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辦法問清楚,賀峰也就沒有再多想,畢竟人生路上能讓自己感到好奇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自己每一件都要搞清楚弄明白,儘管能夠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那樣的生活豈不是太麻煩?這不符合賀峰這已是生活的理念。再者說,誰的人生中還沒有幾個讓自己感到奇怪的過客呢?
賀峰陪同月兒逛街,走了不久,便看到前方有一處拍賣場,不過今天並沒有開什麼拍賣會,而賀峰看到這個拍賣場,就又突然想到了韓韻兒,據說這家拍賣場的後臺就是韓家,這纔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在遠山鎮的這一處只是人家開的小分店之一。
“少爺,怎麼了,聽說過兩天就會有一場拍賣會,少爺如果想要什麼東西,那到時候咱們來看看怎麼樣?”月兒看着賀峰站在拍賣場門前愣愣出神,以爲他是想要拍賣什麼東西,便開口問道。
“如果我是個女孩子,你是不是還是喊我少爺?”賀峰自從見到那個韓韻兒之後,就一直有這麼個疑問,若說那韓韻兒是在男扮女裝,賀峰自己都不太相信,無論是樣子還是名字,她都太像是一個女孩子了,可別人卻一直都在喊他少爺,這不禁讓賀峰很是疑惑,如果不是之前就認識聶初影的話,說不定他會認爲,在這個世界裡,不論男女,全部都會被喊成少爺呢。
“啊?不是啊,如果少爺是女孩子的話,我當然是要喊小姐的啊”月兒顯然想不明白自己少爺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不過在驚訝之餘,還是笑着答道。
“走吧,回家”賀峰心中有了決定,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而已,何必太過在意呢?不過,若是讓他知道,那個他眼中的女人味兒十足的韓少爺並不只是他生命主的一個過客,而是一個常駐客,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想。
賀峰身體早已恢復如常,沒有半點疲累的的感覺,回到家中,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煉體計劃,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好像他每打一次架,他的身體便會很明顯的變強,他自覺以他現在的身體,他原來的那種煉體的方法已經完全不適用了,想要更進一步,只能再想其他的方法了。
不過這些也同樣是難不住賀峰,可難就難在他記憶中的那些煉體的方法在家裡可就施展不開了,過兩天的拍賣會肯定是要去的,但卻不是爲了能夠多麼的慧眼如炬拍賣到什麼珍品,純屬是爲了去長長見識,當然,心裡不免還是會稍稍的臆想一下自己運氣爆棚的情形,說不定呢,萬一呢,是不?
賀峰迴到賀府,又繞着府院轉了三圈,有點巡視領的意味,但也只有賀峰自己知道,他只是出於習慣性的,在無聊的時候,做了些這樣的無聊事,但似乎也並不完全是無聊的,由於他在無聊的時候,經常會很認真仔細的去觀察自己身邊常見的,但平時又不會太注意的小事物,這算是他一個無聊的習慣,也算是能給他帶來許多快樂的一個習慣,沒有之一,而是唯一!
他慢悠悠的,仔細的轉了三圈之後,又回到了亭子裡靜靜的坐着。月兒在賀峰開始轉圈的時候,就已經坐在了亭子裡,此時她看着正在那裡靜靜坐着的自家少爺,不知爲何,竟覺得那還弱小的身影有些落寞,有些孤寂,隨後,一種心酸的感覺無來由的涌上心頭。
無聊的時候,總是賀峰最爲安靜,最爲沉默,也是心神最爲放鬆愜意的時刻,他很沉迷於這種感覺,所以前世的他經常在“百忙”之中特意的抽出時間了讓自己無聊,讓自己發呆,讓自己安靜,讓自己沉默。
發呆的狀態是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不,賀峰不知道發呆的正確的狀態是不是這這樣的,賀峰只知道自己發呆時不是這樣的狀態,他發呆時,想象天馬行空,心中意念叢生,沒人跟他講過這樣是不對或是對的,所以他一直堅信自己的方式纔是最正確的,因此,他一直樂此不疲的這樣做着,並將一直樂此不疲的做下去。
賀峰現在這樣的狀態,當然是不會知道身旁的月兒在想些什麼,因爲在他發呆的時候,他的世界裡是隻有他一個人的。賀峰彷彿又回到了前世,一樣的習慣,同樣的行爲,從未變過的思維方式,但或許又有些什麼地方改變了,只是現在的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想了想今後自己到底應該怎樣過自己的一生,怎樣過呢?這樣沉重的話題,對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來講,實在是有些滑稽,但對一個三十多歲了的人來講,又確實是一個迫在眉睫的事情,還好,他不會去糾結自己的年齡問題,他只是突然間有些落寞,這種落寞,不是遇到困難後,心灰意冷的落寞,而是一種當自己所有的渴望,所有的歡樂,都向着自己奔涌而來之後,而自己也確實的擁有了所有的一切之後,所產生的一種落寞。
賀峰是一個很容易知足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健康的活了這麼多年,同時,他又是個懂得爭取的人,不然他不會擁有後來那樣的地位。所以他經常會覺得自己很矛盾,但又覺得這樣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這樣矛盾又合理的他,胡思亂想之際,又順着某個思緒,想到了今世的自己。
前世渴望的所有就在自己身邊,前世的夢寐以求已經成爲現實,自己要怎樣過這樣完美的一生?令他感到悲哀的是,感情這種東西,當他認爲自己不需要的時候,它卻總是很是氾濫的打擾着自己的生活,而當他很是迫切的需要時,它卻又千呼萬喚不出來。
天真藍,不知道多久沒見過這樣藍的天空了,跟鏡子似得,令人賞心悅目,那朵白雲像魚兒一樣,在自由的遊蕩,再看身前的池塘,池中的魚羣在碧水藍天間,隨意的遊蕩,好不愜意,也不知道這些魚怎會有如此大的活力,在這大冬天裡竟也沒有冬眠,實際上,賀峰是不知道魚到底要不要冬眠的,只是覺得應該需要,便這樣想了。
賀峰隨意的看着正在池塘中游鬧嬉戲的魚羣,心中自然也是隨意的想着一些心事,依照常理,在這樣悠閒的時光裡,無論是品茗、讀書或是賞花、觀魚,總之,都應該是一件令人感到很是愜意的事情,但月兒在賀峰的神情裡並沒有發現什麼愜意,更沒有什麼享受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的認真,嚴肅,儘管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那張猶有稚嫩的臉上,顯得有些滑稽,但卻讓人笑不出來。
至少,賀峰覺得世界真的特別安靜,或許是因爲他認真的表情,或許是他深沉的思緒感染到了月兒,總之月兒也很認真的看着自家的這個小少爺,看的前所未有的認真,也是前所未有的仔細,當月兒看到賀峰緩緩皺起眉頭時,月兒的心不自覺得猛跳了兩下,就像是看到了一塊隨時都會掉落的石頭,懸在了自己的頭頂,而看到賀峰神情舒緩時,月兒又會覺得十分的開心,就像石頭終於還是落了地,但只是落在了自己的身旁而已。
其實,就像是賀峰想的那樣,月兒並不是自己母親的陪嫁丫頭,或者說剛開始的時候是有的,只是在賀烈迎娶蘇馨的路上,被一路強匪搶了去,雖然後來,賀烈夷平了山匪窩,但當時被擄走的那個貼身丫鬟月兒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現在的這個月兒則是賀烈在一次大災難中就下來之後,就留在了府中當了蘇馨的貼身大丫頭。
當然,賀峰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現在仍然陷入在自我的世界之中。
回望前世種種,心中不禁黯然,但再對應今時今日,心中又是一片歡愉,賀峰自問,他已坦然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的古怪離奇的事情,但他也只是做到了坦然接受而已。沒錯,他的心中仍有着很多的疑問——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蜜罐,接二連三的很是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雖然已經開始大搖大擺的吃蜜罐裡的蜜,但他仍然很想知道這些蜜罐出現的原因,甚至,他對這些蜜罐的神秘來源地,對那些不可知的東西,隱隱間感到一些不安——只是可惜,他只能被動接受,沒有選擇的餘地。
相對於這些疑問,賀峰更多的是茫然——是的,那些疑問雖然讓他產生了一些不安,也讓他有了些淡淡的危機感,但是,相對於前世整天活在不安與危機中的他來說,這點壓力,完全影響不到他的心神——他的茫然,來自於生活,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一世的生活,當所有的渴望成爲了現實,當所有的夢,都不再是夢的時候,他迷茫了,他失去了生活的目標,更徹底的說,在人生任何一個方向上,他都失去了前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