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個孩子還是要說到當務的重中之重上來。
“嬌嬌現在怎麼辦?”有老者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不無動容道,“旁人病了,她能救,現在她病了,卻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醫者不自醫,這是世間最無奈的事。
這話一出,堂內還有好幾個老者揉了揉眼睛,似乎也被這話觸動了。
不過坐在最上首的老祖宗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垂眸認真思索了起來。
“老祖宗可有辦法?”有人問道。
動容也好,觸動也罷,對躺在牀上的原嬌嬌來說都沒有什麼用,只有實打實的辦法才能真正救到她。
“辦法麼?多的是。”最上首的老祖宗漫不經心的開口了,他擡手舉起手裡那隻烏龜,摩挲着龜殼上的紋絡幽幽道,“只多是些禁術,不能動用的。”
陰陽司的出現讓原本存在於山野民間屬下九流的江湖術士地位一躍而起,同樣的,大楚對於術士的管制也愈發嚴明。
很多禁術隨着前人的努力已經失傳了,當然這還要歸功於張家掌管陰陽司的前三百年間所做之事,一些鑽營所謂“邪術”的術士都被除的差不多了。
畢竟論以術治術,術士內鬥的本事張家是最厲害的,這個最厲害的張家曾經就是天子手中一柄除盡天下術士的利刃,好在這柄利刃被先帝親手摺斷,可叫天下術士鬆了口氣。
如今還能留存於世的禁術多半是祖傳不曾示人的。
而如今的大天師掌管陰陽司之後對張家留存下的規矩幾乎沒有變過,要變也是變的更爲苛刻,但凡稍有損人的禁術被一律視作邪術,不能動用,一旦被發現,陰陽司的人就要找上門來了。
那個女子十三年前的手段並沒有被人所遺忘,所以此女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招惹。
這次教訓不就來了麼?
“損一人而救天下人怎麼能叫邪術?”老祖宗提起這一茬,堂下當即響起了一片譁然,顯然對於陰陽司這個規定,他們很是不滿。
“陰陽之道本就此消彼長,
一個人的性命怎麼抵得過千萬人的性命?”有人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而後嗤笑道,“說什麼衆生平等,性命不分高低貴賤的鬼話。”
“這種話你們在家裡說說就可以了。”老祖宗緩緩站了起來,負着手向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卻又停了下來,而後忽地轉頭看向衆人,“若真有人動了什麼歪腦筋別怪我不出面撈你們。”
說完這一句,老祖宗便走了出去。
“這什麼意思啊?”待到老祖宗離開之後,堂內幾人面面相覷,語氣中也不自覺的帶了幾分不滿,“嬌嬌出了事,老祖宗怎的一點都不急?”
有人撇了撇嘴,哼道:“你們忘了之前老祖宗說過的話麼?”
“什麼話?”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好記性能記住老祖宗說的所有話的。
“老祖宗說那個孩子也姓原。”開口說話的人冷哼了一聲,低了低嗓子嘀咕了起來,“誰知道老祖宗是不是打的那個主意。”
“那怎麼行?”被人這麼一提醒,堂內衆人也急了,“那個孩子那麼野的性子,誰能放心的了?”
“就是!再者說來,嬌嬌能救人,她能嗎?”
“她救人是不會的,抓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厲害。”開口冷哼的人冷笑道,“把她弄進原家,說不準沒幾天的功夫把我們這羣人都抓進大理寺了。”
這還了得?衆人臉色微變。
雖說是氣話,可看那孩子幹出來的事情,金陵城丟棄不理會她的哪個得了好下場的?喬家那個商賈丟臉丟到全城皆知。收留了她十幾年,把她養到十三歲的方家前腳剛把人趕出去,後腳沒多久,一家子上下,老的兩個入獄候斬,年輕的幾個窮的喝西北風來京城異想天開的“救人”了。
“我看她就是天生反骨,偏老祖宗年紀大了,估摸着想馴服這個野的。”
“馴的好倒也罷了,要是馴不好呢?”衆人一想到這個後果就連連搖頭,“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嬌嬌可不能有事。”
“可老祖宗說了不准我們動手。”有人搖了搖頭,瞪眼看向衆人,“你們誰敢動手的?”
說話時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輪到動手了卻又齊齊噤了聲。
畢竟老祖宗說了“不撈人”,真要出了什麼事,他們落到陰陽司的手裡能落的了好?看看原二那個蠢貨在宮裡殺了個宮人就被教訓了一通……咦,等等,原二?
一陣古怪的安靜之後,有人咳了一聲,出聲了:“反正他怎麼鬧都是那兩個的老子,而且嬌嬌出事他不是着急嘛,這件事我們不做有人可以做的。”
……
……
“阿嚏!”正抓了一本從同僚那裡搜刮來的話本子看的正入迷的女孩子打了個噴嚏,看向窗外。
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將窗外不知名的花枝刮的如同受驚了一般顫顫亂晃。
喬苒起身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將寒冷隔絕在外。
大理寺的大堂里人很多還是很暖和的。
雨一直在下,從午時下到酉時下值時還沒有停。
喬苒起身將自己的桌案收拾好便向外走去,今兒出門時沒帶傘,唐中元這兩日被甄仕遠派出城做事去了, 所以……紅豆她們應該有人會來爲她送傘吧!
紅豆不忙就是她自己來,她若是忙的話,就遣裴卿卿,裴卿卿若是不在的話就是喬書,總有個人會過來。
喬苒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習慣這樣安定閒適的小日子了。
這若是放在前世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人說閒適久了容易疲懶倦怠,還是有些道理的。有時候,她甚至在想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的。至於原傢什麼的,她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不理會她,這樣相安無事也可以。
喬苒一邊想着事情一邊同相繼離開的同僚們打着招呼,接觸裴卿卿接觸的久了便也習慣隨身帶點吃的,是以,她也不急。一邊看着外頭的雨什麼時候停,一邊從門房那裡搬了張小馬紮坐着等。
這一等便一直從天色濛濛等到天黑。
雨沒有停。
人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