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大喘了幾口氣。
馬車中密不透風,空氣中流動的是燥熱的氣息,雪花擡眸悄悄看了韓嘯一眼——
這個、他和她,差點在馬車中……
這是不是可以叫車震?
我了個擦!她竟然差點在古代玩了一回車震?
雪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想着她一會兒怎麼下車見人?
這個、馬車應該是才停了吧?
雪花心裡忽然有點不確定。
匆匆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又抻了抻衣角,順了順頭髮,正了正釵環,然後深吸了幾口氣,雙手拍了拍火燙的臉頰,雪花力求做出一副她在車中很規矩,什麼壞事都沒幹的樣子。
韓嘯看着一通忙活的小女人,看着那張嬌美如花的容顏上,顯露出的欲蓋彌彰的樣子,真想把人狠狠的摟進懷裡。
“莫慌,食色性也。”韓嘯低沉的聲音,有一種壓抑的暗啞,更有一種磁性的性感,少了冰冷,多了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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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一呆,被狠狠的雷了一下,她家男人爲什麼總能用一本正經的表情,說出和他的表情不相符的話?
雪花嗔了韓嘯一眼,她雖然覺得自己現在這種裝逼的行爲很可笑,有掩耳盜鈴之嫌,但是韓嘯如此光明正大的頂着一張面無表情,寒氣四溢的臉,說夫妻間的那點事兒,也很讓人臉皮抽搐,違和之感爆棚的。
不過,雪花壞心的偷偷掃了一眼韓嘯的下身,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她可以下車了,某人卻是不能出去。
韓嘯輕易就讀懂了雪花的意思,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長臂一伸,把某個小女人摟進懷裡,心裡涌上了一種又愛又惱的感覺,但更多的,還是滿滿的寵溺。
“嘻嘻,爺,你慢慢地在車裡呆着,我要下車了。”雪花的語氣中,滿是調皮的輕快。
“等一會兒,爺陪你在院子裡走走。”韓嘯低聲道。
雪花的眼珠轉了轉,她對於國公府的院子,確實還異常的陌生呢,而且,她和韓嘯正是新婚燕爾,是該逛逛,可以當成是悠閒的度蜜月,抑或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要說,雪花的內心也是很強大滴,很會自我調整,自我安慰。
想到這兒,雪花對於韓嘯的提議舉雙手雙腳贊同,立刻乖乖點頭,“哦。”
最後,當兩人踏出馬車後,雪花努力忽略掉來自煙霞等人的異樣目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其實,一切都是她自己做賊心虛,煙霞等人早就調整好了神情態度,恭敬的垂首,好像馬車剛剛停下的樣子,絲毫沒表露出馬車其實已經停了小半個時辰了。
韓嘯和雪花緩步向着後院走,二門的守門婆子對馬車的停留時間是知道的相當清楚的,見到經過了這半天,世子爺和世子夫人才從早已停下的馬車中下來,老眼中閃過一絲明瞭,不過,對於這位新上任的世子夫人,也是相當的佩服——
能讓這樣一個府中人人懼怕的世子爺,停留在馬車中那麼長時間,這位夫人看來是相當合世子爺的心意呀。
婆子想到這兒,對走過來的韓嘯和雪花滿臉恭敬,又略帶討好地躬身施禮。
韓嘯渾身散發着迫人的寒氣,目光冷冽的從那婆子身上一掃而過,那婆子驀然打了個哆嗦。
煙霞在韓嘯和雪花進去後,猶豫了一下,想給婆子塞個荷包,堵住婆子的嘴,但又怕是畫蛇添足,反而顯得韓嘯和雪花的行爲不妥。
畢竟,主子在馬車裡,也可能是在談大事,談到一半沒談完,所以就下車晚了,這也是很理直氣壯的,她若是給了婆子好處,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
煙霞想了想,只對着婆子和善的一笑,就走了進去。
婆子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露出了羨慕的目光,夫人身邊的丫頭都長得那麼水靈,進退之間都顯得那麼得體,那麼體面,自家丫頭怎麼就沒有這個福分,到夫人身邊伺候?
不提婆子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韓嘯和雪花順着小徑緩步向裡走,陽光打在兩人的身上,透過扶疏的花木,落下斑駁的光影,遠遠的看去,如一副繾惓的水墨畫卷,顯示出迤邐的古韻情懷。
深秋的季節,有一種曠遠的美,高大的梧桐樹,葉子已經開始泛黃,風的聲音伴隨着葉落的聲音,譜寫的是秋的神韻。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雪花忍不住輕吟出聲。
韓嘯看了雪花一眼,欣長的身軀在樹影下顯得異常挺拔,絳紫色的箭袖長衫更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質。
韓嘯負手走在雪花身側,濃眉微皺,緩緩地說道:“這些秋怨的句子,美則美矣,但終歸消磨人的意志,以後不要作了。”
雪花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瞪了韓嘯一眼,她家爺真的好會破壞氣氛!
幸虧這本來也不是她寫的,否則她費勁心思寫出了這麼美的句子,被他一句話打擊到太平洋的另一端,還不氣得吐血三升?
“爺,這纔不是秋怨,這是一種意境,一種……”
算了,雪花不想說了,其實這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開端,她不過是想製造點浪漫氣氛罷了。
雪花看着遠處下人們正在清理湖裡的殘荷敗葉,改口說道:“爺,若真說秋怨,莫過於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那纔是閒着沒事兒傷春悲秋。”
“嗯。”韓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韓嘯剛剛被雪花嗔了一眼,那一眼的風情讓韓嘯微一失神——
如泓的秋瞳,帶着親暱嫵媚的風情,讓人移不開目光。
雪花見韓嘯很是知趣的不再反駁她,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但也沒有興致繼續創造春花秋葉,才子佳人,共創美好詩句的高大上的意境了,而且——
雪花發現,她也沒有時間想那些沒用的,她答應了要給靖王妃繡一架屏風,下個月還是老夫人的壽誕,她也要親手做些東西表孝心,她還真的沒有時間吟詩作畫。
閒情逸致既然享受不了,那就說點實際的吧。
“爺,我們的院子叫玉香苑,有什麼特別的涵義嗎?”雪花想起了她住的院子裡,門上的那塊鎏金的匾額。
匾額上的字,一看就是韓嘯的筆法。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垂眸看着雪花,低聲道:“白玉通雪,一樣瑩白,因爲你的名字和孃的名諱有字相同,所以我就把“雪”字改爲了“玉”字。”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明白了,原來這院子的名字,韓嘯是特意爲她取的。
雪花不由的心裡美滋滋的,同時也暗自慶幸,幸虧這裡的人比《紅樓夢》裡描寫的要開通許多,否則自己和韓嘯的娘,名字中都有一個“雪”字,若是按《紅樓夢》中,當初林黛玉因爲不能呼其母的“敏”字,而是讀“敏”爲“每”字,那她豈不是要被韓嘯把“雪”字讀成“雨”字,那麼她就改名叫“雨花”了。
雪花想了想,貌似“雨花”這個名字也不錯,就是感覺怪怪的。
“爺,院子裡的下人,都是這些年伺候你的嗎?”雪花輕聲問道。
她要問清楚了,哪些人是韓嘯的親信,哪些人是別人塞進來的。
韓嘯一蹙眉,說道:“爺自從娘過世後,就搬到外院去住了,這院子裡的人只有兩個丫頭是從外院跟進來的,其餘的爺不清楚。”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也是服了。
看來這位爺,對於自己院子裡的事兒,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爺,我們自己的院子,一定要有我們的章程,不能我們院子裡有點風吹草動,整個國公府立刻就都傳遍了,所以,我想整頓一下。”
雪花的意思很明白,她要把不安分,愛說是非的,抑或是別人的耳目,都清理乾淨。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院子裡的事兒你自己安排就行。”韓嘯對於雪花的話,沒有絲毫的遲疑。
內院的事兒,本來就是女人的事兒,自家女人想怎麼管,他當然不會干涉。
“爺,我若是不小心惹到了祖母,或是二嬸她們,怎麼辦?”雪花問道。
她可以預見,這裡面一定有老夫人或是二夫人的人。
“若是祖母那裡,你不方便的話……”韓嘯沉吟了一下道:“就由爺來出面。”
雪花對於韓嘯的回答,很是滿意。
不過,韓嘯又補充了一句話,讓雪花滿意中又多了一絲憂慮。
“這些年祖母在府中把爺護得滴水不漏,對爺很好,如今祖母年紀大了,你以後替爺多盡一些孝心,好好的伺候祖母,不要違逆祖母,惹她不悅,有什麼爲難的事兒,爺去和祖母去說,祖母不會不應的。”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猶如一瓢涼水兜頭澆下,火熱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這幾天因爲韓嘯對她無限寵溺,忘了老夫人在韓嘯的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那麼,這是不是說明,在這個“孝”字壓死人的年代,她對老夫人只能採取懷柔的政策?
雪花忽然覺得前途一片晦暗,生無可戀。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來到了湖邊的一處涼亭旁,涼亭裡叮叮和沈落雁彷彿正在說着什麼,叮叮一臉氣憤的樣子,沈落雁則像是在耐心的勸說。
雪花看了韓嘯一眼,疑惑的走了過去。
府中敢把叮叮氣得如此的人,好像沒有吧?
再怎麼說,叮叮也是定國公唯一的嫡女,府中的二姑娘。
“我纔不要平白的多個繼母!”未曾走進涼亭,叮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韓嘯的眉頭一皺,深色中帶上了一絲冷冽。
雪花立刻感受到了韓嘯氣勢的變化,以爲韓嘯也是和叮叮一樣的想法。
不過,這一次,雪花發現她猜錯了。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妄議長輩之事?”韓嘯的聲音裡滿是嚴厲。
“哥哥!”叮叮這時才發現韓嘯和雪花走了過來。
韓嘯仍是冷着一張臉,沉聲道:“以後不可妄言,傳講出去,沒的辱了你姑娘家的清譽!”
“哥哥,你……”叮叮的眼裡立刻含了淚花,一臉的委屈。
雪花嗔了韓嘯一眼,連忙走過去,拉起叮叮的手,溫聲道:“你呀,你哥哥說的對,這些話萬萬不可以隨意說,好在沈表妹不是外人,不會做嚼舌之事,可是若是給有心人聽去,沒的會說你不遵閨訓,連長輩房裡的事兒都管。”
沈落雁聽了雪花話裡的意思,淺淺一笑。
這個表嫂果真心思敏捷,口齒凌厲,輕易的就把話點給了自己,今天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好像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沈落雁也不介意,只是一副溫婉淺笑的樣子。
叮叮聽了雪花的話,嘟起了嘴,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我聽人說,娘生前都沒能上桌子吃飯,桂姨娘不過是一個姨娘,憑什麼上桌子吃飯?”
雪花明白,叮叮還是在糾結早晨的事兒,不過,這事兒叮叮已經惹惱了老夫人了,是萬萬不能再引老夫人不悅了。
由剛纔韓嘯的那一番話中,雪花明白,老夫人在這個府裡,是一個無上的存在。
一般情況下,只能孝順,不能招惹。
至於特殊情況,那就到時再說。
“叮叮,這事兒你不要再過問了,聽嫂子的,祖母雖然一時感念桂姨娘的孝心,但過後會明白,有些規矩是不能不守的。”雪花拍了拍叮叮的手,遞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雪花相信,旁邊有個心思剔透,又能在老夫人面前說得上話是表妹,聽了她們的這些話,暗地裡會勸老夫人的。
“表嫂說的是,外祖母不過是心慈仁善,一時被桂姨娘感動罷了。”沈落雁果然笑吟吟的附和道。
叮叮接受到雪花的暗示,兩人多年的交情不是白來的,立刻明白了雪花的意思,雖然還是覺得被哥哥訓斥了有些委屈,不過,知道哥哥無論怎樣都是爲了她好,心情也就很快平靜了。
“哥哥、嫂子,你們這是剛從姨母家回來?姨母還好吧?”叮叮看這韓嘯和雪花問道,完全忘了她剛纔被唯一的哥哥呵斥了一頓。
“嗯,義母一切都好,還說想你了,叫你改日去小住幾日。”雪花點了點頭,傳達了靖王妃的意思。
“嘻嘻,我也想姨母了,過兩天就去王府小住。”叮叮笑着,拉着雪花的手就想坐到亭子裡,大有閒話家常的意思。
沈落雁抿嘴一笑,“二表妹,我昨個新得了幾個極爲少見的花樣子,你前幾日不是說要繡幾條帕子,想要新的花樣子嗎,不如隨我去看看?”
叮叮聽了沈落雁的話,立刻拉着雪花的手,興致勃勃地道:“嫂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表姐的花樣子都是姑媽從南方特意遣人寄過來的,都是京城沒見過的,特別好看。”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卻沒有叮叮的興致,她家男人明天就婚假結束,出門辦公了,她其實是想和韓嘯單獨多呆一會兒的。
她這是重色輕友嗎?雪花開始反省自己。
“那個……”雪花有些張不開口說推辭的話。
“二表妹,表嫂和表哥可能有事兒要談,我們改日帶着花樣子一起去表嫂的院子好了。”沈落雁笑着給雪花解了圍。
叮叮這時彷彿也明白了過來,狡黠的目光在雪花和韓嘯身上轉了轉,笑米米的道:“好,我明天再去找嫂子說話。”說完,拉着沈落雁出了涼亭,把空間留給了韓嘯和雪花。
雪花的臉有些發紅,若是單純的只有叮叮倒是無所謂,可是,很明顯,是沈落雁看出門道,故意拉走了叮叮。
“沈表妹真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雪花感嘆道。
“她是姑母唯一的女兒,自小聰慧。”韓嘯淡淡地道。
雪花挑眉,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韓嘯誇別的女子。
“爺,你都沒誇過我聰明。”雪花酸溜溜地道。
她不想承認,她是吃醋了。
韓嘯看着雪花小家子氣的樣子,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雪花的頭,“你……”
“怎麼樣?”雪花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等着聽韓嘯的溢美之詞。
雪花不知道,她的樣子,看在韓嘯的眼中,活脫脫的象是個等着主人給根肉骨頭的小狗。
韓嘯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幽若深潭的眸中,映出寵溺的光,“你,小白。”
小白?雪花一愣,笑容瞬間凝結。
她竟然被韓嘯比做小白?她有那麼白癡嗎?
雪花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韓嘯沒把她比做“傻白甜”?
韓嘯看着雪花那副呆愣的樣子,心情忽然很是舒暢。
他這才知道,原來變相的誇讚、逗弄自己的女人,也是讓人很開心的。
韓嘯對着雪花露出了妖孽的一笑,雪花瞬間變成了真正的白癡。
不!是花癡!
韓嘯嘴角翹起,轉身負手向亭外走。
等等!雪花拼命搖了搖頭。
——她家爺,笑了!
終於笑了!
雪花下意識的抹了抹嘴角,唯恐自己不小心哈喇子流下來。
不過,她貌似被那個有着妖孽笑容的男人給鄙視了?
這可不行!
她可以被任何人鄙視,但是不能被自家男人鄙視!
雪花咬了咬牙,她一定要在自家男人面前,樹立無人能及的美好形象!
這樣,自家男人的目光才能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雪花想到這兒,快走幾步追着韓嘯,開始發揮老王賣瓜的精神。
“爺,人家是多麼的冰雪聰明、蕙質蘭心?堪堪可以稱做是‘心較比干多一竅’,別人是七竅玲瓏心,人家是八竅玲瓏心……”
雪花喋喋不休,亦步亦趨的追着韓嘯,沒看到韓嘯的嘴角,上揚到了一個從沒有過的高度,以至於旁邊經過的兩個小丫頭,不小心偷偷瞄了韓嘯一眼,立刻被韓嘯奪去了少女心,一時間變得呆愣愣的,連手裡端着的盤子掉到了地上都沒發覺。
雪花疑惑的看了兩個傻丫頭一眼,猶自鬥志昂揚,誓要把自誇的行爲進行到底。
“爺,你不覺得人家……”
“小毛球。”韓嘯打斷了雪花的話,頭也不回的,甩給她輕飄飄的兩個字。
小毛球?雪花一愣,小毛球被她留在青河了。
因爲金花家的寶寶實在太喜歡小毛球,已經把小毛球霸佔了過去,所以雪花嫁進京城,並沒有把幾隻雪狐帶來。
如今韓嘯驀然提起小毛球,雪花一愣之下,眼珠一轉,瞬間明白了過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