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周大人?喬苒心裡一跳,忙探出頭望了過去,而後在看到甄仕遠手中那張告示時便不由呆住了:“周……周大人?”
甄仕遠聞言,本能的蹙起了眉頭,本想私下問的,可此時這麼多人都在,且都聽到了她這一聲驚呼,再私下問便不大好了。
衆目睽睽之下,不得已,甄仕遠只能板着臉開口問她:“你見過?”
她纔來京多久?就是大理寺的官員也多如牛毛,未必認得全,幾時又認得這吏部的官員了?
“昨晚,”喬苒解釋道,“周大人也在宮中同我們查證巴陵公主意外之事。”
對於這等事,大理寺的這些人從來都是十分敏感的,自然一早便打聽了巴陵公主的事情。
說實話,得知巴陵公主的死是意外,他們還十分失望,畢竟無處可以施展拳腳了。
對了,既提到了巴陵公主,有不少人便忍不住暗暗向那邊站着的女孩子看去:這喬大人的運氣也委實太好了吧!老實說,先前舞弊案和阿芙蓉案他們不是不懷疑這人暗地裡扮豬吃老虎什麼的,畢竟斷案有所懷疑是一種本能。
可瞧瞧昨晚,進宮一趟,據說又是她同吏部幾個人接了巴陵公主的事情,雖然是個意外,但不妨礙這個事情這個案卷總結還是要記在她頭上的。
諾,瞧瞧,難道是平日裡爲甄大人買餅買多了,天上掉餡餅了?
而且這餅不僅簡單,還入了陛下的眼。
這等運氣簡直好的讓人望而生畏。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得了天上掉餡餅這等好事的,譬如周大人被砸了個餡餅居然走丟了。
對這位周大人,他們也有所耳聞,畢竟年輕時也是個聲名赫赫的斷案高手,不少人初入大理寺、吏部時還暗地裡畫了周大人的畫像拿來震膽子呢!
“周大人的兩位兒子證實周大人有輕微的呆症,”官差也是唏噓不已,道,“這一點太醫署的太醫也是知曉的。不過他症狀輕微,平日裡也瞧不出什麼來。”
有好些人年紀大了就會犯呆症,這位周大人顯然也沒有免俗。
“昨晚蔣、週二位大人出宮晚了些,
據宮裡的宮人稱聽到蔣大人說要送周大人回去的,而這一點才從蔣大人那裡證實,”官差解釋道,“不過之後蔣大人說兩人沒走出多遠,周大人突然說肚子餓了要去吃夜宵,蔣大人又急着回去,見周大人情況也沒什麼不對勁,看起來好好的,便自己走了。”
誰也沒有料到,這位去吃夜宵的周大人一整晚沒有回府。周家的人起先還以爲是留在宮裡過了夜,畢竟先前宮裡留人時,吏部的同僚特意去周家說過一聲的。可待打聽之後才知曉昨日半夜周大人就出了宮,如此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怕是走丟了。
周家上下可嚇壞了,連忙去衙門報了案。
之後就是找五城兵馬司、長安府衙還有各部衙門貼告示尋人了。
畢竟周大人斷案的聲名還是不錯的,在長安城也小有聲名,雖然年紀大了,吏部敬他的人卻也有不少。
如今人走丟了,自然是要發動各部衙門一起幫忙的。
“……蔣大人也是直到今早才聽到了周大人走丟的事情,委實是嚇了一跳。”官差說道,“如今正是萬分懊惱。”
將周大人的畫像交給甄仕遠之後,那官差便轉身走了,畢竟還要去別部衙門請人幫忙來着。
“斷案高手老了會犯呆症嗎?”待到官差走後,有個官員嘀咕了一聲,忽地驚呼一聲,“那我們還是少查些案好了。”
“天下太平就不用你查案了。”甄仕遠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指向一旁的喬苒,“看看人家喬大人,才進大理寺一個多月便連辦兩件大案了。你呢?一件案子拖了多久了?”
真是原先不比沒發現,比了之後,才發現她查案確實快的驚人。
“她那是運氣。”官員嘟囔了一聲,有些不平。
可不得不說,運氣又如何?這件事的結果是案子她辦妥了。
雖然衆人都在感慨周大人走丟這件事,可尋人這種事畢竟不是他們該做的。待到衆人散去,甄仕遠將畫像交給手下的官差讓人張貼出去幫忙尋人。
一個老去的斷案高手,怎的說都是與案子打交道的人,周大人的際遇委實會讓他們感同身受,不管如何,大理寺的人還是不希望這位周大人出事的。
喬苒也不希望這位周大人出事,不過找周大人這種事並不是她該做的。
午時吃過飯後,喬苒走到甄仕遠面前,道:“大人,我想去買餅。”
餅?聽到這個字,甄仕遠本能的喉頭一干,有種被噎住了的感覺。
她又要買餅了?甄仕遠皺眉看向她:“你要做什麼去?”
這些時日也未聽說什麼事啊!
女孩子也未瞞他,開口道:“我想去看看林元郎。”
林元郎是林娘子的兒子。
林娘子犯了殺人大罪,且還是有預謀的殺人大罪,律法當斬,不過陛下到底念及她事發有因,還是將死罪判成了流放,聽聞待秋後就要流放了。
本以爲是必死之罪,現在可活,對林娘子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慰藉了,對此,她已毫無所求,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林元郎了。
林元郎的手斷了,家傳的燈鋪生意因着林娘子的入獄幾乎就要失傳了。
不過好在現在,有個技可通神的神醫在,治手這等事於神醫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昨晚中秋陛下生辰宴後原嬌嬌便出宮回家了,畢竟中秋佳節再將原嬌嬌留在宮中也委實太過不妥。
喬苒向張解打聽過今日下午原嬌嬌要回宮中的。所以,原嬌嬌若當真應了她昨日的事,那麼今日上午一定會去見林元郎。
而她救林元郎與一般大夫並不一樣,幾乎是擡手間,立竿見影的事。
所以,林元郎的手有沒有起色,她現在去林家燈鋪看一看應該就能看到了。
去看林元郎啊……甄仕遠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允了。
得了甄仕遠的允許,喬苒出了大理寺,直往林家燈鋪而去。她走的很快,直到臨近林家燈鋪時,腳下便不由慢了下來。她只見往日掛着花燈的燈鋪前擺了一隻蒲團,有人跪在蒲團上伏地叩首。
是林元郎。
而他自出事之後一直不正常折着的手眼下卻已與一般人無二了。
他的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