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海沒有阻止這些人發瘋,他帶着還算清醒的把手往東山上走去。
“我哥說山上有現成的深井井眼,只要做出井臺就能用。”
把手們都糊塗了,他們現在也分不清這些事到底是傳山大哥告訴首領的,還是神仙說的。反正不管哪樣,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都堪稱是一個絕大的奇蹟!
雖然把手們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直接目擊奇蹟所帶來的震撼仍舊讓他們幾乎不知所措。
“等大家冷靜下來,司哲你就和楊晨一起安排這批最先來的青壯做一些簡易的土坯房,以後麻山屯過來的所有人就暫時住到這些土坯房中。所有人安頓下來後,我們就開始新城的建設。”
萬司哲激動歸激動,還知道辦事和思考,聞言不由問道:“首領,爲什麼不讓大家先住在麻山屯,等這邊真正的房屋蓋好後再把人遷徙過來,這樣也省得再多蓋許多土坯房。”
傳海搖頭,“麻山屯已經暴露,官府要不了多久就會從離開的那幫人口中得知消息找上門來,留下的人太危險,一定要把人都先遷徙過來。”
“可是這裡離麻山屯也不遠,官府如果要找……”王松林擔憂。
“不用擔心這點。”傳山牽着庚二的手,突然在衆人面前現出身影。
“大哥!”王松林驚。
其他人也驚懼莫名地看向傳山二人。他們之前藏在了哪裡?怎麼會突然就冒了出來?
傳山沒有解釋這點,只道:“這裡有陣法保護,等閒人找不到這裡。這也是你們之前在路上爲什麼沒有看到河水的原因。”
陣法?衆把手面面相覷,王松林則若有所思。
“所以你們現在不用擔心其他,只需一心建城即可,這是你們以後安身立命之處,更是……”
傳山點到爲止,轉換話題道:“建城不是小事,我看過你們做的規劃,相當不錯,但有些地方你們卻想得太淺。這是我和庚二根據你們的建城規劃重新修訂後做出的新規劃,你們拿去看看,如果可行,就照着方案實行。”
萬司哲鎮定了一下,接過用絲帛做出的新規劃。
傳海也很好奇,當即讓萬司哲把新規劃打開來看。
薄薄的絲帛展開,首先出現在衆人眼裡就是一副城池圖。
然後城池圖被分解成十數塊,每一塊都有詳盡的圖紙和解釋。
圖紙過後就是大量的文字,文字條理清晰,一條條把建城的要點標明。
萬司哲等把手越看越心驚,就是自稱大老粗的石九鼎只是看圖也看出了不一般。
“這、這是……!”
“乖乖!這比我看過的京城城池還要雄偉、複雜。如果真的照此圖紙建城,那建出來的城池就是兩萬雄兵也不一定能攻打下來!”石九鼎心直口快,直接叫道。
傳山微笑,“你們不覺得這裡之前除了不便生活外,明明就是個軍事要地嗎?”他當初和庚二選擇這裡改造,可不是隨意就定下的。
衆把手中只有王松林點頭,“大哥說得沒錯,之前沒有想到,現在看來,這裡望北可監控朗國,望西可守越國,望東可防尚未教化的蠻族。面對羲朝腹地,則……可攻可守亦可退。”
“而且這裡因爲土地貧瘠,造成民風彪悍,對朝廷和官府也不是十分服從管教……”萬司哲呢喃地加了一句。
楊晨倒抽一口冷氣,羅家兄弟倆是不是早就有了稱王稱帝的打算?這圖紙可不是一、兩日就能畫好的東西。而這地點……當初首領爲什麼不往其他方向走,卻偏偏帶他們來到麻山屯?
傳海要知道楊晨的心思,肯定會大叫冤枉。他那時哪有稱王稱帝的心?那時候他爲了逃避官府追拿,又要養活這麼一大幫子人,就費盡了心思,往這裡走完全就是多方選擇不果的情況下,最無奈的選擇。
王松林的心情最複雜,他看出了傳山的打算,但他到底要如何做卻搖擺不定。以前受到的教育都是讓他忠心報國,如今他兩位大舅子卻明顯想要改朝換代,於情,他自然應該力挺自家人,於理,自從賊相胡予陷害了……
“這只是內城的圖紙,等你們內城建好後,我再給你們外城的圖紙。”
“還有外城!”石九鼎驚駭。
這一日,衆把手受到的震撼太多,震撼過頭就麻痹了。
到了晚間,萬司哲已經能十分鎮定地主動來尋傳山兄弟倆。
“二位到底有何想法、有何打算,能否告知在下一二,也免得在下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使勁飛。”
傳山似乎早就料到萬司哲會第一個找來,請他落座後,親自爲他斟滿了一杯烈酒。
萬司哲也奇怪,明明是個斯斯文文的文人,卻特別喜歡烈酒,越烈他就越喜歡。
“這事我們也沒打算瞞着你。司哲……我叫你一聲司哲,你不介意吧?”傳山特溫和地道。
“當然。”萬司哲立刻改口叫傳山“大哥”,又對傳海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僭越了。
傳山表示無妨。
傳山爲萬司哲的識趣和有眼色微笑了下,“現在羲朝內部賊相把持朝政,天子不明。如果將來有明天子上位,還我羲朝明朗江山、抵禦外敵、安撫百姓,那麼我們這裡就只是一座能自給自足的邊城。”
萬司哲沒有說話,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庚二也坐在一旁認真聽着,他覺得現在經歷的一切都特別有意思,比他之前多少年渾渾噩噩地活着要有意思得多。最主要的是他家小嫩草和他的家人,還有這裡所有的人類,不但不排斥他,還十分尊敬他。
“可如果羲朝情勢繼續敗壞下去,我們想要活命就不得不做些準備。”傳山頓了頓。
傳海接過他哥的話頭,“我們打算把這裡建成可以供大量難民容身的世外桃源。呵呵,當然,想要保護這座桃源,我們、包括這裡所有的居民也需要做出很多努力。”
傳山道:“如果朝廷和官府能容得下我們,那麼我們自然會安於一隅。可如果朝廷想要置我們與死地,棄這座城裡的難民於不顧,那麼……”
那麼還用說麼?萬司哲一點就透,也知道今後他將努力的方向。
“我們是良民、是難民,城主仁義,願意接納更多的難民。我們不打出任何旗幟,我們還要默默忍受官府的壓迫和剝削,但我們所有遭到的苦難,這裡的難民都會感同身受。”
“對。”羅家兄弟倆相視而笑。
萬司哲思路大開,越說越溜,“我們是正義和善良的一方,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我們的仁義和善名,越來越多的人投奔我們,這座城池終於被迫越建越大、佔地越來越廣,我們和官府協商及懇求安置更多的難民,可官府不但不幫我們,反而忌諱我們,對我們一直進行高度壓迫和可怕的剝削。”
“而且朗國時不時的還會過來侵犯我們,我們爲了保護自己的生命和財產,不得不拿起武器反抗,而最終打退了朗國一次又一次的襲擊。於是我們就可以站到保家護國的最高位,我們可以自己煉製武器,因爲我們在無法得到官府的幫助下,只能靠自己抵禦外敵。”王松林從外面推門進來。
傳山和庚二早知王松林在門口站立多時,看他進來也不奇怪。倒是傳海和萬司哲看到他,都是又驚又喜。
萬司哲起身迎接他,接着他的話笑道:“終有一天,天下都知道這座城池和這裡城主的大名,而朝廷卻無法忍耐我們坐大,不顧我們的善名和正義之名,終於對我們發動剿滅之戰。而抵禦外敵有功、又接納無數難民的我們,迫於無奈下,不得不開始反抗官府。”
“當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打出替天行道的名義,揭竿而起。相信那時候天下間知我城及城主名聲的人,都會一呼百應。”
傳山手持酒杯半靠在庚二身上,面帶微笑地看着這兩人。
傳海端起酒壺,給他們一人斟滿一杯,“我們只是爲了活命。”
“是,我們只是爲了活命!”
三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傳山側頭看看自家二龜。庚二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很想在其中插上一足。
“人間很有意思,對不對?”兩人用神識交談道。
庚二猛點頭,他以前怎麼就覺得人間除了好吃的,就沒什麼好玩的呢?嗯嗯,一定是因爲沒有碰到他家小嫩草的緣故。
“等報了仇,結了我的心魔,我就帶你在這人間好好玩耍一番,託你的福,你給我煉製的這具身體沒有其他修者一樣的壽命限制,我們完全可以慢慢修煉。而且,在人間行走,也是修行的一種,對不?”
“對。”庚二喜洋洋地道。他最不喜歡的就是一坐多少年的打坐修行,如果他能坐得住,也不至於讓這具肉身的修爲到現在還徘徊在凝氣期。說真的,他就怕小嫩草逼着他勤快修煉,如今小嫩草不但不再逼他修煉,反而說以後會陪他在人間好好玩耍一番,這下他看小嫩草也越發喜歡起來。
就知道這傢伙會高興。傳山捏捏他的臉蛋,心想你就高興吧,等以後我自然會變着法子讓你與我多多雙修,到時候自然不用你費心打坐修煉,也一樣能提升修爲。
呆龜,哪種修煉不是修呢?呵呵!
青壯們過來後,生活物資也跟着運了過來。羅爺爺不肯待在麻山屯等剩下的人一起走,也跟着一起先過來了,他一走,羅家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他一起來到了東山。
這一批來的少數人自然也被眼前出現的河山草原給驚呆。
傳山見家人一起來了,便和庚二把家人接上了東山頂上那一排土坯房裡。
羅家人看到有現成的房子住已經很高興,這份高興在跨入大門的那一刻集體變成了呆滯。
照壁……好吧,這不稀奇,大戶人家進門都有這玩意。
但這照壁爲什麼是用整塊的鐵石雕琢而成?而且足有百多尺長,十二尺高,厚度也近八尺?
最誇張是照壁上的雕飾,這……九龍騰飛的圖是隨便可以用在民家的嗎?
這這這!
“這簡直就是羅傳海之心,路人皆知。”傳海斜睨他哥,上次他來可還沒有這座影壁。
傳山微笑,那時候還沒有完工,這不是在一點點補善嘛。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煉製房子,很多地方修修改改,就是現在這模樣,也還不是完成品。
他打算拿這棟房子練手,看最後到底能折騰出怎樣的作品來。不過他也會注意,這只是普通人居住的房子,並不是修者居住的“仙居”。
庚二對影壁上的九龍很不順眼,他覺得烏龜多好啊,就是玄武也不錯,幹嘛要雕飾龍?
庚二心想這房子是給羅家家人住的,也就算了,以後如果煉製他們自己住的須彌芥子屋,他一定要把雕飾全部弄成龜類、植物和水紋。
羅家人一起回身向後看,這一看才發現,他們進來時低矮的土門已經不見,換成了宛如城樓一般的雄偉大門。
大門兩邊的高牆遠遠延伸出去,就只是影壁和大門之間的距離就足有百尺。
“爺爺奶奶、姥爺姥姥、爹、娘,這是我和庚二親手給你們蓋的房子,我想,住個百十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羅爺爺狠狠瞪了一眼長孫。百十來年?這房子別說百十來年,就是住個幾百年也不成問題!臭小子,亂用小神仙的神通,真不像話!也不怕小神仙怪罪!
“這麼大的影壁,裡面的房子得多大……”羅奶奶喃喃道。
看到家裡人的反應,傳山對庚二使了個眼色。
庚二會意,轉瞬就用陣法掩藏起大部分亭臺樓閣屋宇,只留下最前面兩進的宮殿和兩個花園。傳山扶住羅奶奶的手腕,笑道:“您老人家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羅家人僵直的被小輩們領進門。
一過影壁,又是一道宮門,穿過這道門,纔看到一個有着小橋流水、假山亭臺、蜿蜒長廊、花團錦簇到完全違反季節的大花園,花園後面隱約可以看見兩進屋宇。
只看這座花園和兩進屋宇,就可看出這座房子佔地面積相當大,如果不看外面的土坯房,這面積顯然已經包含了五分之一座山頭。
但真實卻是東山整座山頭都被傳山攘括,只是外面看不出來而已,反正以後東山山頭就是首領一家的居住地,想來等閒人也不會跑上來想要佔塊地方。
“就是王府也不過如此吧。”公孫姥爺看了眼孫子,他是個有見識的,從房子的格局和裝飾隱約看出了孫兒們的野心,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傳山沒接話。他不好跟家裡人明說,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內廷中非常小的一部分,考慮到將來,這裡將還會出現外廷,也就是傳海和官員們用來辦事的宮殿羣。
不過考慮到家裡人的接受度,他和傳海都打算慢慢來,讓家人一點點接受身份和立場上的變化。
“不妥!”羅奶奶突然道。
羅家人一起看向她。
“以後我們要請人過來,讓他們看見這些如何是好?不妥,不妥!”
原來奶奶是在擔心這個,傳山拍拍奶奶的手背,安慰她道:“奶奶,您不必擔心,這點我也考慮到了,我剛纔帶你們走的是正門,以後如果有客人進來,你們就帶他們進左邊的側門,到時候他們看到的只會是很普通的民居。”
“既然有普通的民居,我們就住那兒吧。這……王府似的大房子,我們住不慣哪。”羅父苦惱地開口道。
“爹,住住您就習慣了。”
“咋習慣喲?都隔得這麼遠。這麼大的房子,打掃起來就不容易,你娘還不得忙死!”
“就是,這裡太大了,說話都不方便,既然有普通的房子,我們還是住普通的房子吧。”羅家長輩們紛紛開口,他們不是不想住好房子,只是一下子變化太大,他們習慣不了。
“羅奶奶、羅叔叔,其實你們可以就住在這第一進裡,這裡的房子足夠住下我們所有人,又有花園,北屋還配了廚房,還有口井,你們做什麼也都方便。至於打掃,這裡我佈置了除塵陣,並不需要你們費力打掃它。”庚二建議道。
最終羅家老、中兩代長輩在兒孫們的勸慰下住進了第一進房裡。
“呼--!”好不容易把長輩們安置穩妥的兄弟倆齊齊出了口長氣。
庚二莞爾。
“哥,我就說他們接受不了,你非說要讓他們早日習慣,你看爺爺奶奶那侷促勁,進屋都不敢隨便下腳。”傳海埋怨道。
“這只是一開始,慢慢他們就會接受了。”
傳海也沒盯着這點不放,誰不想讓家人生活得更好?環境的極端變化,換誰都無法一下就能適應過來,但總不能讓他們永遠不換環境,而他們也沒有時間循序漸進。
“哥,我覺得姥爺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們做得那麼明顯,他看不出來才奇怪。”
“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傳海有點擔憂。
“不管他們怎麼想,都一定會支持我們。”傳山覺得就憑自家爺爺的性子,說不定傳海一說他想當皇帝,老人家可能明天就敢揭竿。而姥爺他既然看出來還什麼都不說,顯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只要兩位老人站在他們這一邊,就算他爹膽子小一點,也一定不會扯他們的後腿。姥姥、奶奶和母親,擔心肯定是會擔心,但九成也不會阻止他們。
至於妹妹、妹夫一家……
傳山倒很想把懷孕的妹妹接過來讓家人照顧,但妹妹顯然很喜歡丈夫王松林,妹妹一來,就不可能不讓王松林兄弟倆來探望妹妹。
可王家兄弟倆是否值得相信,他還需要再看看。尤其是那個長相很像某人的王夏秋小弟,如果他真的是那人的兒子,他和傳海現在做的事情,能不能讓他知曉就是個很大的問題。
這邊安置好家人,那邊建城的事也在緊鑼密鼓地展開。
只是建城一事嘴巴上說得簡單,可實施起來卻不容易。
衆把手因爲已經大略知道今後要前進的方向,在建城的各個方面也就更加精益求精,絕不肯草率完事。
還好一開始只是蓋土坯房,又是給自己住的,青壯們相當努力,行動也快。
傳山有意識地讓他們把土坯房都建在了某個小土包前面。這裡是陣法入口,將來如果有人來查看,只要把他們領到這裡看這些土坯房就行,而不用把人領進內部。
土坯房建好到能住人原本還需要一段時間,必須等泥土曬乾沒有開裂才行。
傳山帶着庚二晚上到建好的土坯房那兒轉了一圈,第二天過來的屯民們就發現,土坯房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幹了,而且一點裂縫都沒有,立刻就可以讓人住進去。
屯民們又是驚奇又是害怕,直到傳海親自前來,在裡面住了一晚上,並表示這是仙人顯靈保佑後,大家這才歡歡喜喜地接受了這件神奇的事情。反正這也不是首領身邊發生的第一件奇事,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誰叫咱首領是福星呢!
事後傳海踹了他哥一腳。
傳山望天,他不就稍微心急了一點嗎?
土坯房建好,麻山屯的人包括當初想要留下的也被全部搬遷過來,建城的第一步這才真正開始。
而這最後一批人剛邁進東山範圍,就一個個地死命揉眼睛。小孩子們的反應最直接,看到青山綠水,一個個發出興奮地尖叫,撒開小腳丫子就到處亂跑,大人連喊都喊不住他們。
要不是這些小孩子基本都不會游水、現在又是冬天,很可能就有不少孩子跳進河裡玩耍。就這樣,還有不少小孩子在河邊跑來跑去,也不知道在傻樂呵什麼,你追我趕,看得大人們心驚肉跳,直喊他們小心。
前面先來的青壯們這下就可以笑話這些後來者了,帶着七分炫耀和三分自豪,先來的人帶着後來的人在附近到處逛,一邊逛,一邊手舞足蹈地說着首領關於建城的偉大計劃。
“首領說了,我們要先把住的房子蓋起來。”張杆子徒弟對他看中的小姑娘道。
“不是已經蓋好了嗎?”小姑娘的父母好奇地問。
“這土坯房哪裡稱得上是房子!”張杆子徒弟炫耀地道:“首領說了,要讓大家都住上青磚大瓦房!”
“真的假的呀?還青磚大瓦房,原來我們村裡的土財主家也沒捨得全用青磚蓋房。”聽的人根本不相信男孩說的話。
張杆子徒弟急了,“這是首領親口說的,那還有假!而且首領已經讓我們開了磚窖,開始煉磚!不行你們去問燒窖的老胡頭,他管着燒窖所有的事。”
衆人果然跑去找老胡頭。
老胡頭就是那獨腿的老人,一位專燒官瓷的老手藝人,後來一次炸窖廢了腿,又被上面拿來頂炸窖的罪,最後身無分文地被趕了出來,他家人怕受牽連也不敢接他回家。
傳山碰到這位老人時,老人坐在道路邊上已經快要餓死。
老胡頭一反平日的沉靜和寂寥,忙碌得滿面紅光。
他再也沒有想到,他還有再次開窖、燒窖的機會。雖然現在只是燒磚、燒瓦,有點大材小用,但傳海說了,以後城裡會有大量的燒瓷活,就等着他老人家發揮老手藝人的高超技能,燒製出精美瓷器,給屯裡帶來更多收益。
老胡頭最高興的就是離東山不遠的西山就是一座黏土山,而且他特地讓人擡去看了,都是上好的黏土,雖然還比不上純粹的瓷土,但用來燒製上好瓷器已經足夠。
正在查看窖內溫度的老胡頭看到一大幫子人跑來問他話,便拄着柺杖走到一塊大石上坐下。幾個機靈的小鬼見他行走困難,立刻跑上前去攙扶他。
老胡頭對這些孩子笑笑,對圍過來的衆人道:“你們沒有聽錯,首領確實要給咱們所有人都建上青磚大瓦房。”
“天哪!”衆人驚喜莫名,有那心急的就連忙追問道:“這青磚大瓦房要不少錢吧,這錢我們哪能出得起?”
“這青磚大瓦房大家也知道,就只是一進的房子也得這個數。”老胡頭豎起一隻巴掌。
衆人頓時愁容滿面,在場的誰家能出得起五十兩銀子?
看看衆人臉色,老胡頭捋了捋鬍鬚,這臉色他這幾天見得多了,當即笑呵呵地道:“首領仁義,這次下狠心要讓大家都住得好、過得好、吃得好。他說了,這錢他先墊付。”
“哎呀!”衆人一片驚叫,“我們這麼多戶人家,一戶就得五十兩銀,首領哪來那麼多……”
“這錢哪,是首領跟庚小神醫借的。庚小神醫家裡世代行醫,在內地幾座大城都開了醫館和藥鋪,因爲和首領大哥有過命的交情,又心善,便答應把家底子都拿出來幫助首領建立咱們的新屯。”
衆人明白了,立刻交口稱讚那位心善的庚小神醫。
“就算首領先墊付了,可五十兩銀子,我們要還到什麼時候?我看那土坯房就不錯,只要給工錢和飯錢……”
“三狗子,你傻了!這種情況首領怎麼可能沒有考慮到?”老胡頭指指叫三狗子的中年人,搖頭。
“老胡頭,您就別吊咱們的胃口了,首領到底是怎麼說的,您趕緊告訴咱們吧!”
“就是就是!”
“小子們,趕緊給老胡頭捶捶肩膀、鬆鬆背。”
幾個小小子立刻笑嘻嘻地跑上前,猴到老胡頭身上,又是捶背又是胡爺爺地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