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奇然問,這才道:“我剛到,是來還你衣服的。”她把袋子遞了過去,江奇然眯眼盯了她好久才接過,面色微微恢復了一些。
“我走了。”她害怕碰到孟子墨以及孟父孟母。
江奇然輕輕地“嗯”了一聲,想說什麼最後捏緊指咬脣一聲不吭,大眼裡盈着不甘的淚水。大概是在擔心她會搶走孟子墨吧,安欣然這樣想着,加快了腳步。
好在沒有碰到這些人,她加快步子跑出了孟宅。
手機唔唔地響着,她拾起,沒想到看到的是王石的號碼。
“王哥,怎麼會是你?”她興奮地接起電話。王石在那頭道:“我知道你母親在S市,所以一直沒敢和你提,不過,臺裡已經向我打聽過好多次了,極力要我邀請你加入到我們臺來。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們臺可是中心臺,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你考慮一下,儘快給我回復。”
中心電視臺,哪個人不想去?王石以前也向她提過。電視臺設在帝都,那裡的氣候不如這裡溫暖,人口密集,她怕老媽水土不服纔沒有同意。老媽年紀大了,身體比以前更差,她比較擔心。
雖然她答應考慮,但,還是覺得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回到小屋,卻看見老媽在清理東西。
“老媽,您這是……”
孟月茹看到她,理了理髮才站起來,把她拉到了沙發上。“電臺的人通過你哥找到了我,他們說中心電視臺想請你過去當記者,那可是個好機會,媽媽覺得你應該去。”
“可是……”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放心吧,你一走我就回孟家。”
“可是……”這裡有爸爸的痕跡,媽媽不是一直捨不得離開嗎?
孟月茹慈愛地撫撫她的發:“別可是可是的了,媽媽年齡大了,也想跟家人住在一起。你舅舅和舅媽已經說了好幾次,你一走我就搬。”
也好,這樣她就放心了。
以前去遠了還可以讓林木子暫時充當一下女兒的角色,現在她結了婚生了孩子就沒有這麼多時間了。
安欣然點點頭,爲老媽能看開感到高興,忍不住開玩笑:“那媽去了舅舅家可一定要抓緊時間多參加些社交活動,再給我找一個帥氣可愛的老爸喲。”
“看你,這麼不正經!”孟月茹用力敲她的頭,兩個人笑成一團。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過了?
孟月茹爲她收拾好需要穿的衣服,最後把壓在箱底一直不准她動的那套小衣服和那個小金鎖片放到了箱子裡。
“媽,拿這個幹什麼。”她不解地問。孟月茹白了她一眼:“這是要你記得想我這個媽啊!”
什麼跟什麼,應該給她一張照片纔對嘛。調皮地跑到桌上,把孟月茹保留的那張唯一的和安志倫的合照放進了箱子裡:“媽,把這個給我,我就能天天想到你。”
“不行,那個是……不行。”老媽急急去搶,安欣然把它塞到了最底層,噘起了嘴:“媽小氣,這點東西都不給我,那我不去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孟月茹嘆息,最後放了手,忙着去拿別的東西。安欣然把照片掏出來望了一眼,嘴角泛起了苦澀,只能在心裡傾訴:“老媽,別怪我狠心,我只是想你能從老爸的記憶裡走出來,尋找新的幸福啊。”
出人意料的是,當安欣然遞出辭職信時,汪帥半句多話都沒有,直接在她的信上批示兩個字:同意。
他一臉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安欣然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沉默着退了出來。收拾好簡單的東西,離開雜誌社,當晚,她踏上了飛往帝都的飛機。
才八月,帝都已經有了冷意。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心底鬱積的氣流一點點泄光。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同時也沒有了紛爭和心痛,她覺得自己是個難民,終於逃離了那片羅網,現在總算可以盡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氣。
如果不是因爲老媽,她早就離開了。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催的嗎?上天開了一個極其不好笑的玩笑,把她和孟子墨間的紐帶徹底扭斷,現在,她只能站在陌生城市的街角感嘆,心口痛了一痛。
孟子墨的訂婚把他們的關係最終變成了不可能,好在還能逃離。嘆一口氣,她快步走向電視臺,那裡,有新的工作和生活等着她。
臺長親自接見了她,把她分在了電臺最危險卻最受關注的部門。這個部門專門暗訪一些隱密事件,揭露那些人所不知或是不敢揭露的事件,新近的震驚全國的劣質玩具生產內幕以及勢力超羣的氣功大王王伍的造假事件都是由他們摸排暗訪出來的。
他們不屬於哪個具體的欄目組,直接由臺長領導。
這個部門讓安欣然很滿意,她就是喜歡揭發那些壞人,宣揚正義,便欣然同意。
“這個工作不好做喲,和你們戰地採訪的危險度差不多。”臺長眯眼看她,語重心長。安欣然滿腔熱血,重重地點頭。不就是危險度差不多嗎?就算再危險一些,她也會接受。有挑戰的人生才活得有意義嘛。
走出來,過道里,一個人捂着滿頭的血被人扶了回來。安欣然見多了血並不害怕,不過,從那人揹着已經破爛的相機的樣子上可以猜出,他是記者。
毆打記者的事件常有之,但除了戰場,誰都沒有膽把記者打成這樣。
那個記者坐在椅子上等待急救車的到來,旁邊的同事唏噓感嘆:“這個城國宇真是太囂張了,竟然敢打記者,有沒有王法!”
“他的背景硬着呢,否則也不會連中心臺的記者都打。”
“唉,小王算是運氣不錯了,聽說別臺記者暗訪硬是給他弄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看來,這個新聞跟不下去了。”
安欣然猜測着是什麼樣的人能在帝都這種地方撒野,王石已揹着攝相器材回來。
他也看到了她:“小安啊,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這下子,我們又可以做搭檔了。”
安欣然簡單地迴應了他,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王石的臉沉下來:“這個城國宇是本市的一個商人,記者們在暗訪一條製假藥的通道時查到他就是這條假藥利益鏈條的主要策劃人和負責人。他們的假藥流通極廣,他掌握着所有客戶的資料,記者們用了各種辦法想從他手裡得到這份資料都沒有成功。他似乎相當有背景,而且爲人囂張,我們懷疑他還與黑幫有交結。不過,這個人很狡猾,根本不給我們留任何把柄,就連警察都拿他沒辦法。要是不把這份資料拿到手,不知道會有多少病人的利益受到損害。只是,這已經是我們臺第三個受傷的記者,現在恐怕沒有人敢去查他了。”
和諧社會,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安欣然不服氣地豎直了眉毛,片刻,拉住王石的衣袖:“王哥,我們一起去查吧。”
查城國宇的事情進展得並不那順利,他用正當的商人身份把自己武裝得滴水不漏,他們只是記者,有很多不便之處。然而,也並不是沒有檢查機關查過他,最終卻因爲查不到絲毫證據而不了了之,足可見這個人的能力和城府。
所有的人對他們都不抱期望,甚至有人直言:“別看你們當過記者,對城國宇的事情一樣沒轍,多少檢查官都敗在他手上,更何況你們只是什麼都半懂不懂的記者。”
安欣然並不泄氣,她相信只要他有貓膩,遲早會露出馬腳。她和王石並沒有急着馬上去查城國宇,而是在外圍了解情況,向那些和城國宇打過交道的記者打探。
訪了一圈下來,他們兩個得到的線索幾乎爲零。所有暗訪的人幾乎都在剛剛接手的時候被城國宇派出的混混打死打傷,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信息。王石和安欣然蹙眉思索,雖然一天沒有吃東西,卻都不覺得餓。
“要不這樣。”安欣然想了想,像下定決心般道,“我直截了當地要求要採訪城國宇,而你則在暗地裡行動,尋找機會。這樣,他就只會關注我而忽略你。”
“這怎麼行!”王石想都不想,就搖頭,“你應該知道城國宇的手段,狠毒殘忍,還很狡猾,他要是知道你針對他,肯定會用一些手法傷害你的。”
“管不了這麼多了,要是我不在明處牽制他,我們兩個都別想進行下去。我明天就大張旗鼓地在各大報紙上宣佈,我要查出城國宇的事情來,量他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對我動手。只是,王哥你自己要小心,雖然是暗裡查,但城國宇手段高明,千萬不能被他發現。”
王石聽了她計劃,最後總算點頭,兩個盤算了一陣子,決定分頭行動。
……
走在回家的路上,安欣然心頭沉重,拾出手機,撥出了孟子墨的號碼。就算看着這幾個毫無意義的數字,她的心都會痛。白天的時候還好,有工作忙,沒有心思來傷懷,到了晚上,尤其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想起孟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