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也不客氣,躺下去閉上了眼。研究一番地圖的安欣然找準路線調好導航儀,這才聽到他淺淺的鼾聲,抽過毛毯爲他蓋上。
他們這些天都是這樣,沒天沒夜地深入戰區採訪,累了就在車上小歇片刻,根本沒有足夠的睡眠。
到了另一片戰區,這裡正關押着數以千計的平民和外國勞務工,反對力量的意圖很明確,如果有人會幫着A組織,他們就會將該國的人直接殺死。這無異於恐怖襲擊,驚動了各國的領導人。
但是,反對力量的防守也是相當嚴密的,若不是安欣然憑着敏銳的直覺跟着一路運輸車到達這裡,還真找不到這處位於深山林中的關押據點。
看着遠處碉堡一般的建築,他們知道再也不能走過去了。那裡隱藏了無數的槍枝,他們隨時會被打成篩子。
“就在這裡吧。”安欣然和王巖棄了車,爬上了一處隱蔽的山坡。
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她對着鏡頭壓低了聲音報導:“大家可以看到,這就是我們尋找到的反對力量羈押各國民工的關押點,大家可以看到……”隨着鏡頭的移動,她細細地介紹着看到的情況並加入了自己的分析。
他們是第一隊進入到反對力量禁區的記者,甚至比各國的營救隊還要快。安欣然正報導得起勁,下面突然傳來了咿咿哇哇的叫聲,王巖只來得及說一聲:“不好!”
有爆炸物在身邊炸開,安欣然只覺得一陣疼襲過來眼前一片黑暗,直接暈了過去。
頭好痛,許多雜音響在耳邊,就像困了一大桶的青蛙,吵得她的頭更加痛。
有人在耳邊哇哇地叫着,她的身體被人踢了一腳,睜開眼時,看到數個穿着淡色迷彩服的外國男人站在面前,每人手裡握一杆槍。
她被人提了起來,迅速送到了頭領樣的人面前。那個男人哇哇地叫了一通,安欣然一句都不懂。她四處找了找,沒有看到王巖的身影,用中國話問了一句:“我的同事呢?”
她聽不懂當地話,一般都是由王巖翻譯的。
頭領一樣的人哇哇地叫幾聲,有人退出去,一會兒有人帶來了一個英國男人,個子很高大,戴着眼鏡,深色的眼眸裡是疲累和憔悴。安欣然意識到,自己被抓進了反對力量的羈押營。
英國男人聽頭領樣的人說了一陣,轉過臉來用英語道:“他們問你是哪個國家來的,怎麼會進入到這裡來?”
“我是中國來的,我要了解這裡被羈押的人的情況。”
英國男人很快用當地話轉達給了頭領,頭領哇哇地叫得特別大聲,似乎相當憤怒。英國男人沒有再翻譯,已經有人揪起她的領子往外拖。
“你們要幹什麼!”安欣然用英語叫着。頭領站在那裡沒動,用憋腳的英語吼着:“你帶來了不該帶來的人,我要槍斃了你!”
她被拖到了外面,廣場上,還站着不少中國人,他們大多是來這邊工作的民工,一個個曬得極黑,極瘦,顯然在這裡的日子並不好過。還有些是別國的,各種膚色都有。
她被推向人羣,倒在地上。身上帶了大大小小的傷,沒有一處不痛。兩個民工將她扶起來,對着她小聲地道:“有中國的救援隊找到我們了。”
果然,原本端槍對準的兵士們聽到一聲也後退了回去,守在周圍的那些士兵四散開,各自站上了各自的據點,槍孔對準了外面。還有少數的守衛握着槍對着他們,以防有人發動鬧事。
喇叭裡,傳來了各國語言版本的提醒,意思是讓大家好好呆着,亂動的話就會被槍斃。
馬上,外面傳來了聲音,用的是當地話,這邊也有迴應,兩方面似乎一直在僵持。
一會兒,有兩個兵士走到她面前,再次將她提起,安欣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卻見原本關着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被槍頂着的外國秘組成員進來,後面跟了一個人。
安欣然的胸口急劇地被衝撞着,幾乎要吐出血來。背後那個戴着黑麪具一身迷彩服的男人,他的身姿 ,他的眼神,除了孟子墨還會有誰?
她祈禱着不要是他,現在多麼危險,四面都是埋伏,一個不好就會被出好多窟窿。
可男人絲毫沒有懼意,用當地話說出幾句鏗鏘有力的話。安欣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更加確定是他,嚇得腳幾乎軟下。
“副總長真是聖明,這麼快就查清了這個女人跟我的關係,可是,你要知道,我不是爲了救她而來,如果只用她換,我不同意。”孟子墨改成了英語,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下就轉開。
“副總長大概知道,我們之所以能趕來是因爲看到了他們的報導,相信此刻,全世界都在聽他們的報導,很快會有更多的救援隊來營救他們,你們要和全世界對着幹嗎?如果你們放了所有人,大家或許不會有這麼生氣,一切還可以再談。”
孟子墨表現的十分鎮定,平靜地應對着頭領的話。他的身體被迷彩服裹得極緊,結實有力的身體輪廓十分明顯。
安欣然咬緊了牙,她真怕頭領發怒開槍。不過,孟子墨自信的目光又給了她力量,使得她能憑自己的腳力站起來。
“你,孟子墨,很出名,破壞了我們不少的行動。”頭領再一次用蹩腳的英語表達,牙根緊咬。
“沒有辦法,我的同胞被你們羈押,我不能不管。”
“你是我們的仇人!”頭領真的生氣,此時有手下遞了一部電話過來,他聽着那頭的聲音滿意地點頭。安欣然感覺到了不好的預感,不得不出聲:“快點走!這裡好危險。”
孟子墨又看了她一眼,一步都未移。
“準備--開槍!”槍孔對準了他,無數子彈射了過去,安欣然的心似乎被射穿,痛得幾乎凝固,只能大聲呼叫:“不要!”
片刻,子彈聲消失,她看到了似乎從天而降的迷彩服,他們的手一揮,在兵士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切斷了喉嚨。
孟子墨緩緩推開了那具早已千瘡百孔的屍體,安欣然的心鬆下來,心裡在呼喊:“勝利了,勝利了,他沒事!”
轉臉間,她看到了一杆轉過來的槍,安欣然想也不想,撲了上去……
呯!
不是想象中的機關槍的噠噠聲,而是簡單的一聲槍響,安欣然沒有預感動的疼痛,臂一緊,被人拉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你瘋了嗎?竟然用身體去擋子彈!”
她是瘋了,剛剛看到子彈對準他,她早就想撲上去替他擋掉。只要他能安好……她的世界永遠都是晴天。
安欣然流着眼淚在他懷裡笑,邊笑邊哭,聲音唔唔呀呀,孟子墨將她推開,爲了抹掉一把淚:“先回去,我會來找你。”
安欣然靜走出去,立在馬路邊上,看着各國的民工和工作人員以及當地的平民一羣一羣地走出來,忍不住掏出手機邊拍邊講解:“經過激烈的鬥爭,所有的羈押人員都得到求助,沒有造成一人死亡,這是一次無比快捷而又精準的救援……”
說完,她將視頻發給了臺長。
夜幕下,孟子墨帶着手下走過來,他挺拔的身姿越發高大,王者之風盡顯。再不不想別的,她衝上去緊緊將他擁抱……
電視裡,反覆播放着她發回去的那一段並不是特別清晰的視頻,同時還有各國的評論,有說她勇敢的,有說孟子墨等人能力非凡的,全部是誇讚。
臨時住所,安欣然大口大口地吃着麪條,根本沒有心思去聽這些。孟子墨坐在一邊,心疼地看着她,不忘提醒:“慢點,慢點,不會有人會和你搶。”
“天啦,我已經多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啦。”安欣然抹着撐高有肚皮,滿意地發出一聲慨嘆。孟子墨的眸光沉沉地掃過來,一會兒,將她摟在了懷裡:“我都不知道成就你的夢想是對你好還是害你。”
“怎麼會是害我呢?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你身上,等待着你傳達消息,那種責任感、成就感無法言喻!”
孟子墨不語,只將她的發撫了又撫。
“真可惜,我們得退回去了。”隨着局勢的緊張,領事館以及所有的人員都要離開。臺長出於安全考慮,強力要求她回去。
“等下去看王哥。”
王巖挺着重傷逃了出去,把消息發佈出去,孟子墨一行人才縮短了時間及時趕到。孟子墨點頭:“等下我陪你。”
“你這個老婆呀,純粹一個不要命的,爲了報導炸彈好幾次都差點炸到她身上……”王巖看到孟子墨喋喋不休地講起了安欣然的事情,眼底全是讚賞。
“不容易啊,我還一直奇怪呢,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不要命,原來受老公的影響啊。”
安欣然嬌羞地看着孟子墨,心裡卻是無比的認可。如果沒有孟子墨,她還真難以想象自己上了戰場會是怎樣的情形,當然,沒有她的成全,她更別想受到那麼多的訓練。
王巖終於看不下去了:“走吧,走吧,回家去恩愛,別打擊我們老年人。”安欣然這才嘻嘻地拉着孟子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