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開門,看到孟月茹站在窗前抹眼淚,眼睛紅通通的,她顯然看到了剛剛的一幕。
“媽,沒關係的,我們都看開了。”安欣然走過去,抱着她。孟月茹感動地點頭,眼淚卻越流越多:“對不起,然然,是媽媽造的孽,是媽媽害了你們!這些天我一直好害怕,怕你受不了打擊,怕你離我而去,媽媽不能沒有你啊。”
“哪能啊。”她流着淚笑起來,撫着孟月茹的背。其實她真的做好了死的打算,上戰場若不是孟子墨時時罩着,怕真的死了。不過,現在,她要慶幸,幸好她還活着。
“媽,我們說清楚了,以後就是兄妹,一切重新開始。以前的事我們都把它忘記吧,有這樣出息的哥哥,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好孩子!”
回來後第一次回家,睡在熟悉的軟牀上,安欣然很快熟睡過去,連夢都沒有做。
悲傷的曲調流*來,唱得整顆心都想碎掉。
安欣然皺了皺眉頭,不知今昔何夕,可是該死的電話鈴音就是響個不停。她不情願地撿起手機,煩躁地“喂”了一聲。
“不用上班了嗎?”那頭傳來汪帥冷冰冰的話音,像清晨倒過來的一桶冷水,將她的睡意趕得無影無蹤。
他可從來沒有這麼早到過雜誌社哦,平常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今天發了什麼瘋?安欣然嘴裡應着,掛斷電話,起牀穿好衣服,滑進洗手間收拾好自己。拾起小包,看到了牀上的手機,她的心一動,把來電鈴聲又改回了時下流行的非主流曲目《法海不懂愛》。
來到雜誌社,汪帥果然坐在她的大辦公桌旁,悠然地擡高了腿,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怎麼?要是我不打電話到你家,你就不準備來了?你那個小傷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癒合?”他冷言冷語地問,安欣然真恨不得給他扇兩巴掌。當然,她不敢了,衣食父母,永遠最大,她頂多在心裡腹悱,將他的祖宗十八代慰問一遍。
能生出這種冷血刻薄兒子的父母,真不知道前世造了多少孽。
不過,她還真沒見過他的父母,就算去了他的住處,也沒有看到他的家人。
這又關她什麼事。
安欣然懶得理他太多,只是舉高了手機,然後用固定電話撥通了自己的號碼,任由裡面的歌聲飄蕩--
“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法海你不懂愛……”
直唱得汪帥把一張女人般的美麗臉寵縮成了一團,像被酸到了般噝噝抽氣。
她叭地掛斷,得意地揚了揚手機:“明白了嗎?本人我看開了,我,還是從前的我,沒心沒肺沒良心,勇敢不怕死的拼命三郎。”只差一個黑山老妖,不過,眼前這個汪帥比黑山老妖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人家是專業出身的,做出來的東西她安欣然還挑不出毛病來。
叭!
汪帥甩過來了樣刊:“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明天我就要見到第五期《前沿》。”
“你不會……”安欣然拾起那本樣刊看到他無所謂地點頭,心裡罵一聲:紈絝子弟燒錢王!
花了不少加速費給印刷公司,安欣然完成任務再回到雜誌社的時候,竟然發現汪帥還沒有走。他坐在電腦面前津津有味地看着江奇然寫的小說。
雖然說她已經好久沒看了,但江奇然最近似乎也並不勤快,竟然只更新了一章,顯示的日期是昨天,她只看了幾眼,被裡面的錯別字和拗口的字句弄得很不爽,再懶得看下去。
汪帥卻看得很認真,短短的幾千字,不知道被他咀嚼了多少遍。安欣然報以嘲諷的嗤笑,果真是水平相當的人容易惺惺相惜啊。
汪帥終於叭地關掉了電腦,冷眼看她:“你笑什麼?”
“你這麼喜歡她的小說?”
他不置可否,她當他默認。
“沒想到你這種人也喜歡看小說,不過,她本人比小說要漂亮,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沒興趣。”
這次,他答得挺乾脆,終於輪到安欣然疑惑了。喜歡她的小說,卻不想認識她本人,不符合常理啊。她們上學那會兒,只要聽說有自己喜歡的小說作家在哪兒簽名售書,哪怕擠破腦袋蹺課都要去見一面啊。
出神的當口,汪帥已經關掉了電腦,拾起桌上的車鑰匙,卻突然伏身在她面前,離她不過五公分,用漂亮的鳳眼瞅着她:“一起吃飯?”
“呃……我……”她還沒有從震驚中醒過來,臂已被汪帥撈起,徑直往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他突然把她一把推了回去,身體壓在玻璃門上。安欣然還未理出個所以然來,他的脣就直接壓了下來。
“你……唔……”安欣然嚇得睜大了眼,完全忘記了要掙扎。這演的是哪一齣?雖然在戰場上時,他對她鍥而不捨,可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過火的事……
汪帥將她緊緊擠在身體與玻璃門間,漂亮的鳳眼盯着她的臉側,透過玻璃門看到走到樓梯上的人退回去,跳入了綠色越野車駛離,眼睛眯了眯,終於放開了她。
“喂,你在幹什麼!”安欣然擦着嘴巴紅臉怒罵。汪帥擰眉:“我可是有潔癖的男人,能碰你是你的福氣。”
“福你個頭!”她很想給他捶幾拳,最終意識到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只能作罷。轉身,忿忿地推了他一把,頭也不回地走遠。
綠色越野車裡,江奇然的臉慘白一片,回頭望向兩個人曾經相貼的地方,咬了咬牙。片刻,她恢復了平靜:“沒想到欣然這麼快就找到了男朋友,我還擔心呢。”
孟子墨用心開車,不語,眉頭壓下來,看不出表情。
“你這個做哥哥的不給她把把關麼?終究以她現在的狀態不宜交男朋友,你就不怕她上當受騙?”
江奇然平常很能把握說話的分寸,在此時,卻有些咄咄逼人。孟子墨輕快地轉動方向盤,繞出了小巷,寡淡地開口:“她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你又怎麼知道!那個男人……看起來似乎……不是一個女人就能滿足的人……她不亂來能保證別人不亂來麼?”她說着,胸脯都開始起伏,相當氣憤。孟子墨幽幽的眸光定了她一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壓下了聲音,“她是你妹妹,我只是關心她。不過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也無所謂了。”
孟子墨不語,眉頭鎖緊,江奇然討好地碰了碰他的肩:“子墨,讓我回到你身邊吧,像以前那樣,做你的左右手。”
“不用,我身邊有沈浩和常拓,暫時不需要加人手。”他淡淡地迴應。江奇然不滿地噘起了嘴:“子墨,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對我的。以前只要我提要求你一定會答應。”
“你以前也不會在這些事上提要求。”
他極其客觀地回答,沒有被江奇然的任性影響到一絲一毫。再轉個彎,他一隻手落在了她的手上:“我是個領導,有組織有紀律。”
“你的組織紀律都是針對我的吧,怎麼面對安欣然的時候你沒有這些想法呢?我們早就可以撤離,你卻要死死守着她,還差點被紅血……你忘了嗎?”
車身一頓,孟子墨一個急剎車江奇然習慣性地往前一撲,差點撞到。孟子墨的臉已經冰冷一片,“記住,她是我的妹妹!”
再啓動,車子加速,江奇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黑暗,無盡的黑暗,暗到除了黑什麼也看不到。
這片黑裡,一道清淡的聲音緩緩響起:“和她親一下沒有別的意思,你不需要多想。”
“我爲什麼不多想?我在你身邊那麼久,我看得出來,你親她的時候那麼專注,分明就是愛上了她!你忘了嗎?你只是在利用她,你們只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你把我甩在這裡,自己卻跟另一個女人交往,你讓我怎麼想!”
手機裡,傳來急切的女音,屏幕上亮出一點點淡藍的光,映出打電話人完美的下巴。
他的聲音卻遠比他的輪廓冰冷,帶了一絲不耐煩:“我說過,你是自由的,你隨時可以回到你的世界去,我不會強求。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公平,你也可以!”
“不,不要!你知道我是愛你的,現在這麼委曲求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你應該明白啊。”
“我明白,所以,你要把你的事情做好,要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明白了嗎?我要的東西都查清楚了嗎?”
“……,你……也是在利用我嗎?”
“我說了,你是自由的!”
“查好了,都查好了,我明天就送過來給你。”
“不用,會有人來找你的。還有,在沒有得到計劃之前,你不能動他,聽到了嗎?如果你再亂開槍,我會很生氣的!”
“對不起,我太急了,我太想回到你身邊。”
“你怎麼會這麼蠢?那種情況下打死他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更何況,他是你能傷得了的嗎?”
“知道了。”女人委屈的聲音終於落下,藍色的屏幕一閃,消失不見。片刻之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先生,您叫的公主。”
燈叭地被點亮,汪帥冰寒着臉打開門,看到門外站着一位衣着清涼的女人,還有一個年齡不小卻塗得妖野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