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遠和尚也跳了起來,一臉的不解,“什麼,什麼,你說這病怏怏的王八蛋就是姬不鳴。”他的聲音本來就很大,此番心中震驚,話一出口,語聲震得周圍坐得近了一些的人耳膜隱隱生疼。隨即,他又哈哈大笑,指着羊伯老道,“你這老叫化是不是閒來無事,跑到這裡來消遣我們?就這王八蛋也是姬不鳴,貧僧早就是蕭乾坤那老匹夫了。”
虛遠和尚一說到“蕭乾坤”,羊伯老和習可園同時厲聲道:“不許你口出狂言。”羊伯老更是憤怒地吐氣開聲一拳平平打出,他和虛遠相距不足三尺,拳風虎虎。虛遠和尚見此也不敢大意,慌忙閃身,側身避開羊伯老的拳頭,瞅準時機,遞出一掌,反切羊伯老小腹。羊伯老急使一式“叼羊手”,以左手叼住虛遠的手腕,一吐內勁,腳下的步子不虛不實,不丁不八,上身一牽一引,用的是小巧的近戰功夫。虛遠空有一身剛猛的內息修爲卻是半點也發揮不出來,只有捱打的份兒,心中一慌,難免將神色顯在臉上。羊伯老得勢不饒人,見虛遠的慌亂神色,嘻嘻一笑,橫肘斜撞,“砰”的一聲,正中虛遠胸口。虛遠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痛得彎下腰去,不過他也不忘擡頭感激地望了一眼羊伯老。方纔羊伯老那一記肘撞,若是再加重幾重力道,虛遠必定心脈俱裂,命喪當場。羊伯老得意地“哼”了一聲,橫眉道:“這只是教訓教訓你。我說的話是對是錯,你信不信,關我屁事,反正他就是姬不鳴。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
習可園一臉通紅,心中怨恨虛遠咒罵蕭乾坤,要不然自己也就不會出口維護蕭乾坤的聲譽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愚蠢之舉嗎?自己既然不是姬不鳴又爲何要維護蕭乾坤?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才解氣。
桑子虛牽着青萍的纖纖玉手,感受着手裡的溫暖和滑膩,鼻間盡是一抹若有若無的幽香。他以最輕快、最驕傲、最歡樂的步子走到習可園身邊,停頓了一下,又走到邋遢道人身旁,向花妖妙清、虛遠和尚、邋遢道人問了聲好。邋遢道人斜着一雙細眼,看了看桑子虛,極爲滿意地道:“好,好,幹得好,這件事幹得真是漂亮。”妙清也溫柔地一笑道:“不錯,你是個成就大事的人,夠隱忍,夠忍耐,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者,方爲人上之人。”桑子虛則是難得地露出一抹謙卑的笑,也難得的謙虛地道:“過獎了,過獎了。”忽然只覺腰間傳來一陣劇痛,只見青萍一臉兇悍和殘忍之意,他想要擡手一掌推開青萍,但卻連手指也動彈不得。青萍促狹地笑着:“你不要妄動了,我身上塗抹了一層‘黯然香’,你那麼好色,你貪婪地吸了那麼多口,豈有不中毒之理?”桑子虛露出艱難地一笑,“原來你,原來你根本就……”青萍甜甜的笑了,“不錯,一切都是我做出來的假象。”
習可園如負重釋地道:“你應該很難相信,我真的沒有中毒。準確地說是我事先服下了解藥,毒藥能耐我何?還不是和吃了一塊糖糕那般舒坦。”
桑子虛大吼一聲,他根本不甘心到手的富貴就這樣煙消雲散,入懷的美人就這樣飄然遠引,而自己卻要這樣死去,他怎能甘心?奮起餘力,手掌一翻,五指如鉤扣住青萍的手腕,嘶聲道:“你這個賤人,害得我好苦。”
青萍狡黠地一笑,笑顏如花,微有薄嗔地道:“誰叫你那麼容易相信我呢?你既然可以背叛習可園,當然也會在事成之後將我殺了滅口,你只是個可以同患難卻不可同享福的小人。與其讓你殺了我,倒不如暗中向你下手,所謂先下手爲強。”手腕一滑,頓時脫離出桑子虛的束縛,跳開兩步,以免桑子虛做困獸之鬥。
習可園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哼唧一聲,顫聲道:“難道,難道那根本就不是解藥?”
青萍像偷吃了糖果而又偏偏沒有被發現的神情,“那是當然,這唾手可得的富貴,我若失之交臂了,那還對得起我自己嗎?”
習可園霎時面色煞白,昨天夜裡,青萍神色緊張地對他說,桑子虛要害他性命、奪他基業,起初他還不信,後來在青萍的一番軟磨硬泡之下,終於答應服下青萍的解藥,對桑子虛上演一出“請君入甕”的好戲。悔恨交加地道:“這一切原來都是你的安排。”
青萍甜甜地道:“當然,我是唐門弟子,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可以於無聲無息中致人死地,要怪只能怪你太愚蠢,卻還偏偏自以爲聰明。我拿下英雄會館,唐門的勢力就可延伸到邊關,對我們大大有利,我得感謝你這些年來在英雄會館的苦心經營。”
桑子虛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眼中滿是陰毒之意,恨不得將青萍撕成碎片。
習可園也尖叫了一聲,他此舉目的只是爲了引起樓中衆人的注意,希望有人施以援手,對於羊伯老,他是絕不抱有任何幻想的。可是羊伯老卻鄭重地道:“只要你交出‘珍珠衫’,沒人會把你怎麼樣。”他圍着習可園轉了一圈,目光變得深沉如夜色,“我保證沒人敢動你一根毫毛,你應該相信我。”
習可園無奈地一笑,“你以爲‘珍珠衫’真的在我身上嗎?”
羊伯老的目光也在一霎那間變得沉穩和嚴肅,“你以爲我會相信嗎?你以爲江湖中人會相信嗎?當年若不是你藏匿‘珍珠衫’遠遁江湖,蕭大王怎麼會死?老馬,老牛又怎麼會死於非命?”
習可園這一驚,比起之前的情形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說,老馬和老牛死了?”
羊伯老面上一陣感傷,訕訕道:“還不是因爲發現了你的蹤跡被你殺了滅口。”其實羊伯老也並不知道馬後跑和牛不耕究竟爲何人所害,但此番心神激憤之下將所有罪責都推在習可園身上。
習可園驚訝得跳了起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什麼時候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