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就是她啊!然而,對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呢?
“不能太急,他是一個警覺性很高的人,以前所經受的訓練令他的意志力變得極強,所以,你要一點一點地接近他,滲透他,讓他慢慢地接受你。”醫生的話響在耳邊,她只能無力地嘆氣。
窗口處,身着居家服的他氣宇軒昂,一頭長髮已經修剪成了好看的碎髮,幾絲發落在額頭,遮住一點點眼睛,看起來,就像電視劇裡走出來的明星。不,比明星還要帥氣,迷人。
安欣然忍不住走過去,伏在他身邊。他慢慢地回頭,光線打在發頂,添了無數的光環。
“你說我們以前認識,可以講講以前的事嗎?”
“嗯。”安欣然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激動,慢慢地講起了他們的故事。
“這故事很美。”他的表情卻很平淡,起身慢慢上樓,“我想去休息了。”
安欣然還沉浸在故事中兩人的深厚情愛中,一時間握緊了他的臂:“我可以……陪你睡嗎?”
他綻脣,露出一抹迷人的笑,話音平淡而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我想我們還沒有那麼熟。”
看着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安欣然只能無力地嘆息,醫生說得沒錯,他的意志力太強了,用美色,根本無法讓他軟化。到底要怎樣,他纔會接受自己?
趁着孟子墨出去了,安欣然才能籍着爲他打掃房間而走進來。這裡組織醫院裡爲他專門安排的一間房,裡面乾淨整潔,孟子墨仍和以往一樣,把自己的房間整理的井井有條,極具秘組成員風格。
這些,他都沒有忘,爲何獨忘了她?
雙目不意間落在他帶回來的那串東西上。那繩子上只剩下一枚最大的鑽石,他回來時把別的金片和鑽石都分給了當地的人們,只帶回了這個。
他說,要把這個送給心裡一直尋找的那個人。
撫着棱角分明的鑽石,安欣然的心頭又甜又苦。這鑽石,她什麼時候才能戴上,孟子墨,什麼時候才能想起她?
“放下!”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不悅的警告,安欣然猛回頭,看到孟子墨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了門口,正看着她,眼裡的怒火顯而易見。
安欣然心一驚,卻將鑽石握得更緊。
孟子墨大步走過來,粗魯地搶走了鑽石,板着臉極度不悅地道:“以後我的東西你都不能碰,我的房間,你也不能進!”
“孟子墨!”
呯!
孟子墨早將她一把推了出去,關緊了門。
安欣然委屈地走出來,滿腹的心事無處發泄,只能咬緊脣瓣獨自忍受。她知道,這錯是她自己造成的,這個結果,她只能承受。
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就接通,孟家人早就急着要來看孟子墨,只是組織一直不允。孟家人只能每天打電話給她,瞭解孟子墨的情況。
她本以爲又是他們打來的,心裡早就想到了一些報喜不報憂的話。
“欣然,是我。”出聲的是一個男音,安欣然遲疑了好一陣,才叫道:“韓朝?”
“對,是我。”韓朝在那頭道,“我從一個朋友那裡知道了孟子墨的消息,他回來了,你們也團聚了,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何來的恭喜?
若沒人說起,安欣然還能騙着自己,每天樂觀地過下去,可現在韓朝一說,她的心酸酸地就再也忍不下眼淚。
感覺到安欣然的不對勁,那頭的韓朝立刻警覺起來:“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孟子墨不肯原諒你?”
如果僅僅是不肯原諒也就好了。安欣然悲傷地把他的情況說了出來,那頭的韓朝好久纔不確定地問:“竟然是這個樣子?你們……”
自從安欣然進入孟子墨的房間拿他的鑽石看了後,孟子墨就與她疏遠了,連話都很少跟她說,只是一圈一圈地在基地的訓練場裡走着,在他們曾經停留過,有着深情回憶的地方駐足,有時一留就是一天。
安欣然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無聲地嘆氣。此時的她有多麼的無助,已經無法用言語去描述。明明知道他心裡的那個人一直是自己,明明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沒有變過,她就是沒有辦法讓他想起以前的事來。
這種挫敗感幾乎將她摧毀,這樣的日子過得煎熬,她比尋找孟子墨的那些日子更加憔悴,顴骨深深陷下,一雙眼睛格外地大,又滿目哀傷。
除了她外,還有醫生,也一直隨行。
安欣然無助地回頭,看向醫生:“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想起我?”
醫生不確定地搖頭:“他的頭腦受過重創,恢復記憶的可能性以及時間都是不確定的,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那她就要一輩子生活在這種煎熬中嗎?安欣然悲觀極了。
“下週我們將爲他進行第一次腦部手術,把他腦內壓制神經的血塊取出來,看會不會起到效果。”
“那時,他就會想起一切了嗎?”安欣然又看到了希望。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人的頭腦太複雜,造成失憶的情況也分很多種,我們只能試試看,一切都得看實際的結果。”
這意味着,她還是有可能和他做着最熟悉的陌生人。上天,懲罰她還不夠嗎?安欣然像一支失去了風支撐的風箏,軟軟地癱倒下來。
“欣然!”有人扶住了她。
是韓朝!
安欣然悠悠然回頭,看到韓朝那張滿含焦急的臉,直接將頭扎入他的胸口:“韓朝,他想不起我了,他不認我了,該怎麼辦!”
聽完安欣然的陳述,韓朝的眼裡迸射出熊熊的怒火,他擰嘴吼道:“你等着!”就衝了出去。
他幾步衝到孟子墨面前,朝着他的面門就是狠狠地一拳,嘴裡狂吼:“你這個陳世美,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欣然爲了你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你竟然這麼待她!”
他像一頭憤怒的豹子,一發不可收拾,安欣然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如此瘋狂的樣子。去拉已經太晚,孟子墨思緒陷得太深,結實地捱了一拳。不過,反應過來的他沒有給韓朝第二次機會,而是將他推開。
韓朝一次次逼近,朝他揮舞拳頭,都被他巧妙地避開。可是韓朝卻並不放棄,繼續拼命地去打他,最愛最敬的女人受了這樣的傷害,他真恨不能把眼前的孟子墨撕成碎片。
當然,他更希望的是能把孟子墨的記憶打醒,不要再讓這個女人難過。
愛一個人愛得深了,便會把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一夥人上來將韓朝拉住,孟子墨沉臉看了他很久,最後目光轉向安欣然。安欣然被他看得心裡一陣發涼,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果然,片刻之後,他走到了她面前,輕聲道:“我看得出來,他纔是最愛你的人。”
“他纔是最愛你的人!”安欣然像聽到了一聲心驚雷,不敢置信地看向孟子墨,顫着脣好久才問出來,“你說什麼?”
不是沒有聽到,而是不敢相信。
最愛她的人,不應該是孟子墨纔對嗎?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把她推開,推向韓朝的懷抱嗎?
“不要!”她叫着撲向他,緊緊揪住了他的袖,把頭頂在了他的胸口,“孟子墨,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什麼都想不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折磨我!”
“欣然,我們走!”氣略消的韓朝掙開了衆人,跑過來扶起她的同時把她置於自己的懷抱。既然孟子墨不要,就讓他好好照顧她!
安欣然這些天勉強維繫的那份自信終於坍塌,她被動地由韓朝拉着離去,卻看不到孟子墨眼底的半絲情愫。
“跟我走吧。”在組織招待所裡,他勸道。安欣然看着遠處白色的房子,那是孟子墨的臨時住所,他記不起她了,她走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她拋棄了他太多次,這一次,說什麼她也不能離開。
這種想法支撐着她,安欣然堅定地搖頭,“不,就算他一輩子想不起我,就算我們做一輩子的陌生人,就算他會娶別的女人爲妻,我都不會再離開他了。”
韓朝是賭着氣離開的,安欣然安靜地回到了孟子墨身邊,陪着他進行了第一次手術。
“手術很成功,我們將壓迫他神經的血塊全部取了出來。”醫生道。安欣然看到了希望,她急急衝進去。
然而,在苦守三天,孟子墨醒來時,面對她,仍然是那一臉的冷然。他,還是沒有恢復記憶。這是個早就預料的結果,只是接受起來卻有這麼地難。安欣然覺得喉間鬱結得厲害,跑進洗手間,狠狠吐出一口血來。
滿嘴的腥鹹味充斥,她只感覺到一陣陣地苦澀。
難過過去後,她總會樂觀地想:“不管怎麼樣,我仍在他身邊,仍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不是嗎?他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愛着的一直就是我。”
這個念頭撐着她,安欣然又樂觀了許多。
安欣然在徵得了常石的同意後,帶着孟子墨回了上揚別墅。孟子墨並不顯露出意外,而是理所當然地伸出手映下自己的指紋,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