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的人生有一個至高目標,在通向這個至高目標的路上,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在本能的驅使下,都開始慢慢的學着放下,然後變成了無所謂,最後甚至變得麻木,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或有掙扎過,或許也曾自我的懷疑過,但一次又一次的與死神擦肩而過之後,他的信念就會一次又一次變得更加堅定了起來,而這個至高目標就是很多人不曾放在眼中的——生命,他要活着,並且要繼續活下去。
上一世的賀峰從沒想過自己爲什麼要活着,更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應該怎樣怎樣的去度過,他的生活,沒有讓他去想這些很深沉但確實又很無聊的事情的時間,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死亡來臨的時候,他是選擇拼了命的活着,還是拼了命的去死。
是活着,還是死去,這個問題還用得着思考嗎?完全不用,或者說,完全來不及,因爲在你思考之前,你的本能已經替你做出了決定。
其實,賀峰也並不是一個完全冷酷無情的人,在能力範圍內,他也是一個很有情感,也很有同情心的人,這是這些東西在更多的時候,被他無情的鎮壓在了心底,因爲在更多的時候,那些東西真的會要了自己的命。
“唉,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真的!但以後,總是會好起來的。”
“唉,你的痛苦,我能理解,但也要化悲憤爲力量,一定要振作起來!”
“唉,其實我的心也很痛,但痛苦已經過去,我們還是要笑着面對未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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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峰聽了太多太多這樣或那樣的安慰和同情,也見了太多太多這樣或那樣的出賣和背叛。所以在他眼中,一切語言上的虛情假意與安慰同情,都是令他感到噁心至極的東西,讓他想要遠離,甚至想要毀滅這些虛假的情感上的欺騙。
我的感受,你能理解?你真能理解嗎?你是經歷過我的人生,還是你就是我?既然都不是,那你憑什麼說你理解我?命不同,運相左而已,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同情我?難道我需要你的同情?沒有你的那絲帶這可憐的同情,我就好不起來了?
我的痛苦,你能理解?如果你真的能理解的話,你就不會這麼勸我,因爲你會知道在這樣的痛苦下,我最需要的是什麼,而顯然,這些安慰同情、又帶着絲可憐的鼓勵的話語,是我最不需要的東西了。
你的心也很痛?如果你的心真的像我的一樣痛,也許你就能真正清楚的明白,在笑着面對第二天的朝陽時,心到底還會不會痛,心中的痛到底有沒有被抹去;如果你的心真的想我的一樣痛,或許你也就再也沒辦法說出這樣的安慰同情的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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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能夠同情我,說到底還是在炫耀你自己的快樂。我沒有經歷過你的那樣的痛苦,所以我能夠同情你,因爲我在這一方面比你要好上太多,所以我有資格來同情你,因爲我我比你強,所以你就只能接受我的同情!你不僅要接受,而且還要感激!因爲我一般不會同情別人,而既然我同情了你,那就是給了你極大的面子,所以你要感激!
對,就是這樣!賀峰就是這樣認爲的,所以他從不需要任何的安慰,更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他所要做的就是,拿起所有的一切能夠利用的武器,用最強悍的手段,震撼着所有的人,堅強的捍衛着自己那道最後的脆弱而又十分強韌的尊嚴。
但是,這一世呢?得父母庇佑,有兄弟相護,他不再是一個人了,這不是別人的安慰,更不是別人的同情,他真的不是一個人了!他以前的想法,以前的生存邏輯,以前每天在生死邊緣所領悟來的經驗以及行爲習慣,都不再適合現在的生活了,所以他需要一個徹底的改變。
他真的不再是一個人了!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複述,也不是想要強調什麼,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不需要強調,只需要認知,然後,改變,改變自己的一切,樹立起新的目標,開始一場新的旅程。
可是,賀峰真的迷茫了,他太滿足了,因爲現在他周圍的一切,比他夢到的都要好,要好,還要好。好到除了一個好字,他竟再也想不出還能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所以,他沒有了人生的目標,沒有了前進的動力,更關鍵的是,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想離開家門半步,沒人能明白一世孤苦的他,對家的那種深情地依賴,到底到達了什麼樣的地步,就像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在他爲了活着而拼命時,竟然不斷地有人因爲各種荒唐可笑的理由,進行着各式各樣的,宛如在進行一場花樣式自殺競賽一樣。
儘管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更像是生活在不同的時空,因爲誰都無法理解對方的存在以及選擇,更無法去肯定或否定對方的做法以及想法。很多人都不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所以他們總是會煩惱於自己到底要怎樣去說服別人,但賀峰明白,所以他很少會向誰解釋什麼,更沒有想過要說服誰,所以,很少會有煩惱的時候,所以,他活得很簡單,因爲他只是想——活着,至於其他的,那是隻有活着才能夠也纔有資格去想的事情。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原來的賀峰已經死了,原來的一切也都要隨之覆滅。
這時,他注意到池塘裡原本排成長隊的魚羣裡,突然有一隻小魚脫離了隊伍,原來在池塘的另一側,有人在向池塘裡拋灑魚食,慢慢的,愈來愈多的魚脫離了魚羣,歡快的聚集到拋灑魚食的地方,最後,那個原先一直帶領着魚羣的那條小魚也開始歡快的享受着食物,雖然與羣亂了,但卻更顯活力,更能讓人感到歡樂。
賀峰的心情慢慢的也變得好了起來,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感到沉悶的事情,他想,既然想要好好的享受自己的這一生,那就要保護好身邊的一切不受到任何的傷害才行,怎樣保護?在武道盛行,實力爲尊的世界裡,還有什麼比武道更好的道路嗎?哪怕自己只是修煉到武皇境界,也有能力庇佑自己身邊的人了,沒見到賀烈也只是武皇初期的修爲嗎?
一般來講,人們在五到八歲之間,纔是入武最佳的黃金時期,但卻並不是全部,因爲這種一般的規則或者說是標準,只能是用於一般的人,但這個世界上,超越一般的存在,太多了,例如南方深山老林裡的,西方墨海羣島裡的,北方風雪荒原裡的,還有,東方神閣大殿裡的,再例如,其他的一些只是超越一般的存在才能夠知曉的地方,再例如,遠山鎮的賀峰。
賀峰有着自己的一套煉體的方法,而且並沒有什麼年齡上的限制,不斷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他,更是知道如何突破自身的極限,而不會傷害到自身,更關鍵的是,他如果現在開始,還能很好地促進身體的成長,這就意味着,他的起點要比別人高上很多,甚至堪比那些宗教大派中的天才神子。
既然已經確定了前行的路線,並確立了目標,當先要做的就是開始爲前行做準備。實際上,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準備的,只是確定一些細節上的事情,並想辦法讓自己的煉體計劃變得更完美,前面就說過,賀峰是那種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如果可以使自己的任務完成得更加出色完美,他其實也很樂意,讓這個不擇手段的過程變得更加複雜,更加刺激,變得無可複製。
站起身來,看了看逐漸西斜的日頭,活動了下有些冰涼的身體,不知不覺間,竟坐了一個下午。披上月兒早已準備好的大衣,一路悠然的來到廚房,讓王大娘爲自己和月兒單單做了一鍋手擀麪,又蒸了幾個饅頭,就這樣一口饅頭一口面的吃了起來,他很喜歡這種大吃大嚼的感覺,更加享受於當胃部慢慢充滿了溫熱的食物,然後全身都在散發熱量的過程。
看到月兒也吃得滿頭大汗,賀峰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像在茫茫的人海之中終於找到了知己一般。
摸着鼓鼓的肚子,愜意的又圍着自家府院轉了幾圈,之後便徑直來到了家中的武堂。顧名思義,武堂自然是練武的地方,不過,賀峰來這裡並不是爲了練武,而是想要從裡面拿幾本關於煉體方面的書,自己也好做一下參考。
其實像賀峰這樣的家族,底蘊也並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麼深厚,不然也不會連一個像樣的藏書的地方都沒有,而是很簡單直接的把自家的武功秘冊放在武堂這種大衆化的地方,儘管這個武堂是禁止主人以外的任何人進入的地方。
其實這也是賀峰第一次到武堂這個地方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武堂的防守竟然真的很嚴密,嚴密到了自己這個少爺也要在老爺的陪同下,才能進去。
一個很常見的規矩,卻讓賀峰開始興奮,監管如此嚴密,難道里面真的有什麼絕世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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