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本王起來。”黃胤喊出了聲,略微有些沙啞,似乎傷勢極重,一句話之後,就不再言語。
俯身看上去,凡真見到了黃胤慘白如紙的臉,直到得到了他的功力,纔算好了些許,但黃胤的身體,卻還是軟綿綿的,那金色鑲邊,繪着飛龍的白色便裝胸口之處,鮮血綻放成了花朵。
在凡真的攙扶之下,黃胤努力地站了起來,不管身上嚴重至極的傷勢,強忍着渾身將要散架一般的劇痛,他使勁地動彈着腦袋,他想要擡起頭來,看一看高空之中的戰鬥,哪怕看不到。
他終究沒有擡起頭來,因爲他聽到了大地震動的聲音,那是馬蹄的聲音,不是少數人,是大股的軍隊,他能夠聽出,那是王朝的大軍,那種發出的聲音,根本上就不同於別的軍隊。
他望了過去,他還是不放心,直到他見到了王朝軍人的服飾,直到他遠遠看到了王朝的軍旗,他整個人的心神,本來支撐着他清醒着的毅力,一瞬間轟塌,他完完全全就陷入了昏迷。
“王,這一戰,不止你累了,傷了,我也累了,傷了,整個王朝,都累了,傷了,一切都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了。”任由幾名武藝不俗的軍士扶着黃胤離開,凡真心中感慨萬千。
“大家衝啊,殺啊,我們的援軍來了。”正與樸貞廝殺的李顯發現異常,第一時間高呼起來。
“衝啊…殺啊…”王朝的軍人,徹底地沸騰了,沒有人不想立功,尤其此時大局基本已定。
“王…王…你怎麼了?是誰傷了你?”身爲黃胤親封的忠侯,關衝是第一個衝過來的。
他見到了傷重昏迷的黃胤,登時就怒火沖天,他近乎失去了理智,直接就衝着凡真闖過去。
“凡真,你就是這麼當副統領的嗎?居然害得王傷成這個樣子。你告訴我,是誰傷了王,我必要殺了這人。”關衝的聲音,很是急躁,他空出來的一隻手,握成了拳頭,咯咯地作響着。
本來,凡真還願意解釋一番的,可聽的關衝說話的語氣,沒來由他就心中有氣,朝戰場一望,一手指着樸貞,冷冷地道:“忠侯,此時戰事緊急,你應該去援助李將軍,誅殺那國王樸貞。”
“哼,你不說,以爲我就不知道了麼?以王的武功,能夠重傷他的,只可能是宗師,我雖然武藝不如宗師,卻也要去拼上一回。”說話之間,關衝縱起身形,一下子就竄出數丈高。
什麼,要去宗師拼命?凡真先是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待得反應過來,朝頭頂一望,當時就大驚失色,他可不敢害死了關衝這個黃胤甚爲器重的猛將:“關將軍,快回來,不可前去。”
然而,他的話,已經出口的晚了,因爲此時的關衝,武藝處於全盛,飛行的速度極快,轉眼之間,就衝到了高空戰場的位置,那長長的寶刀,閃着無匹的耀眼光芒,狠狠劈砍了下去。
“宗師又怎麼樣,我關沖走南闖北,還從未怕過誰,際無涯,你就給我納命來吧。”
“找死。”戮戰之中,際無涯很是反感這種趁火打劫的人,好在這人對於他來講,沒有什麼大的威脅,但此時他不敵田大娘,心中難免窩火,一氣之下,隨手就拍出了一掌。
刀,沒有劈到敵人,反倒是關衝在際無涯這一掌之下,登時就倒飛了出去,還在空中的時候,就連續翻騰了幾次,待得驚險落地,他還一陣胸悶,更是忍受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到底不是宗師的對手。”他喃喃自語了一句,接着就轟然倒地,同樣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時候,宜雪也已經過來了,她飄忽而走,於重重疊疊的軍人之中,帶出來昏迷的關衝。
她檢查了一下,關衝的傷勢,並不嚴重,不過是身體受到了震盪,需要幾日時間的靜養。
說起來,關衝還算是幸運的,因爲際無涯連續戰鬥,功力大降,否則的話,他不死也難受。
“還好,忠侯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會痊癒了。”趙引策馬過來,很是關切的目光,宜雪明白他的心思,立即就將關衝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關衝的做法,無疑是莽夫的行爲,但他這樣的真性情,卻總能讓趙引敬佩,正不愧忠侯封號。
“副統領,王陷入了昏迷,不知傷勢如何?”宜雪關切地詢問,眉宇之間,寫着淡淡的憂愁。
凡真有些無奈,他此時更關注與戰局,因爲以他此時的情況,已經幫不了黃胤了,雖然知曉黃胤傷勢極重,但他能肯定沒有性命之憂,他相信軍醫的能力,因爲來的軍醫是何藍昕。
“我已命人請何醫官了,相信有她在,王的外傷,很快就會癒合,至於內傷,就只能靜養了。”
“我要去見王,我有一門秘法,相信可以治療王所受的內傷。”宜雪的臉色,顯得很是堅定。
“宜城主,戰局爲重,王不會有事,我們應該先誅殺費笑言的爪牙樸貞,只有他死了,我們纔可能奪下王朝思暮想的海城,更大程度地鞏固王朝的政權。”凡真略微有些不喜歡了。
“不行,我得先去見王了,有我們帶來的大軍,那樸貞難逃一死。”宜雪策馬便走,極果斷。
趙引伸出了手,突然就牽住了宜雪的馬繮:“宜城主,不要固執,我相信,此時此刻,若是王清醒着,一定會命你協助李將軍的。王向來以大局爲重,我們不可以讓戰局起意外變數。”
有了這兩人勸說,宜雪只好不再固執己見,她哼了一聲,從馬上躍出去,長劍及時刺了出去。
從發現敵人有了援軍的時候開始,樸貞就知道自己難有善果,但他還是想盡最大程度打擊敵人,所以他一心想要與李顯同歸於盡,但是很可惜,這時候的李顯,已經不與他拼命了。
待得宜雪也加入了戰局,形勢就立即大變了,樸貞完全陷入了困境,形勢很快岌岌可危。
上方的戰鬥,如火如荼,似乎沒個止境,只有那規模越來越小的火光和那規模更加宏大的掌影,才能述說戰鬥的激烈和戰鬥雙方的形勢,明顯是田大娘步步緊逼,大佔上風。
我命休矣,戰鬥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後,費笑言的鐵騎,已經被十幾萬的王朝軍人全部殲滅了,可謂慘況空前,而樸貞的對手,則從之前的李顯和宜雪二人,增加到了十幾人。
光明王朝的將軍,中將以上的高手,都在圍攻於他,他的身上,早就已經有了傷口了。
左支右拙之下,他終於是寡不敵衆,被宜雪一劍刺的重傷,又接着中了李顯狂暴的一拳。
這種境況之下,他已經是沒了活路,果然就被一擁而上的王朝衆將打了個死絕,四分五裂。
宗師的功力,深厚程度,已經不是先天武者可以比較的了,至少費笑言惡鬥之後,再與田大娘戰鬥,卻許久都還能堅持,田大娘全力出手,也只能死死地封住了他逃跑的路徑而已。
宗師之間的戰鬥,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可下方王朝與海國之間的這場大戰,到這個時候,就算是完全地結束了,誰勝誰負,顯而易見,可在諸位主要的將領心中,這樣的一場戰役,其實算不得贏了,因爲王朝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粗略統計,就在十五萬人以上。
安頓了兵馬,擔心於宗師之間的大戰,極爲主要將領並沒有商議什麼,都在戰場上觀看着。
凡真,宜雪和李顯都是先天高手,多少都能看到些,趙引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只是等待着。
夜漸漸深了,月亮越走越快了似乎,銀色的光芒,也好像更加明亮了。
極遠極遠處,似乎有着樹枝在搖曳;極近極近處,似乎有着流動的微風在輕輕地低語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引這個普通人已經有些睏乏了,夜的冷,也讓他難受的時候,高空之中,終於響起了際無涯瘋狂的聲音:“臭婆娘,你真的就不肯放我離開這裡嗎?”
際無涯的聲音,近乎於咆哮了,隆隆作響,像是一陣炸雷,在高空中突兀地綻放開來了。
田大娘冷冷地笑着,那無數的掌影,似乎也震顫了起來,卻又更加地霸道,好像更加地多了。
“際老怪,當年你害死了老孃的好友,今日老孃有了殺你的機會,你是在劫難逃了。哼,如今你功力不足兩層,又有內傷反噬,就算你有再厲害的招數,想要逃出生天的話,也是癡人做夢。”田大娘很是自信,聲音之中,有着蕭索,有着懷念,還有着莫名的悲傷。
“哈哈哈哈…”際無涯狂笑起來,突然之間,他身周的火光全數消失了,似乎是沒入了他的身體,而他的黑色身形,也在那無盡的掌影之中,略微地顯現出來了。
“臭婆娘,你想要我死,那我就自費武功,拉你一起死。”際無涯的話,的確是事實,因爲他的動作,已經詮釋了他的招式,正是之前費笑言重傷黃胤的招式的昇華版本。
同樣的招式,費笑言使來,只能重傷黃胤,但在際無涯使來,未必就不能殺死了田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