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王石。
“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快說吧。”她虛弱地喘氣。
王石猶豫了一陣才道:“早上的時候我聽到方倩打電話,說要約一個叫老虎的人見面,晚上七點。她是一個人走的,我覺得事情有些……”
沒等王石說完,安欣然叭地掛斷了電話。
七點,現在是六點四十。
視線裡,矮處的門打開,走出的正是老虎,他狠狠地甩掉手裡的抹布,取出手機在接電話。而後,跳上一輛車,駛了出去。
他是去找方倩嗎?
安欣然嚇得幾乎跳起來,更快地播着方倩的電話。
好久,方倩的電話才接通,她瘋了般叫:“方倩,不要去,不要去,老虎很殘忍的……”
“對不起,小姐,這手機被一位小姐落在了出租車上,我是出租車司機……”
“什麼!”指甲用力一掐,強忍着痛問出了方倩下車的地方。她不要命地跑出去,根本不理睬後跑出來的汪帥的呼喊。
揮手隨意攔了一輛出租車,她喊道:“去地下之城!”
出租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子。
“快點,快點,再快點!”她的心簡直要爆炸。地下之城,那是有名的黑色區域,方倩真的不要命了!
眼前四通八達的道路,地下之城就是一座城市,不過從事的是極爲黑暗的生意。安欣然望着前方,一片茫然。她不知道到哪裡才能找到方倩。
老虎殘忍無比,玩女人一定要玩死爲止,這些信息在她頭腦裡輪翻轟炸,她急得幾乎要暴血而亡。
怎麼辦?以她的能力怎麼可能救得了人?安欣然手忙腳亂之下按出一串號碼,胡亂地撥。
“快來救人,方倩進了地下之城,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她會沒命的!”她狂亂地叫着,在地下之城轉來轉去。
“啊!”一聲驚叫震動了她的耳膜,是方倩!樓上!她甩掉手機,不要命地往一棟樓上跑。
“不要,走開!”方倩的聲音不斷傳來,樓下人來人往,習以爲常。
安欣然衝上樓,巡着聲音來到一扇門前。
“走開,不要,啊--”尖利的叫聲越來越絕望,安欣然來不及多想,用整副身體撞向了關緊的門。
門並不牢固,在幾欲斷骨的疼痛之下,她的身體一衝,慣性之下摔倒在室內。房裡的尖叫一時停止,牀上,兩雙眼睛同時看過來,一雙是驚懼的,屬於帶着慘白麪容的方倩,一雙是冷酷的,屬於魁梧的、嗜血無情的老虎。
方倩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寥寥無幾,只有細小的胸衣可憐巴巴地貼着緊要部位,而小內褲已經化成碎片捏在老虎手中。
老虎愣了一下,他顯然認出了安欣然,纔沒有馬上發狂。
“馬上放了方倩!”安欣然忍痛爬起來,大聲命令。老虎的嘴邪惡地扭動:“原來你們都是記者!”
他像一頭髮怒的獅子,捏起方倩的兩肩呯一聲甩出去,方倩像一塊破布般沿着桌角落下,面如死灰。
安欣然爬起來,她的身體在剛剛撞門時受傷不小,只能勉強受住他幾掌,最終被他扭住了手臂。
“老闆說過,記者個個得死!”他眼裡兇光畢露,看得人膽戰心驚。安欣然知道他的能力,逃出去是不可能了,但能逃一個是一個。
方倩悠悠醒來,發出痛苦的哼聲,安欣然忍痛抽出牀單以最快的速度罩住老虎。老虎力氣有餘,靈活度卻不夠,竟然被她罩住。
安欣然拼命地抱緊他的脖子,對着方倩大喊:“出去,出去!快跑!”老虎甩了一陣沒有把她甩開,掄起了粗大的拳頭,一拳一拳地砸在安欣然身上。雖然這種姿勢並不受力,但他的拳頭還是帶來了不小的力度,每一拳下來,她都有如被鐵捶擊中,硬生生地痛。
“安欣然!”方倩無力地呼喚,嚇怕了,不敢過來相救,卻又不忍離去。
安欣然噗地吐出一口血,她知道自己再撐不了多久,喊起了粗話:“你他媽的還不快跑,快去找人救我!”
方倩這才突然驚醒,光着身體跑了出去。
能撐一時是一時,安欣然的身體疼痛到了極點,她靠着蠻力支撐着自己,咬牙硬挺。在這裡,死一個人不過小事一樁,她,怕是要報銷了。
在極度劇痛中,她緩緩鬆開手,滑了下去。
“媽的,老子讓你去死!”一腳踏上來,踩在胸口,原本就痛疼難忍的她扭緊了臉,眼眶痛得幾乎突出。
老虎擡腳,使勁,踏……
呯!
頭上飛出一道身影,在老虎踏上的最後一刻撲過去,將身形具大的老虎撲倒在地。片刻,房裡發生了劇烈的打鬥,無所謂,在地下之城,是沒有人會來管的。
“小徒弟!”有人扶起她,安欣然迷亂的眼睛裡看到了沈浩,艱難地咧嘴笑了一下。她的思緒漸漸混亂,已經被疼痛麻痹。
“老大,我來幫你!”後到的常拓扶着圍了衣服的方倩出現。他放開方倩,方倩癱倒在地,軟得像一個失去生命的娃娃,看着安欣然,一陣陣地流眼淚。
“走開!”呯呯的打鬥聲裡,傳來了孟子墨倔強的聲音。他的眼睛發紅,兇態畢露,卻仍沉穩應戰。
老虎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他爲什麼不讓常拓幫忙?
“老大給惹火了,動他的女人,不耐煩了吧。”沈浩眯着眼吐掉嘴裡那根草,狠狠出聲。安欣然茫然擡頭,眼前打鬥的人影越發模糊,只有沈浩那句話卻異常清晰。
他的女人?自己還能算是他的女人嗎?
呯呯呯!
“給我捆起來!”
孟子墨發麪命令,而後趕到的人跑過去將巨大的老虎捆了起來。孟子墨轉身,快步來到安欣然面前,將她抱起。
他……沒事。
安欣然終於鬆了一口氣,軟軟地歪在他的懷裡,暈了過去。
半個月!安欣然一暈就是半個月。孟子墨整個人憔悴了一大圈。他雖然仍在指揮工作,卻沒有親赴現場,沒有安欣然需要他擔心,他再也不用凡事親力親爲。
只是,安欣然一直陷入暈迷中,並沒有半絲醒來的痕跡,他的心一分鐘都無法安寧!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已不敢想象。
“組織頭領!”沈浩慢步走過來,目光在安欣然的臉上落了片刻,轉到了孟子墨身上。孟子墨一向乾淨整潔,此時卻鬍子拉碴,顯出頹敗。
他身材依舊健碩,微微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
“地下之城已封,相關領導人受到了處份。”
“嗯。”他的目光還是落在安欣然身上,胸口發痛。
沈浩眉頭擰了擰:“老虎自殺了!”
拳一緊,孟子墨突然橫眉,以無比凌利之勢掃在他身上,“怎麼會這樣!”
沈浩也凝重了表情:“我們的措施一直做得很好,依理說他不有自殺的可能性。我估計……紅血的人混進來了。”
骨胳扭得咯咯作響,他擰緊了脣角:“不管花多大的力氣,一定要把紅血的老窩給我揪出來!對了,汪家的事,不能放棄,繼續查!”雖然處於極怒當中,他的絲路分毫未差,沈浩投了一抹敬佩,將目光再次投向安欣然。
“小徒弟還沒醒?”
“嗯。”孟子墨的眉頭再次擰緊,臉上顯露出痛楚之色。
“汪帥那小子剛剛還在外面,說要進來看她,老大,這個……”
“叫他滾!”
他無情地出聲。
牀上一直面無表情的人兒脣角微彎,滿意地笑起來。她在受傷後的第三天就已經醒來,現在都未睜開眼的原因只有一個,孟子墨在身邊。
經過這些天的回憶,她想了起來,那天她情急中撥的正是孟子墨的號碼。就算她不願意承認,現實也是如此,她,對於孟子墨,還是沒有忘情。
她知道,一睜開眼就要與他形同陌路,於是,選擇了昏迷。每天,他都握着她的手,親自爲她擦身,這種感覺,讓她有如回到過去,他們還恩愛,相惜的日子。
孟子墨不愛她了,就讓她自私這一次吧。
“領導,做檢查。”聽到醫生的聲音,她恢復了原本的默然,認真地閉緊眼。孟子墨的手鬆開,淡淡地“嗯”了一聲。
有手和儀器在身上移動,片刻,傳來了醫生略顯疑惑的聲音:“奇怪了,安小姐的一切生命體徵都恢復正常,怎麼還沒有醒過來?”
“她或許還不想醒吧。”孟子墨淡淡地道,再次握上了她的手。安欣然滿意極了,脣角勾了勾。
醫生大抵退出去,室內安靜下來,落在手上的溫暖撤離,孟子墨清淡的聲音響起:“起來吧,你已經醒了。”
他走向窗口,線條深刻的五官看不出表情,內心卻並不平靜。是他太着急,纔會沒有及早發現她的清醒。其實,不能否認,是他對她的極致愛戀導致了他思緒的遲鈍。
安欣然知道再裝下去已沒有意義,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她默默地坐直,扯掉了身上的管子,滑下牀。許是在牀上睡得太久,她的身子搖了搖,又要倒下。一雙臂及時撐住了她,兩雙眸子相對,安欣然心一軟,啓脣顫聲問:“你……還是捨不得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