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蹙眉沉思,沈落雁若真的被皇上看中了,留在了宮裡,那麼叮叮的事情,就有了轉機。
誠如沈落雁所說,叮叮被宣召進宮,只是權利制衡,而沈落雁和叮叮是一根繩上的。
她們表姐妹若是同時進宮,沒的就會連起手來,對付其他的宮妃。
這樣,反而不利於後宮的平衡。
雪花心有所動,面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淡淡的道:“你進宮,也未必能留在宮中,皇上是英明之人,不會被美色所迷惑的。”
沈落雁眸光一暗,平靜的道:“表嫂,你忘了,我不僅有容貌才學,更有定國公府唯一的表姑孃的身份。”
是呀,她只能是定國公府的表姑娘了,她只能藉助這個身份了。
否則,她就是罪臣之女。
她依仗的不僅是自身的容貌才學,還有就是她的這個“表姑娘”的身份。
只有這個身份,才能給她一線的生機,一線在宮中活下去的生機。
這個生機,她會好好把握住的。
只要她能承了恩澤,皇上斷不會棄她不顧的。
因爲,她是定國公府的表姑娘,她還有利用價值。
而她,只要能承了恩澤,她就能留住皇上的目光,進而就能拴住皇上的心。
然後,她就能一步步的,在宮中立起身來。
雪花聽了沈落雁的話,定定的看着她,覺得面前的女子,聰明的可怕。
她能在逆境中,冷靜的分析,然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甚至於,她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一個女子,將來會在後宮中,攪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雪花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席莫研的面孔。
席莫研的聰明在於,她願意做一棵藤,一棵依附於同晉帝活着的藤。
她什麼都不做,她只把她的柔軟和毫無心機,展現在同晉帝的面前,然後讓同晉帝爲她掃清路上的一切障礙。
而沈落雁呢,她遇到席莫研,又是誰勝誰負呢?
雪花看着沈落雁,沈落雁也回視雪花,兩人就這樣互相看着,久久無語。
雪花從沈落雁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持和懇求。
沈落雁從雪花的眼睛裡,看到了遲疑和猶豫。
終歸,雪花還是狠不下心來,把沈落雁帶進宮,帶進那不可預知的生活裡,可是,沈落雁的話,又讓她猶豫,因爲叮叮,而猶豫。
沈落雁忽然對雪花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表嫂,我知道表嫂不想帶我進宮,是爲了我好,可是,彼之砒霜,我之蜜糖,所以,我求表嫂全了我對父母的一片孝心。”
說到這兒,沈落雁頓了一下,悽然一笑,轉而道:“表嫂,你知道嗎,從我開始學習彈琴吟詩時,父母就把我當成將來的一宮之主在教養了,所以,這麼些年來,我一身的所學,除了是自己的愛好,也是爲了將來能在宮中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求表嫂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試一試,以全我這些年的心願。”
沈落雁話說到了這兒個份上,雪花也不好再勸了。
雪花看着沈落雁,問道:“表妹,你真的想好了?你若是走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沈落雁狠狠的點頭,“求表嫂成全!”
“姑母那裡……”
雪花想起了韓瑚,又有些遲疑了。
畢竟,沈落雁是韓瑚唯一的女兒,說是命根子不爲過。
“母親……也是知道的。”沈落雁神色冷淡了下來,平靜的道。
雪花聽了沈落雁的話,心中忽然有些酸楚。
原來,韓瑚也是支持女兒以這種不明不白的身份,進宮的。
權利、富貴、男人、女兒的幸福,到底哪一個,纔是最重要的呢?
雪花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有了決定。
“好!我帶你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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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起來,帶一個人進宮,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可是,誰讓雪花更不簡單呢。
宮門口的侍衛本想阻攔沈落雁的,可是雪花一個冰冷的眼神甩過去,並且厲聲說道,一切事情由她承擔,然後,拉着沈落雁就往裡走。
態度那叫一個囂張。
侍衛們面面相覷,然後出自本能的,在雪花面前架起了一排明晃晃的長刀。
雪花看着眼前那些,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的長刀,冷笑一下,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走。
然後,隨着雪花的腳步,一把把的長刀揚起撤回,雪花一路暢行無阻的進了宮門。
衆侍衛看着雪花的背影,誰都沒敢說話,也沒人再敢上前阻攔。
笑話,這是皇上親封的青河郡主,誰敢惹?
沒見到明王惹了她,然後被她帶人把明王府砸了,結果,皇上不但沒治她的罪,還把明王貶成了郡王,後來,更是把明王的腦袋也砍了。
而且,說起來,這位郡主,整個大燕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這幾年京城的百姓,更是伴隨着這位郡主的各種事跡,津津樂道的生活的。
原本一個出自於農家的小丫頭,竟然先是救了二皇子,被皇上封爲了縣主,後來抗旱災有功,又被封爲了郡主,還被皇上賜予了封地。
年前還弄出了一出死而復生的戲碼,結果皇上不但沒怪罪,還派她出使南夷。
大燕開國數百年來,哪一代有過女人做使臣呀?
結果,先例被這位郡主打破了。
皇上都能爲了郡主破例,他們一個守宮門的,難道還能把長刀往人家身上招呼?
他們不想活了嗎?
衆侍衛想到這兒,個個筆直的站立,當做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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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進了宮門,帶着沈落雁,直奔御書房。
沈落雁剛纔見雪花如此囂張的闖宮門,心裡不得不佩服。
那些明晃晃的長刀,讓她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腿軟。
“小丫頭!”
隨着一聲和煦的喊聲,前面出現了一個紫袍玉帶的俊朗身影。
“席大哥!”雪花驚喜的叫道。
然後快跑幾步,迎了上去。
席莫寒看着向他跑過來的女子,如玉的面容上,露出了溫潤的笑。
雪花踩着陽光跑向席莫寒,身上彷彿披上了一層絢麗的光彩。
席莫寒被那光彩照得有些睜不開眼。
他明白,以前那個小丫頭,已經長開了,有了女人的嬌媚。
席莫寒晃了晃眼,笑着說道:“慢點,都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竟然還如此的孩子氣。”
雪花在席莫寒面前停住腳步,脆聲道:“成了親的人,也是你妹妹嘛。”
席莫寒搖頭失笑,“呵呵,你總歸是最有理的。”
“那當然!”雪花得意洋洋的一昂頭。
看到雪花這副嘚瑟的樣子,席莫寒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想要去揉雪花的頭髮。
不過,手剛一擡起,他就想起了,面前的小丫頭,已經不再是他可以隨意接近的小丫頭了。
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心裡莫名的一疼,劃過淡淡的失落。
隨即,席莫寒眼裡露出一絲寵溺,無奈的搖頭,“你呀。”
雪花見席莫寒如此,愈發的眉眼彎彎。
“席大哥,我給你帶了幾塊南邊的玉石,你可以用來做印章,另外,還有一些能散發出松香味的墨,改天我給你送過府去,我也正好去看看如花。”雪花看着席莫寒,一臉的興奮,“我好想如花呀!”
一提起那隻威武昂藏的大藏獒,雪花就憶起了自己那些曾經“人仗狗勢”的日子,語氣中不由的滿是懷念。
席莫寒儒雅的面龐上,一直帶着笑意,但是聽到雪花的最後一句話,眸光閃了一下。
“小丫頭,你差個下人給我送過去就好了,我這幾日可能要出門辦事。”席莫寒溫聲說道。
“哦。”雪花不禁有些遺憾。
席莫寒不在家,她當然不方便去看如花,畢竟,當初在慶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誕上,她被肖玉容和席莫語算計,差點丟了性命,結果卻也導致了肖玉容喪命,席莫語被送進了庵堂,而慶國公府的老夫人,則被送到了莊子上。
因着這一出,雪花確實不宜去慶國公府走動。
席莫寒見雪花一臉遺憾,轉而說道:“小丫頭,你在定國公府裡……”
席莫寒說到這兒,頓住了,神色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