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還是得走,見完甄仕遠之後,喬苒就離開了大理寺。
……
眼見女孩子出了大理寺,在大理寺外等候的兩個吏部官差再次跟了上去。他們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跟蹤的行徑。這幾天他們一直跟着這位喬大人,就算喬大人再怎麼傻,被人跟了這麼多天,也早發現了,更遑論他們也並非善於隱匿身形的暗衛或者殺手這等人。
喬大人自然早就發現了,前幾日看到他們時還朝他們笑了笑,雖然並沒有說話,不過兩個官差也看明白了,這位喬大人是默許他們的跟蹤了。
在不爲難人上面,這位喬大人做的很好。
“其實蔣大人大可不必擔憂!”其中一個官差看着女孩子的背影,嘆了口氣,說道,“喬大人還能去哪裡?”
前頭就是這幾日喬大人常逛的藥鋪了,這幾日她一直在抓藥,兩人目送着喬苒進了藥鋪,走到街邊蹲了下來。
抓完藥再去城外看陵地,這幾日喬大人就是這麼過來的。
枯燥、古怪,還有不幹正事。
比起蔣大人,這位喬大人看起來完全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雖然也沒有多少人覺得這位喬大人有這個本事能夠比蔣大人先一步找到兇手,可這般連表面樣子都不做,也委實是有些過了。
尤其在她的襯托之下,蔣大人簡直可以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形容了。
一行官差突然出現在了街頭,領頭的官差掃了眼人羣,見到他二人便帶着身後的官差們走了過來,見到了熟人一般同他二人打了個招呼:“巧了,你二人怎會在這裡?被安了要緊差事?”
這等時候,沒事的官差只會在衙門裡頭呆着,也只有領了別的命令纔會不在衙門裡,跑到街上來。
“別提了!”其中一個官差嘆了口氣,道,“屁個要緊事!你們呢?這是要做什麼?”
這一行官差是五城兵馬司的人,瞧着人人身執佩刀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去掀那些未向市集交錢偷偷擺攤的小攤販的攤子去的,而是有重要任務在身。
那官差倒是沒有瞞着,聞言嘆道:“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長安商會那檔子事嗎?”
長安商會?
兩個吏部官差有些吃驚,
忙問:“長安商會怎麼了?”
這長安城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跑到長安商會裡去鬧事不成?
“前些時日長安商會不是遭了賊嘛!”那領頭的官差皺着眉,一副俱事不順的樣子,“這好些天了都沒抓到賊人,我等連當日丟賬冊時進出過的幾位家裡都搜過一遍了,卻還是毫無所獲。商會那裡成天派人來問,上頭催的急,這幾日朝我等發了好幾回火了。先前有人跑過來報說看到這附近出現了長安商會的賬冊,我等便帶人過來看看。”
這附近還會有長安商會的賬冊?兩個吏部的官差對視了一眼,只覺得可笑,連看向那領頭官差眼中也多了幾分同情:“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是啊!”領頭的官差說道,“等明兒商會再來催,總不好再說我等不作爲了,至少還是幫着在找了。”
上頭的人嘴一張,下頭的人卻要跑斷腿,當官差的,就是個跑腿的勞碌命,沒辦法啊!
幾人感慨了一番,就要互相告辭,兩個吏部的官差隨口問了一問句:“報官的有說是在哪裡看到的賬冊嗎?”
“喏,就是那裡!”領頭的官差沒好氣的指向前方不遠處的藥鋪。
……
官差貿然登門,着實將正在藥鋪裡排隊抓藥的客人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官差怎麼來了?”
藥鋪能出什麼事?莫不是賣假藥吧!排隊的人羣開始騷動。
做生意的恐怕沒有幾個喜歡官差登門的,不過能在這裡開藥鋪的,背後也是有人的,所以掌櫃見狀只是先安撫了一番排隊抓藥的客人,而後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向幾位官差施了一禮,開口道:“小的藥鋪小本經營,幾位差爺,可是有事?”
小本經營?能在這地方開藥鋪的能是小本經營?背後沒點倚仗纔怪。
官差翻了個白眼,不過他們過來也不是找事的。聞言只道:“前些時日長安商會丟了一本賬冊,五城兵馬司接到來報說在這裡看到過長安商會的賬冊……”
藥鋪裡有長安商會的賬冊?掌櫃聽罷,臉色彷彿同吞了只蒼蠅一般難以形容。就算誠心挑事也要找個好點的由頭,這叫什麼挑事的由頭?藥鋪搶賬冊?牛頭不對馬嘴,亂七八糟的。
莫名其妙的撞上了這麼一樁事,掌櫃怒從心起,正想辯解幾句,忽聽一旁排隊的客人“咦”了一聲,指向前頭桌上,“那桌上有本賬冊,放上頭好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桌上?官差雖然也覺得此事有些荒謬,卻還是板着臉走了過去……
在外等候喬大人出來的兩個吏部官差只聽藥鋪裡忽的傳來了一陣響聲。
“栽贓嫁禍!”有人尖叫道,“我一個開藥鋪的拿長安商會的賬冊做什麼?”
兩個官差對視了一眼,本能的擡腳向藥鋪走去,走到門口,正碰到相熟的官差押着一個人走了出來,那人氣的臉色通紅,高聲辯解着:“這裡的事你等可敢告知房家?我拿長安商會的賬冊做什麼?”
“我管你拿來做什麼。”官差說着一揮手,讓人架住了那個管事,“這等事你自己同長安商會說去!”
他們只是個跑腿的,人贓俱獲之後其他的事可不歸他們管。
一通亂哄哄的抓人又各自祭出背後的靠山之後,抓了藥的客人也四散而去了,兩個吏部官差四顧着離開的人羣,眼見人都走光了,這才覺得不對勁,連忙上前揪住了被抓住的掌櫃:“喬大人呢?”
“什麼喬大人?”被莫名其妙栽了個贓的掌櫃正是一肚子火,恨道,“藥鋪又不會吃人,不在就是早走了唄!”
……
喬苒確實早就走了,此時人已經出了城,她手裡提着一支隨手撿來的樹枝一步一步的向林間走去。
“賬冊已經還給你了。”有人從前方的樹後閃了出來,“你還跟着我做什麼?”
女子一襲豔麗的紅裙並未襯出她的顏色, 反而令她臉色看起來更爲蒼白,她手裡也拿着一支樹枝,足上的絲履上沾滿了泥污。
兩人一前一後已經走了好一段路了。
“賬冊我留在藥鋪了,向長安商會解釋的事交給房家去頭疼就夠了。”女孩子說話間下意識的摸了摸官袍上的墨跡,“我不是爲了賬冊的事纔跟着你的。”
“那你要做什麼?”女子看向她,眼中有一瞬間的錯愕。
這個女孩子先前穿着常服跟了她幾天,直到今日才換上了官袍,雖然之前沒同這個女孩子打過交道,可她卻也知曉她穿的官袍應當是大理寺的,這或許是個大理寺的女官。
不過這些與她沒什麼干係,女子垂下眼瞼,涼涼的開口道:“我身上除了商會賬冊的事,並沒有別的事值得你跟着我。”
女孩子笑了起來,她站在樹下斑駁的光影中,連樣貌都看不真切,唯獨一雙眸子亮的驚人:“你有的,林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