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林帶兵出城的時候據說有不少百姓去看熱鬧了,不過喬苒並沒有去湊那個熱鬧,而是跟着喬正元出現在了長安商會。
這個讓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進的長安商會外表看上去也並不如何的富麗堂皇,反而十分低調,頗有種大隱隱於世的感覺。
商會的主樓有五層之高,在長安城雖然不算鶴立雞羣,但站在主樓之上看長安四通八達的街景還是一覽無餘。
商會離黃天道並不遠,不過一街之隔,是以站在主樓上還能看到黃天道上的情形,雖然沒有千里眼在手,看不清晰,但依稀可以從攢動的人頭中感覺出幾分相送的熱鬧來。
見她頻頻看向黃天道的方向,喬正元也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而後想了想,道:“今天大督護帶兵出城,你說此番剿匪能否順利?”
畢竟如今也算一條船上的螞蚱了,他自然希望周世林此行順利。
“大督護若是沒有那個本事,陛下也不會派他去剿匪。”喬苒說着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商會的主樓。
喬正元方纔帶她進來時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當然也沒有遇到什麼歡迎。
縱使一介商人進城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便闖下這樣的名頭是不錯,但光光這一點,還不足以讓這些久居長安的豪族出來相迎一個外鄉商人。
賬冊就在裡面,作爲第一天來商會領牌子的喬正元自然是要進來備份一些記錄的,譬如名下所備貨物、種類、存備等等方便有需要時商會調度。
喬正元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看向那個做侍婢打扮的女孩子向堆放賬冊的架子走去,他道:“我……要寫慢點嗎?”多磨蹭一會兒,好讓她看久一些。
“不用,喬大老爺你該如何就如何。”長安商會的賬冊整理的很好,要找東西應當很快。
“太慢了反而會引人懷疑。”女孩子說着擺了擺手,道,“你不必管我。”
對於自己名下所備的貨物喬正元可謂爛熟於心了,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便已寫好了,又校對了一番,再三確認過沒有問題,他便站了起來,稍稍活動了一番肩手便向站在架子後看賬冊的女孩子走去。
“我好了。”他道,順帶瞥了一眼她正看的東西,這裡除了賬冊也沒有別的,她看的也正是賬冊。
聽他說好了,
女孩子合上了賬冊,而後將賬冊放回了架子上。
因着這個動作,喬正元也得以看清楚了賬冊封面的字。
前頭的沒看清楚,不過後頭好似是好幾個公主的名號,她在看公主府的賬冊?
陛下登基,雖說幾個兄弟已經沒了,但還是有幾個當年的姐妹留在世上的。自陛下登基之後,這些當年的公主按理說要被升爲長公主的,但是陛下的詔書一直未下,那幾個公主便還是公主的封號。
不過雖是沒有升做長公主,可陛下也未薄待自家的姐妹。沒有和親、沒有打壓,這幾位公主可謂是真正的富貴閒人。因此也成了城中養“男寵”的大戶。就連大街上的百姓都知道,平日裡只要看到有貴人出行,前頭是一隊各式各樣,長相不錯又華服翩翩的男子縱馬而行的,多半就是公主帶着男寵出來遊山玩水了。
當然看久了還能根據男寵的相貌推測出轎中的公主是哪位的,譬如有的喜好健壯一些的,有的喜好文弱的,總之各有千秋。
女孩子放回賬冊也未說什麼,就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
商會裡平素人不多,喬正元帶着她走的這一路上除了兩個管事與一些雜役之外,也沒碰到別的人。
將寫好的東西交給管事,管事接了過去,同喬正元寒暄了兩句,便準備讓人帶這位新入商會的喬老爺和他的侍婢出去。
一抹亮色突然出現在了視野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商會重地同賬冊、數目等事物打交道,習慣了莊重肅穆,以至於整個商會的建造都是厚重深沉的顏色,偶爾有一抹清新也是些草木,看多了這樣暗沉沉的顏色,眼中突然出現一團紅豔似火,自然頃刻間便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喬苒也不例外。
她看着那個身着紅裙的女子走近,待到近處,卻忍不住有些失望。
倒不是覺得這個女子的相貌不好看,而是與那身紅裙剎那間的驚豔相比,這女子的相貌與她身上的紅裙好似全然兩個極端。
她生的極爲白淨、低眉順眼、五官小巧,光看臉與她施施然而行的舉止會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溫婉美麗的女人,可這樣一個女子卻偏偏穿着如此張揚的紅裙,兩個極端同時出現在了一個女子的身上。
喬苒忍不住多望了兩眼。
喬正元見她多看了兩眼,待到那女子走得遠了一些,才問那個笑眯眯的管事,道:“這是何人?居然是個女子。”
管事回道:“這是林娘子。她的花燈做的極好,陛下都誇讚呢!她自己也有花燈鋪子,因着這一手花燈的技藝,也得以入了商會。”
林娘子。 喬苒忍不住挑眉:幾日前纔拿到她做的那盞蓮花燈,沒有想到那麼快就見到本人了。
待到走出商會,上了馬車,喬正元才忍不住向她瞥來:“你方纔看那個林娘子,我還以爲又要做什麼了呢!”
“沒有,我只是隨便看看。”喬苒攤手解釋道,這喬大老爺話說的好像她是個惹事精一般,看誰就想對付誰了。
一路無話,待到馬車拐過路口,喬苒從馬車裡走了下來,朝喬大老爺擺了擺手,道,“好了,喬大老爺這下可以寬心了,我暫時不會來叨擾喬大老爺了。往後有需要,我自會再來找你的。”
喬大老爺哼了一聲,重重的放下了車簾。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一般。生了一會兒悶氣,喬正元再次掀開車簾,想再送她一程,眼前卻已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了。
“還真是貴人事多,一會會兒的功夫都等不了?”喬正元放下車簾,吼了一聲車伕,“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