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倩也衝上前去,護住龍門承俠,她生怕怒火攻心的宗潛對龍門承俠痛下殺手,嘎聲道:“誰動他,誰死?”一抖手中的“劍“劍鋒直指踏步而來的宗潛。
宗潛愣了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每一個人都可以覺察地道他語氣中的顫抖、以及難以置信之意。他又痛心疾首地再一次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沒有人察覺的出,他此時心中的一片的茫然,他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連站也站不住了,猛吸一口氣,清爽的氣息直衝靈臺。他又長長吐出一口氣,平復寧靜了心神,目光卻留在龍門承俠和李柔倩身上。
李柔倩極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我說的話,你明白的,我是什麼人,你比誰都清楚,我一向說得到做得到。”
李謖如也大概猜出了宗潛和侄女之間的恩怨,不由得嘆息一聲,男女之間的事,有誰能說得清楚,即使是世間豁達超俗的智慧之輩也無法看得透、放得開這樣的情事。雖然很生宗潛的氣,但宗潛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他此時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得默默運功,迎接下一刻與宗潛的一戰。
羊伯老拍着胸膛,將胸膛拍得啪啪作響,正義凜然地道:“你若敢動他一根毫毛,我拼着這幾根老骨頭也定要和你周旋到底,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宗潛衝羊伯老笑道,“羊老伯說的話太重了,我雖眼高於頂,卻還不至於在羊老伯面前沒有自知之明。羊老伯的武功,哪個不敬佩三分?我對老伯的‘周流六虛寒冰勁’是非常佩服的,佩服歸佩服,我還是不敢領教的。”
宗潛的一席話說得羊伯老笑意融融,忍不住地點頭稱讚。羊伯老此人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時時刻刻得到別人的吹捧,少讓他活十年都成。此刻哪管宗潛的話是否出於真心?掩着口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不錯,不錯,確實有宗王師的風範。”這句話一出口,宗潛的面色也不禁變了一變,但隨即恢復如常。羊伯老說宗潛“可教”的原因是宗潛說了他幾句中聽的話,這等於是阿諛奉承,不料羊伯老卻牽連出宗潛的父親,這叫宗潛怎能忍受?不過宗潛終究是宗潛,他還是忍住了這口氣。
水月光卻“嘻嘻嘻”笑出了聲,宗潛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戾氣。水月光卻已姍姍來到他面前,脣邊還依舊噙着淺淺的笑意,雖然不是譏諷和嘲笑的意思,但在宗潛看來那也絕對是對他的非常不友好。他一擡眼引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絕美得彷彿不屬於這個污垢塵世的臉,若把李柔倩比喻爲貶謫人間的仙子,那麼這個少女就是九天之外的天仙。只聽她柔聲說:“你不可乘人之危,傷害那個大哥哥,這絕不是俠義之人的所爲,更不是劍客所爲。”
宗潛冷冷一哂,“只可惜我不是你說的俠義之人,我也不是劍客。劍客奉行的教條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鬼話,而我則不信這一套,所以我不是劍客。因爲我知道劍就是劍,人就是人,沒有劍,人還是人,沒有人,劍卻不過是一塊廢鐵而已。”
他這一句無心的話,他自己卻不知道無形中影響到兩個人。
水清源和李謖如二人乍聽此話,便如醍醐灌頂,眼前出現一片豁然開朗的境地。
水清源雖然沒有練過劍法,但天下武學,萬法歸宗,自有一定的道理可循,萬變不離其宗,一理通百理通。宗潛說的雖是劍法要訣,但在水清源聽來卻是一語道破武學精義的箴言,瞬息間“上善若水功”的招式源源不斷地再靈臺閃過,彷彿有極大的收穫,可是又偏偏說不出來究竟改變了哪裡。
李謖如的一邊運功,一邊思索着從前練過的、見過的、想到過的劍招,他一生爲劍所御,此刻彷彿找到了以人御劍的妙法,歡喜之情難以自禁,忍不住一聲清嘯。
李柔倩見二叔和水清源兩人臉上都掛着愉快的神色,心中就更加感到奇怪,他二人今日這是怎麼啦?但情勢不容她再將心底疑惑追問下去。宗潛一揚手,居然以食中二指敲斷了她的劍尖,要知道“劍”那是百鍊精鋼,經千錘百煉而成的利刃。
李柔倩卻經受不住從劍刃上傳來的那股巨大雄渾的力道,氣息一浮,“蹬蹬蹬”後退三步,這才沉腰做馬,穩住勢子。卻見宗潛以手指彈斷劍尖居然面不改色,功力卻是大勝於前。只聽宗潛說的是,“你爲什麼要處處維護他?”
李柔倩嘶聲道:“不,我沒有。”
宗潛面色陰冷,“那你就讓開,我要殺了他。”舉起右掌,掌心一點紅光若隱若現,說都可以猜得出他這一掌就是堅硬的金剛石也可以打成齏粉,何況是受傷的龍門承俠。
李柔倩撲上一步,尖聲道:“你不可殺他,他有恩於我。”
宗潛冷漠地“哼”了一聲,“只怕是你見異思遷了吧,別忘了你是西夏的郡主,你更不要忘了我宗潛是什麼樣的人,誰若敢將你從我身邊搶走,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一劍取了他性命,我說的話絕對算數。”他說的斬釘截鐵,語氣中再無更改回旋的餘地。
李柔倩也下定了決心,道:“既然你要這樣說,你要這樣做,我也沒辦法,我說的話我一定做到。我說的話也絕對不會收回,你我的緣分到今日就算是斷絕了,從此後我的劍……我的劍絕不再認得你。”
宗潛痛徹心扉地一聲大吼,兩條腿簌簌地抖動,他轉身往後走,拖着步子,彷彿虛脫無力,精疲力竭。只是在他方纔所站之地留下一寸深的腳印,觸目驚心。這種駭人已極的功力,羊伯老是難以企及的,也不僅恍惚了一下心神。
水月光卻在宗潛身後雙手叉腰道,“你就要這樣走了嗎?”語氣冰冷如鐵,充滿了難以遏制的憤怒。
宗潛豁然轉身,“你難道要留我下來不成?我再眼瞎,也還不至於看上你這等貨色。”此時宗潛憤怒交加,說話措辭,在無所顧忌,滿腔怒火找不到發泄的道兒,誰若要自討沒趣,他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憤怒的宗潛他卻沒想過自己這句話也是水月光的怒火“騰”地一下燃燒了起來,嬌媚的面容上流動着一層粉紅色的煞氣,柳眉倒豎而起,瓊鼻挺立,柔軟如含露花瓣的脣因憤怒而緊咬着。左手倏地一下從袖中滑出,單掌畫圈,一道氣機隨着她的掌勢緩緩流動,“呼”地一聲,遙遙向宗潛拍出。這時候她的氣息才順暢,說道:“你萬萬不該這樣說話的。”話一說完,身子如蝴蝶般飄起,右手也從袖中滑出,“呼啦”一聲,掌勢竟和方纔的一模一樣,只是威力更加無窮,“嗖”的一下,她已到了宗潛面前。右掌的掌力這才如漲潮的浪般裹挾着威勢涌至宗潛胸前,而左掌的力道卻還在她身後。羊伯老忍不住讚了一聲,“好,好一招後發先至。”
宗潛有意在衆人之前賣露一手,竟然不躲不閃,反而挺起胸膛,迎上水月光的掌力。他認爲水月光的掌力不過是徒具聲勢而無威力罷了,中看不中用,雖然速度快卻不過是小小一隻蚊子咬了大象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