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少年握着木棒從暗中走出。
“這是陣法。”
嗯?傳山回頭。
少年擡起頭,用一種異常崇拜與驚訝的眼神望向他,道:“沒想到我竟然能在這裡看見精通陣法的仙長……”
撲通。少年突然對傳山跪下,懇求道:“高人!請救救我們!”
傳山在石凳上坐下。剛纔聚集的一股力量已經在感到安全後散盡,他現在只想躺下來。
“他們爲什麼追你們?”傳山沒有否認自己就是佈陣的高人,也沒有承認。瞄瞄敞開的大門,心想要不要把木門裝上。
少年猶豫,似乎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你不說,我也不想勉強你。等他們走了,你也帶你的人離開吧。”
說出這話的傳山並沒有抱着欲擒故縱的念頭,一開始救人,他就沒打算讓人長留。甚至連自身的安危都沒有考慮到多少。說老實話,他確實存了點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仙長……”少年只當傳山因爲他不說實話而生怒,當即面露惶恐之色。
“我不是什麼仙長,也沒辦法救你們。你看看我這身傷,我自己都自身難保。能救你們一次已經是極致。現在那些人已經知道這個洞穴有問題,肯定還會再來第二趟第三趟。我不能確保設下的陣法真能擋住他們,況且就算他們進不來,我們也總要出去。你不如在他們走之後來之前,趕緊離開,說不定還有活路。”
確實,不過十天未見,少年發現原本還算俊朗的男子此時面容竟變得十分可怖。一張剛毅的臉孔數處皮開肉綻,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噁心的黑血。如果不仔細看,都無法看出他就是當日被道士折磨的男子。
惶惶不安的少年在心中計算得失。在他看來能設下如此高明陣法的高人肯定有自保的手段。別看他現在這樣,說不定對方就是他活命的機會呢?上天憐見,既然讓他們在最危難之際碰上了高人,那麼也表示他薛朝亞命不該絕。也許……
“仙長,不是亞生有意隱瞞。而是東西不在亞生身上,亞生也只知存放地點。而該物的存放地點卻在這礦洞之外。所以……”
“哦。你說他們爲了一件外面的東西在追你?”
“是。”
“人都出不去了,要那外面的東西何用?”傳山挑眉。
少年想了一下,決定說出一些實話:“是有人答應丁老大,如果他能從我口中知道那物的下落,就以此物下落交換他離開礦洞。”
“哦。”傳山對外面什麼寶物並不感興趣,也不覺得自己得到寶物下落就能離開,淡淡地應了一聲,懶洋洋地道:“你走吧。我同伴不喜太多人跟他搶飯吃。你又知了此屋秘密,爲防他們回來滅口,我勸你在他們沒回來之前,還是趁早走吧。”
少年悲叫一聲,跪行兩步道:“恩公!仙長!您現在讓我出去,我和謝伯必死無疑。求您可憐可憐我們,我、我給您磕頭了。”
說完,少年就把腦袋往地上觸。
“別。”傳山轉身讓開,“我說了我不是什麼仙長,這屋中陣法也不是我佈下。我這身傷,能拖上幾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並不是不想救你,而是我也沒這個能力。”
少年擡起頭,心中念頭數轉。不管對面這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就算對方沒有佈陣的能力,他的同伴中一定有能人。而自己一旦離開這裡,又沒有吃食,還帶了一名傷患,能否熬過三天都是問題。現在只有賭上一賭了。
“恩公,您這一身傷也並非不可治。”
傳山……在心中嗤笑。如今連小孩子都開始玩心機了呢。
“你是郎中?”
“不,我是說只要能離開這裡,逃到外面,找到那件東西,您這一身傷勢自然不成問題。”
“哦?那是什麼寶物這麼靈妙?”傳山只當小孩子爲了活命誆他,也沒放在心上。
少年一咬牙,“恩公身邊既然有佈陣的能人,想必對修真一說也有所瞭解。”
傳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他有點後悔救人了,他現在只想把人趕緊攆走,然後趕快上牀。
“我母親在無意間得到一樣寶物,可就因爲這寶物,她丟了性命。在她臨死前,她把寶物下落告訴了我,讓我有機會就把它取出,併爲她報仇。”少年哽咽了一聲,繼續道:
“這寶物就是修真的入門心法,還有……三顆築基丹。”
見傳山仍舊一臉興趣不大的樣子,少年以爲他看不上這些東西,連忙加重分量到:“我兄長就是爲了想要得到這份入門心法及築基丹,而用莫須有的罪名向父……親誣告我。並說我一日不把東西交出,就一日不放我離開這地獄魔窟。
而我因爲事出突然,來不及把心法取出就被抓到。如果我能事前得到消息,找個隱秘的地方,服下築基丹並修煉該心法,要不了多久,我兄長就不會再是我的對手。包括那些幫他的妖道,我也不用再怕他們。恩公,這修真入門心法和築基丹據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如果您能修煉入道,不但不用擔心這一身傷勢,而且也可以向當日虐打您的青雲派妖道們討回公道。”
傳山看着少年,心微微動了。
他一直都在想要如何對付那些會妖法的牛鼻子道士,他想要報仇,可以他現在的力量,別說報仇,就連活命都成問題。而要對付那些妖道,就要獲得比他們更強大的力量。那這份力量要從何而來?
修真……
這個所謂的修真入門心法和築基丹,是否真如少年所說一般厲害?
生死人、肉白骨!
報仇雪恨!
他是否應該相信這個少年?
“恩公,只要我們逃出這個地獄,我立刻帶您前去收藏心法的所在地,到時我們分服築基丹,修煉築基心法,成爲修真者各逞所願。”
“……逃出這裡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你可知道這礦洞開洞五十年來就沒有逃出過活口?”傳山想開了,有個希望也是好的,總比就這樣等死好。至於少年說的是真是假,到時會不會履行諾言,那就到時再說吧。
少年也啞口了。這地方他雖說纔來幾天,但其中的殘酷他已深有體會。是啊,就算他們能活下來,可要怎麼逃出去?
“有人闖進來了?喂,這是誰啊?”
傳山轉頭,庚二和己十四扛着一些東西回來了。
少年沒有認出兩人,嚇得連忙抓起放到一邊的木棒,可在跳起時因爲腿軟,往後連退兩步才站穩。
己十四放下東西,扶起地上的木門,皺眉看了看。
庚二圍着倒在地上的老人轉了一圈,這纔看向一臉驚慌害怕的少年。
“喂,不是跟你說了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要開門嗎?”
這話自然不是對少年說的,傳山站起身,把鋤頭當柺杖,慢慢地走到庚二身邊。
“你、你想幹嗎?”庚二退後一步。
傳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把捏住庚二的下巴。
庚二張大嘴巴,太意外,沒閃過,一雙大眼瞪得溜圓。
傳山慢慢、慢慢地把臉靠近庚二。
庚二脖子一點點往後仰,可一直沒有擺脫傳山的手掌。
兩人的臉越靠越近。
己十四挑挑眉毛,少年突然心跳加速。
“我有話跟你說,你是跟我到外面說,還是到裡面?”外面指的是屋外,裡面指的是臥室。
“裡、裡面好了。”庚二被黑灰掩蓋的臉蛋隱隱透出一絲紅暈,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被熱氣吹拂的耳朵。
傳山慢慢直起身體,很是輕薄地拍了拍庚二的臉蛋,轉身朝臥室裡走。
庚二羞怒,握緊拳頭又放下。
兩人到裡面說話了,丟下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茫然少年,和不是太關心事態發展、一心想把木門裝回原處的己十四。
“坐。”
懶得站着的傳山身體一歪,靠依在牀上。指指牀邊,示意庚二坐下來說話。
庚二搔搔腦袋,慷慨赴義般一屁股坐下。
“你會佈陣?”
“……會一點。”
“你是道士?”
“會佈陣不一定代表就是道士。”
傳山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小時候就很討厭道士,現在則是極其厭惡。
“那你是修真者?”
“……算是吧。”
“你有預言的能力?”
這次庚二沉默的時間長了點。
傳山也不催他,就看着他。
“有一點……”
“有一點是什麼意思?”
庚二期期艾艾道:“就是偶爾有,偶爾沒有的意思。”
傳山沒聽懂。
“那個會突然冒出來,並不是我想知道就能知道。”庚二小聲解釋。
傳山點點頭,明白了。
“當初爲什麼帶我進來?”進來哪裡自不用說。如果當初庚二不把他帶進來,他大概也會和那些人一樣,被障眼法所困。
“我以爲……你是修魔者。”
“啥?”
庚二快速說道:“我以爲你很厲害,以爲我的障眼法肯定瞞不過你,不想得罪你。所以只好……”庚二想到這裡就覺得很委屈,他一時不察,被對方的“魔氣”所騙,還累他立下了不平等條約。
“爲什麼你以爲我是修魔者?”
傳山覺得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剛纔才聽過什麼修道、修真者,這下又冒出一個修魔者。難道他一直都在做夢?說不定等下醒來就能看到吳少華的大臉就睡在他隔壁的牀鋪上。
“骷髏果。”
“什麼?!”傳山突然坐起,一把抓住庚二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知道骷髏果?”
“知、知道。你放開……我喘不過氣了……”
“你最好給我老實說清楚。”傳山鬆開一點點,好讓對方喘氣,但並沒有放開。
可憐的庚二憋紅了臉,斷斷續續地道:“你、你放開,我……我就說。”
傳山鬆開他。
庚二連忙喘了幾口大氣。
“快說!”
“不要催我,我說給你聽就是……”庚二委屈道:
“骷髏果對於魔界,就像朱靈果對於人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頂級寶貝。”
傳山皺眉,又出來一個他不知道的東西。
庚二連忙解釋道:“常人服食朱靈果,不但可以延年益壽、永保青春,便是修真也要比普通修真者更容易進入境界,且不容易走火入魔。而修魔者服食骷髏果,則可以去皮化肉凝聚精血、以神修魔事半功倍。雖然過程痛苦無比,但最後的進階卻非普通魔物可比。魔界的魔物們以及修魔者爲了一顆骷髏果可以滅絕千萬生命,因爲傳說這骷髏果不單單有剛纔我說的功效,據說……”
傳山瞪着他。
庚二嚥了口唾沫,不甘願地道:“據說服下骷髏果的魔物,將永遠不可消滅。”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意思就是說如果你是修魔者,以後不管別人怎麼殺你,就算神都不能把你滅絕。所以不光是修魔者,修真者也對骷髏果十分眼饞,雖然修魔不太好,但永生這個誘惑太大,畢竟連神仙都無法做到永遠不滅。”
傳山摸下巴,“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這骷髏果不像毒藥,倒像仙丹了?”
“對於魔物和修魔者來說就是這樣。”
可惜他是個普通人類。傳山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你說……明訣子知道這骷髏果有這麼厲害嗎?”
庚二不知道明訣子是誰,但能猜出大概就是給傳山服下骷髏果折磨他的道士,搖搖頭道:“他大概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則我看他寧願自己服下,也不會給你聞到味兒。而我一開始不知你服下骷髏果,見你身上有強烈的魔氣,以爲你是故意避世的修魔者,這才……”
傳山默然。這麼說來他還應該感謝明訣子讓他服下骷髏果囉?
“這骷髏果既然這麼寶貝,你說明訣子他怎麼得到的?”
“我也奇怪。傳說骷髏果三萬年一熟,落地即成天然魔物。想要採摘它,比獲得朱靈果還要難千倍。一定要在它渾身變爲漆黑的一剎那,用萬年冰晶做成的剪子把其取下,並立刻放入萬年冰晶做的盒子裡。明訣子是誰?仙人嗎?”
傳山不屑地撇嘴,“什麼仙人!一個會點法術的妖道而已。”
“嗯……大概有厲害的魔物得到骷髏果後,被其它魔物知道。爭戰下,骷髏果便遺失在人間,最後落入對骷髏果只有一知半解的明訣子手上。這明訣子大概魔緣很好。”
“哼!”傳山冷笑。
“喂,普通人服食了骷髏果可不可以修魔?”
庚二閉上嘴巴,不肯說了。
傳山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搖晃:“說!我不想就這樣全身爛光死掉。還是你想我死?嗯?”
庚二皺着眉頭,苦惱中。
“庚二。”傳山抓住庚二的衣領,深深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知道怎麼修魔嗎?”
庚二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就是不說話。
傳山恨不得打他一頓。
“對了,”庚二突然開口道:“外面那一老一小怎麼回事?我不是跟你說誰來敲門都不要開嗎?”
“不要岔開話題。”傳山怒。
“修真者的事是外面那兩個說的?”庚二不怕死地繼續問。
考慮到現在三人同舟,外面那老少二人的事,傳山也不打算瞞他們,便把救了老少二人的經過,和少年的話全都說給了庚二聽。
“修真嗎?”庚二思考了一會兒,道:“……也許你可以試試。說不定這是一個機會。”
“你不也是修真者?”傳山大有一副你不教我、我就宰了你的兇狠表情。
“我、我……我的修練方法師傅不讓外傳,而且我修到現在還沒過辟穀期……”
看庚二那慚愧樣,雖然傳山不懂辟穀期到了哪種境界,但想來也應該不高。
“也就是說你的修煉心法不咋地?”傳山摸摸臉上綻開的皮肉,難道他真的只有靠那少年所說的什麼築基心法和築基丹?希望真有少年所說的效果。
“那你知道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
“不知道。”
傳山白他,“你不是預言者嗎?”
“它不想來,我也沒辦法。”庚二委屈地道。
“那據你所知,成爲修真者對我有什麼好處?”
“……大概可以讓你保持半死不活的狀態。哇!你幹什麼?你怎麼又動手打人?”
蹲在老者身邊正在查看老者傷勢的少年擡起頭,那邊己十四也已經把木門裝回原位,聽到吵鬧聲,隨意向裡面瞄了兩眼。
“他們……沒關係嗎?”少年在己十四面前表現得很膽小,似乎相當害怕他。
“沒事。他們每天不打上幾架不舒服。”己十四無所謂地道,順手開始收拾戰利品。
少年蹲在老者身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或幹些什麼,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
“我們沒有藥,你還不如趁他昏迷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己十四經過少年身邊時突然道。
少年低頭,看着謝伯,默默地流下眼淚。
“你給我老實交待,我們能不能逃出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快說,不說餵你吃肉!”傳山用自己的身體壓制住庚二,故意把腐爛的手臂橫到對方臉前。
庚二一臉噁心,扭轉腦袋拼命躲。
“說不說?”
傳山毫不心疼地從自己胳膊上撕下一片快要脫落的皮肉,捏到庚二眼前晃盪。
“吧嗒。”黑血滴到庚二臉上。
“惡!”
傳山嘿嘿獰笑。
“你不疼啊你?”愛乾淨的庚二受不了,拼命推他。
“你到底說不說?大爺我最恨別人說話留三分!不管你知道什麼都給我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庚二也來火了,脖子一梗道:
“你跪在地上向我磕三個響頭,磕一個叫一聲庚二爺,我就跟你說。”
“看來你兩天沒吃肉,想開葷了是不是?”傳山捏起那片爛肉就往庚二嘴裡塞。
“唔唔唔!”我跟你拼了!
“你們倆鬧夠了沒有?堂屋裡那兩個怎麼回事?”己十四走過來在牀頭踢了一腳。
傳山從後面兩腿交叉纏在庚二身上,一手從後面勒住他的脖子,看己十四詢問,正了正臉色答道:
“我手賤,他們敲門,我就開了。你看着辦吧,想做成貯備糧也行。不過據說那少年可以弄到修真心法,並以此爲條件,想要交換我們保住他的性命,並帶他逃出去。”
“修真?”己十四愣了一下,顯然他對這個詞也很陌生。
“詳細你可以問那小子。”
見己十四面無表情地離去,傳山便繼續對庚二惡行逼供。
庚二被他用腐肉逼得逃無可逃,想用力掙開束縛,又怕一個用力不當就此奪了這人半條命,實在被逼急了,脫口就道:“看蛇尾和三具屍骨的足尖。”
“什麼意思?”傳山掐着他的脖子問。
“我不知道。”說出這句話的庚二也一臉茫然。
“這就是你的預言能力?”
“你、你別看不起人!”庚二臉紅了。
“算了,指望你的我是傻瓜。”傳山終於放開庚二,主要他自己也實在累得沒勁了。
“要不是我讓你……”
“知道知道。”傳山不耐煩地翻個身。
庚二看着傳山的背影,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他還在猶豫,有些事情並不是那麼快就可以下決定的。他怕自己將來後悔,而他曾因爲欠思考、過於衝動,已經做了不止一樁兩樁讓他後悔至今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轍。
考慮來考慮去,他和這人既然認識了,也算是緣分,而且這人……
庚二伸出手指戳了戳傳山的後背。
“嗯?”懨懨的聲音。
“這個給你。”
“什麼東西?”傳山睜開眼睛。
一顆圓溜溜的火紅色珠子連着一根紅繩在他眼前晃盪。
“這是什麼?”
“珠子。”
“我知道它是珠子,我問你你給我幹什麼?還是它有什麼特殊效用?”
“它……可以讓你元氣不至於流失得太快。”
“哪兒來的?”
“就在這洞裡挖出來的。”
“……爲什麼給我?”
“因爲……我們是朋友?”
傳山沒再說什麼,默默地讓庚二從後面給他把珠子拴到脖子上。
“不要讓別人知道。”幾乎聽不到的耳語。
“嗯。”傳山也低低迴應了一聲。
“哐哐哐!”
外面有砸門的聲音響起,隨即。
“庚二,開門!”
“辛二七九,你在不在?我是丁老三,把門打開。”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傳山坐起身與庚二互望。
庚二趕緊下牀跑到外面,情況緊急,也顧不得有沒有人在,立刻咬破手指在剛裝上的木門上畫了一些奇異的線條。而說來也奇妙,這些線條剛畫上去就隱去了蹤跡,連絲血痕也看不見。
傳山拄着鋤頭走出,對符咒陣法完全是門外漢的他,完全看不懂庚二在做什麼。
己十四也走了過來,“躲得一時,躲不過一世。我建議把那兩個交出去。”
顯然己十四已經從少年口中得知事情經過。
也湊過來看庚二在幹什麼的少年聽到己十四的話,臉色大變,急忙望向一邊的傳山。
庚二把木門處理完,舔舔手指頭上的殘血,回頭對少年道:
“爲什麼不把心法下落交出去?留在這裡,你除了把我們一起拖下水外,也沒什麼活路好走。”
少年哀聲道:“交出去也是一個死字。”
“你怎麼知道丁老大用心法下落換自由?誰跟你說的?”
“我、我偷聽到。”
“你偷聽到丁老大說話?”
“是。”
庚二看向傳山,搖搖頭。他也不同意把老少二人留下。
現在只有一個傳山沒有表達意見。少年急切之下,撲通跪下,哭求道:“求求你們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你們了!嗚嗚!”
庚二看他跪下,連忙去拉他,“起來起來,不要這樣。”
少年不肯起來,一直哭求。
傳山緩緩開了口,道:“我如果沒把他們拉進來也就算了,既然讓他們進來,就沒有把他們再送出去的道理。你們可以宰了他們,但不能把他們交給外面的人。”
少年哭聲頓止,緊張地看向另兩人。
己十四皺眉,“你一個就已經是累贅。這兩人一傷一少,根本不是幹活的料,留下這兩人只會加重我和庚二的負擔。更何況我們還要爲此得罪丁老大等人。什麼修真心法,根本得不償失。更不要說東西還在外面。”
這話說得相當重,傳山臉色有點微微發白,雖然他已經預料到這兩個暫時同伴肯定不樂意他再留兩人,但如此乾脆拒絕,仍舊讓他十分不好受。
內心中他雖然對自己不自量力的救人行爲也很嗤之以鼻,但血氣一上來,一咬牙就道:
“以後我的食物分給他們。另外,從明天開始我也出去找食物。這兩人我羅傳山擔下了!”
砸門聲變成拆門聲,大概那些人等得不耐煩。
“那丁老大等人要怎麼處理?你這樣子能打得過他們?還不是希望我和庚二出手。”己十四絲毫不留情面。
“不用你們動手。丁老大的人我來對付。”
“你要怎麼對付?跪地上求他們嗎?”這話說得就難聽了。
傳山握緊雙拳,比起己十四給他的恥辱,他腦中更多的還是在想如何應對丁老大的方法。
己十四說話雖然難聽,但都是事實。靠兩人養活的他根本就沒有立場開口反駁。
跪在地上的少年聽到這裡,想自己從前身份之尊,如今卻像賤民一樣跪在地上乞求活命,偏偏那兩個不長眼睛的礦奴竟還爲了他們的賤命想把他送出去送死,一時對己十四和庚二恨之入骨。甚至開始埋怨起沒有能力搞定自己同伴的傳山。
一直把手放在少年肩頭、試圖把他拉起來的庚二忽然就像被燙到一樣,鬆開了手,隨即看向少年的眼神也從同情變成淡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