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姑娘,你的意思是,我王其實中了別人的圈套?”夜飛微微動容,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
下一刻,他又接着喃喃自語了:“這不可能,以我王的能力,若柴姑娘能夠看出來了,想必他也肯定能夠看出來。從當初靡然一事就能看出,我王極爲理智,應該不會被感情左右。”
一直以來,黃胤所展現出來的能力,都遠超一般人,似乎整個光明王朝,無人能匹及。
每個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黃胤也不會例外,可夜飛不願意去相信,黃胤尚不如柴芯。
他將目光遊移,定到了凡真的臉上,卻見得凡真是一副默認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信了幾分。
柴芯很平靜,沒有因爲夜飛的話動怒,她只是略有些悵然地道:“能算計光明王的人,的確不多,能讓光明王絲毫不覺異常的算計之人,就更加少見了,可是東方豪卻做到了。不是光明王想不到,也不是我比他聰明,但他直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只因爲是當事人。”
“副統領,既然如此,應當派人通知我王纔是。”夜飛站起身來,已然準備去做這件事了。
揮手示意夜飛坐下,凡真說:“不必了,你剛纔帶來的消息,有些特殊,我王很快會明白。”
情況特殊?夜飛不解,只好又坐回去,不作聲地望着凡真,等着他作出合理的解釋。
自己身爲光明王朝的軍隊副統領,從職位上看,已經是武將之首了,可自己不爲侯爵,雖也是五羽上將軍,卻在官階上反而不如夜飛等人,根本就不能完全隨心所欲地指揮這些人。
夜飛的態度,多少讓凡真有些不快,卻又發作不得,心中暗暗苦笑,嘴裡卻是淡淡地解釋了:“前些時日的那一戰,東方明敗了,而且很慘,可這並不能說明他很笨,他只是面對了我王這樣一位當世頂級的軍事大家。他其實是個聰明人,所以昨天晚上封城發生的戰局,他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綿延數百里的兵力佈置,若要抽出一部分來援助韓非,並不是什麼難事,可他卻沒有那麼做。縱觀這數月來的戰局,一切的矛頭,其實都指向了他背後的峒帝東方豪。從前,世人都以爲東方豪是個政治家,經濟家,可惜人們錯了,東方豪是個千年難遇的全才,其軍事才能,還要超出了我王一籌。目前,我們還看不出他到底下了多少步棋,但很顯然地,韓非也是他的棋子,而且是作用還很大的棋子。像這樣的一枚棋子,他明知韓非不是我王的對手,卻事先不曾下令東方明援助,那就證明他早就看透了我王,知道我王會中了他的計。”
“那東方豪的計劃,又是什麼?”見得凡真說到一半停了,夜飛不由得微微有了慍色。
“放棄對付光明王朝,轉而對付雍國。”凡真不再多說,柴芯見夜飛疑惑,便隨口道出。
夜飛又思索了一會兒,有些眉目了,卻又多出了疑惑:“這一次,東方豪殫精竭慮,佈下如此多的局,卻沒能攻克王朝。雍國兵強馬壯,不在王朝之下,更有林暖琿這等天下第一名將,他爲何要去攻打。莫非他真的以爲,自己的軍事才華,還要勝過林暖琿許多不成?”
“胡庸達和孔祥子都是一流的將領,麾下都有良將和精兵,爲何按兵不動?虛開死而不僵,極爲仇視雍國大軍落井下石,他的心思又是什麼?雍國愈發強大了,宣國卻衰弱了許多,宣德和呂磊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又是什麼?”凡真本不想多做解釋,到底最後又說了話。
這一次,夜飛不再問了,他先前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些,卻並不明朗,此時經凡真提醒,將這些事情聯繫到了一起之後,才發現真正的謎團,其實就在那些還沒有行動的各國身上。
“有一個問題,我真的想不出東方豪是如何解決的。”沉默了一會兒,夜飛再次說話了。
擡起頭來,淡淡望了夜飛一眼,凡真又微微低下了頭:“能夠以整個天下作局的人,在大陸的歷史上,寥寥無幾。而能夠成功的人,就更是數千年難遇。東方豪也是一個普通人,甚至不會武功,可他能將多個國家的勢力引出來,手段之高明,亙古罕見。目前的形勢下,王朝面臨的幾次戰役就證明了一點:各國雖然會同時圖謀某一個國家,卻不齊心,難以組織起來有成效的進攻。在這樣的情況下,東方豪先是針對王朝,現在又轉而指向了雍國,若不是真正的瘋子,那就是絕對的天才,能夠化腐朽爲神奇,肯定還有什麼沒有翻出來的妙招。”
在凡真說這些話的時候,夜飛特別關注了柴芯,發現柴芯也聚精會神,顯然也被這問題困惑。
之前,他說到有一個問題不知東方豪如何解決的,其實也正是這個問題。
本來,他以爲凡真和柴芯二人既然看通透了那麼多問題,這個問題肯定也會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所以才特別問了出來,可結果卻是這兩人也被這問題困惑,他心中也就輕視了幾分。
不同於謙遜的趙引,夜飛雖爲人誠懇,卻有些輕狂,加之年少氣盛,內心裡不願不如人。
以前,他只是一個小兵,不過力氣大而已,因爲找準了機會,一下子就青雲直上了。
短短一年的時間裡,不論是他的武功,官階,還是戰績,都是直線上升,簡直羨煞旁人。
在他的眼裡,光明王的智慧,是整個王朝最頂尖的,凡真遠不能及,即便是他自己,也是要超過凡真的,所以在最近這幾個月裡,他一直不愉悅,就因爲凡真做了副統領。
當然,他沒有想過自己能去做副統領,畢竟他的年紀還小,將來的路還很長,他不着急。
在光明王朝之中,不算黃胤,除了關衝,就只有趙引,他還是漸漸地真心地敬重。
如果是趙引來做這個副統領,他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敷衍的態度,而是誠摯地相互依託。
“原來,副統領也不知道。”他帶着嘲諷地言語了一句,他不敢不買凡真的帳,畢竟凡真是副統領,在武將之中,那是絕對可以壓着他的,但他說話只要不太過分,凡真也不好發作。
這話裡的味道,凡真聞得很通透,他有些好笑,覺着夜飛似乎還帶着濃重的孩子氣。
“這個時候,距離昨晚的大戰,已經過了十幾個時辰的時間了。十幾個時辰,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柴芯起了身,往外走出去幾步,伸手撥開了大營門口的簾子。
凡真也起身了,同樣到了門口,他望向了外面,外面很平靜,時而有腳步聲傳出來,他知道那是軍士們在巡視,可他還是能夠分辨出來,在略有些遙遠的地方,似乎還有一道馬蹄聲。
他的表情,微微地變了,他有種預感,他覺得他所猜測的事情,可能已經成爲現實了。
他的表情,被柴芯收入了眼中,所以柴芯就問起來了:“怎麼,光明王超的傳信兵到了?”
“從馬蹄聲來聽,應該是田城主明寮機構中的明衛,但馬蹄聲有些過於緊急,不像明衛平日裡該有的作風,所以應該是情報兵出了什麼狀況,改由亥城的明衛過來傳遞消息了。”
僅僅從極遠處的馬蹄聲,凡真就可以判斷出許多,這份能力,讓正好出來的夜飛自嘆不如。
以他的功力,其實也已經勉強辨別出來了,但他到底不如凡真那般細心,是後來才發現的。
“來了。”待得柴芯都能辨別出來的時候,那名遠道而來的明衛,已經距離大營不遠了。
很快,前方傳來了軍士的嚷嚷聲,明顯是那名明衛在申報放行,只是三人不能聽得真切。
少頃,一匹快馬揚塵而來,馬背上的軍人,相貌普通,卻給人一股極危險的彪悍氣息。
果然是江湖人物,這一身的野獸一般的威脅氣息,不知要殺多少人,才能夠形成。
一見到那名明衛,夜飛就清楚在王朝中傳揚的事情其實就是事實:明衛多半都是江湖草莽。
軍人身上的氣息,是一種凌厲的氣息,猶如實質,那股殺氣,不必刻意凝造,就足以震懾人,他們給別人的感覺,往往是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而江湖中生存着的那些惡人,生平殺人無數,能夠這樣的氣息,夜飛沒有什麼感覺,凡真則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柴芯仍舊是微微地笑着。
“屬下北流川易,見過副統領,勇侯,柴小姐。”這個明衛下馬之後,立即彎腰行禮。
北流這個姓氏,好像很是少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似乎是江湖之中的一個武林世家的姓氏,只是那已經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聽到這明衛報上了名諱,柴芯和夜飛沒什麼感覺,可凡真卻想到了一些事情。
當然,不論什麼事情,都沒有眼前需要聽的消息重要:“不必多禮,我問你,你是明衛,田城主目前在軍營,有事情你應該去回報給你們的副首領蒼山遂,怎麼會到這兒來?”
“回稟副統領,前方加急過來的信使,中途感染風寒,有些嚴重,不得不歇息在亥城。蒼大人擔心軍情被耽擱,就派了屬下前來送信。”北流川易一邊恭敬地說着,一邊遞上了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