
……
一覺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了安神藥的原因,醒來之後,賀峰竟然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不像昨天那麼氣悶了,起身來到院中,卻沒有發現白青的身影,正在疑惑間,卻見到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坐在那裡等自己的白青。
“大師姐,今天怎麼沒有練劍啊?”
“等你吃飯。”
白青十分勤快的幫賀峰夾着菜,而賀峰則是在忐忑中吃完了一頓飯,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明明就是大師姐關心自己,但是爲什麼總是覺得好像自己做了什麼打不起大師姐的事情一樣,心虛的厲害?
匆匆吃完飯後,一切收拾停當,賀峰決定不再等了,便一個人除了小院,打算去找賀勇問問,在這一點上,白青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不太願意接觸不太熟的人——當然,賀峰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白青眼中在剛認識的時候是寵物,現在則是變成了一個……比嬰兒稍大一些孩子……
從認知上來說,有其實對賀峰而言,這是一種極大地進步。
白青看着賀峰匆匆走了出去之後,變一個人慢慢的打掃了下院子,其實這個院子以前就兩個人住的時候,也是每天都會打掃一遍的,所以其實並不髒,但白青還是習慣每天打掃一遍,直到後來賀峰和月兒兩個人來了之後,這個習慣纔有所改變,因爲做打掃衛生這種事更多的時候是賀峰和月兒兩人在做的。
打掃完畢之後,白青一如往日的在院子中隨意找了個地方盤膝坐下,閉目吐納養神片刻,直至靜心凝神之後,才緩緩睜開雙眼,拿起剛剛橫放在膝上的青色長劍,開始了今天推遲了的功課——練劍。
或許是天生性情如此,也可能是後天養成的習慣,很少會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會被她放在心間,以前只有她和白挺兩個人的時候,多半也是白挺在說,她在做,就算心中或許有些許的疑問,她也很少開口去問,不是因爲害怕白挺說教,而是她經常在想,萬一要是有一天自己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身世該怎麼辦?
除了白挺之外,其他的人、事、物,從未在她的心間留存過,這倒不是說她視萬物爲無物,而是在她眼中,所有的東西都猶如一道道風景一樣,美麗的或者難看的,喜歡看的或者不喜歡看的,她從未想過要要將自己也融入其中,因爲那樣在她看來,實在是太煩——不是覺得麻煩,也不是覺得煩惱,更談不上厭煩,就只是覺得煩——遇上了好看的,喜歡看的,就多看兩眼,遇上不好看的或者不喜歡的,就撇過頭不去看,這樣就很好。
與別人想象中的足不出戶不同,雖然她確實很少會外出,但她卻是看見過許多東西,他見過別人欣喜的開懷大笑,也見過別人悲傷到涕泗橫流;她見過別人得意猖狂,也見到過別人失魂落魄;她見到過兄友弟恭的溫馨,也見過刀光劍影的廝殺……她其實很難理解這樣那樣的情緒,以至於她一直也都懶得去浪費時間去理解,不過,雖然不理解,但當她覺得發生了她曾見到過的類似的事情的時候,並不妨礙她很是笨拙的學着別人的做法去應對。
當初她覺得有人故意針對自己找自己麻煩的時候,她就是學着那些戰鬥場上廝殺的人來處理的,這也是爲什麼她會有個“蠍尾釘”的外號,或許在別人看來,她只是在生氣或者是在立威,但她自己知道,當時的她,確實是想要一劍殺了那個找自己麻煩的人的——雖然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但這並不重要。
陽光灑下,手中長劍揮舞,映起陣陣劍光,白青呼吸悠長,間不停歇,手中的長劍卻是越舞越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是覺得今天的劍拿在手中,一招一式的練下來,竟然有種以往沒有的一種舒暢感。
微風襲來,樹葉也在枝頭輕輕的搖曳,似是也覺得今天的劍舞的十分的好看。
其實昨天看到月兒留的那封信的時候,除了剛開始的不太適應那有些錯亂的言辭語句之外,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細想,慢慢的也就懂了,後面聽賀峰說起他曾經救下的女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但就是想要去看看。
那也是她除了賀峰和月兒之外,第一次升起和別人接觸的心思,雖然當時她並沒有這樣去想,但其實在賀峰之前,她確實沒有想過主動和誰說話,而賀峰當初剛來的時候,她心中多半也是在想:“呀?我多了個師弟?要怎麼哄呢?會不會太鬧之類的……”以至於後來對賀峰的態度其實就是在學別人對自己寵物的態度是差不多的。
至於月兒,其實並不是白青主動去接觸的,而是月兒因爲賀峰的關係,先是對白青釋放出了善意,而白青也同樣是因爲賀峰的關係,慢慢接納的月兒。
之後的日子似乎也沒有誰刻意的去討好誰,更沒有誰搭理誰或者不搭理誰,好像除了剛見面的時候的不自然,似乎之後的一切都那麼的順其自然,就好像很久以前就是生活在一起的一羣人,中間或許有過一段比較長的時間的分離,但在經過最初時的不適應之後,馬上就進入了各自的狀態,談不上分工明確,但又有着十足的默契,沒有誰在欺負誰,只是大家都比較這樣的打打鬧鬧。
實話講,昨天不管是月兒留書離開,或者是她覺得那個女嬰很親切,這兩件事對她的衝擊還是挺大的,自從她知道師父並不是別人口中的“父親”的時候,她就基本明瞭了自己的身世,只是就連師父都不清楚的事情,她自然也就無從知曉。
但是,這麼多年都不曾起過什麼波動的心緒,卻因爲月兒的一封不像書信的書信撥亂了,同時又因爲一個素未謀面的一個嬰孩而漸趨平靜,這對於本就不太懂的那些感情以及情緒的白青,此時也確實難以理解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但是,從劍中,她找到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就是這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讓自己的劍有了種以前從未有過的舒暢感。
喝!
白青一躍而起,一劍上揚,但並未展盡,而是七分上撩三分收,卻又有種欲收似放的意韻,一式之後,招招式式更是連綿不盡,又有種溪水靜流的自然與流暢。
就在白青一劍撩天之式剛去之後,她揮劍的上方,數片青翠欲滴的樹葉,彷彿是真的被利劍一劍削落一般,無聲的在空中飛舞盤旋,隨即靜靜落在地上,仔細看去,那片片落葉盡是切口平齊,就像是有人刻意拿劍對着那幾片樹葉,乾脆利落的一劍砍下的一般。
再看此時的白青,漸漸地,劍法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麼有序,甚至招式之間,前後都有些不太搭配,一眼看去,像極了一個剛剛練了十幾二十天劍的小姑娘,自以爲高明,實際上卻是在哪裡胡亂的揮舞一通一般。
但是這些好像都還只是一個開始,漸漸的,白青的劍法越來越不成章法,甚至都有些凌亂了,而白挺和劍法一起傳給白青的步法,此時也似乎有些站的不太準確,也開始像劍法一樣,漸漸開始無序、凌亂了起來。
……
正低頭走出賀勇那座院子大門的賀峰,並不知道白青此時的變化,他皺着眉頭,好似在思考着什麼事情,但其實他此時的心中什麼都沒有想,只是不斷的響起先前賀勇說的那幾句話:
“月兒離開了?去哪了?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啊,嗯……你別急,我這就寫信,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把月兒找回來?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怕是不好找,我估計月兒去報仇這件事是她自己去的,並沒有咱們家裡人跟着……”
沒人跟着她!就她自己去了!
如果可以,賀峰真想把月兒拉到面前,狠狠地罵她一頓: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