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明王已經知道我要講關於誰的事情了,就是二十年前枉死血案的主人公黃展。”
從陳氏略有些蒼白的臉,可以看出來,黃展這個已經死亡多年的人,應該和她有不一般關係。
儘管心中有着許多的困擾,也很想一一詢問陳氏,尋求答案,黃胤還是按奈了住,他決定靜靜地聽完有關陳氏和黃展的事情,他相信當明瞭了整個過程之後,一切都會見個分曉。
“夫人請講,我也很想知道真極功是怎麼一回事,而這個世代傳遞真極功的家族,又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纔會被滅了族。”費笑言固然滅了不少人的一族,卻也曾放了不少自己不共戴天的戰場仇敵,如果黃展真是個英雄人物,費笑言未必會下令滅了他的全族。
這中間,必然有一個驚天的陰謀,至少黃家背後那個天下第一人的死亡,就是個很好的例證。
“這件事情,換一個人說,可能會好受些,因爲我也是當事人之一。不過,這些許年過去,時間抹平了一切,什麼恩恩怨怨,我都看的開了。”儘管嘴裡這麼說着,陳氏眼圈卻泛紅。
看來,陳氏應該與黃展之間,有着什麼關係,或許這種關係,還比較密切,應該在柴瑞之前。
正這般想着的時候,黃胤就聽到陳氏繼續說話了:“記得那一年,我才十七歲,也就和現在的芯兒一般大小。我的家鄉,本來是在費城,也就是後來的帝都。那個時候,我的家族陳氏,也算是費城的一個很大的勢力了,極爲富遮,一直秘密地供應着當時還沒有篡位的費笑言的大軍的糧草。因爲這一點,費笑言時常都會到我家裡作客,時間久了,也就認識了我。”
“啊…”秦瑤有些意外,微微地尖叫了一聲:“夫人,你和費笑言,居然還是舊識?”
黃胤伸過手,拉住了秦瑤的手,又輕輕地捏了一下,輕柔地道:“瑤瑤,安靜聽夫人說下去。”
“沒事的,不只是王后,我想即便是城主,如果知道了這一點,恐怕也會大爲意外的。”
說這話的時候,陳氏似乎有些自嘲的味道,可看她的樣子,又好像並不怨恨費笑言。
她喝了一口水,繼續開口:“還有一件事情,你們也不會知道,那就是我會武功,而且是個先天高手,早在二十餘年前,後來我十九歲的時候,我就成了家族最爲年輕的先天高手。”
“這…不太可能吧?”這次吃驚的,卻是黃胤了,以他的閱歷和實力,一個先天高手在他的面前,絕對不可能不會被發現,以他現在已經恢復了八層的實力,即便是田楷真也做不到。
之前的時候,他就查探過一次,知道陳氏不會武功,這時候他聽得這話,根本就是難以置信,不由得又一次運功查探,可他還是一無所獲,於是他的臉色,真的就有些變化了。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凡真,他立即意識到,只有千年之前傳承下來的那些古怪功法,纔可能讓他無可奈何,而當初的那個神秘女刺客,同樣是那一類人,黃胤也是查探不出。
“夫人,你所習練的,莫非是千年以前的武學?”濃烈的好奇心,驅使着他詢問了起來。
如果陳氏肯定回答了,或許他還會有接二連三的問題,從凡真那裡得不到的答案,他很希望能有其他的途徑弄清楚,他一直都很想明白,千年之前的武學,到底是什麼樣的?
“去年王后遇襲的事情,我也聽說過,明白那神秘女刺客應該習練的是傳說中千年之前的武學,不過我是先天高手,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查探不出我有武功,卻又被我的話誤導,證明這時候,你的心並不平靜。其實我的武功,早就沒有了,是我自己廢除了。”
“什麼,廢除自己的武功,這…”陳氏給予黃胤的震撼,實在是一波又一波。
這片大陸,是一片尚武的大陸,但凡有機會學武的人,無不希望能夠達到先天之鏡,進而突破宗師之境,那不僅僅意味着實力的加強,更意味着壽命的延長,畢竟先天高手若是有那個想法的話,都可以以自己的功力強行爲自己續命,功力高深者,甚至可以多活數十年。
一般來講,各國之中,大多都有在朝爲將的先天高手,他們希望成就宗師,可當他們再無機會的時候,到了五十歲之後,基本都會告老還鄉,一心過着平淡的生活,不乏以功力續命者。
會將自己先天之鏡的武功底子廢除的人,黃胤不能說他傻,只能用瘋狂來形容,若是讓黃胤那麼做,還不如直接就殺了他來得痛快,當然,被動被廢除武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光明王朝之中,李顯現在就沒了武藝,而黃胤所不知道的是,宜雪其實也只能在用一次武藝。
“你們不必奇怪,誠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沒人會願意廢除自己辛辛苦苦修煉起來的先天武藝,我會廢除自己的武藝,也是有着不得已的緣由,你們還是聽我慢慢地講當年發生的事情。”
一個先天高手,忽然就淪爲了平凡人,心中的落差,必然是極大,陳氏此時氣定神閒,自然是因爲二十多年的時間,沖淡了她內心的無奈和創傷,何況也已經沒有辦法恢復。
“明王見過費笑言,就應該明白,費笑言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凡是他在的地方,往往無形之中,就會透着一股死氣,這一點,大多數人,都是難以習慣的。”
黃胤點了點頭,儘管當初和費笑言大戰了一場,甚至被他重傷,也曾和他說了一番話,但他回想起來,還真是那麼一回事,當時費笑言的表情,始終都是嚴肅的,哪怕是他在狂笑的時候,矛盾之中,又充斥着一種莫名的和諧,他的身上,也的確給人冷冰冰的感覺。
“像他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誓死追隨的部下呢?當初封城和意城的大決戰,我雖不曾親見,但事後卻聽說,有數萬人誓死一戰,沒有半分退縮,直至全部戰死。”
秦瑤依舊被這個問題困擾着,此時難得遇到了一個瞭解費笑言的人,不由得再度問了出來。
“他是個很矛盾的人,與黃展決然相反,如果當初黃展能和他一般決絕的話,或許戰神也要戰死,林暖琿也就不會背上一個一生唯一的一次敗名了。”陳氏言語之間,又現自嘲口吻。
“對於自己人,費笑言是很真心的,他絕對不會把任何的帶有髒字的詞句,用在自己忠心的下屬面前,他一直都和下屬同吃同穿同住。在舉行暴動篡位之前,他所得到的錢財,自己幾乎是分文未取,全部都分發下去了,所有跟隨他的將士,基本都成了有錢人。如果明王能夠找到那些當年參軍,追隨費笑言,後來退伍,過着平淡生活的軍人,就會明白一切了。”
這一下,黃胤也有些明白了,一個人若將一切可以交付出來的表面措施,全部不留餘地地都交付出來的話,那麼他所贏得的,也將是無以計量的,費笑言在這一點上就做的很透徹。
呵,黃胤終於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他還妄圖將中央軍打造成費笑言的鐵騎一般天下無雙的強悍忠誠軍隊,這時明白了一切,突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他的王朝正缺錢,或許更會一直缺錢下去,又哪裡能夠容許他去效仿費笑言呢?
何況,有些事情,即便一直被模仿,也是不可能會被後人超越的。
他心裡想的事情,陳氏不清楚,秦瑤卻能明白,她看出黃胤有些失望,不由得靠近了一些,以那唯一的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黃胤的手,她只是這麼做,她相信黃胤能看透。
“我沒事,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即便費笑言再怎麼傳奇,也終究被打得下落不明瞭。”黃胤自欺欺人地說着,他刻意忽視了當初他是和柴芯聯手對付費笑言,更有柴瑞臨陣反悔。
見得黃胤二人安靜了下來,陳氏又繼續講述了:“那個時候,不止我年輕,費笑言也不老,剛過而立之年,又連續死了幾個妻子,成了單身漢,幾個兒女,更不知被他藏到了什麼地方?從這一點上看,後來我認識的黃展,其實與他倒是很相似,都會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我本來是個平凡的女子,儘管我習練了武功。費笑言在認識我之後,表現的異常的熱情,更會時不時地指點我的武藝。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暗地裡,他居然拜了宗師際無涯爲師,並且已經得到了際無涯的支持。他那時時常都會暗示我,如果他將來奪取了帝國,他會娶我做妻子,與他共享富貴榮華。可惜他那時一直都不知道,我並不喜歡他,而是喜歡另外一個男子,一個我唯一一次出遊的時候,意外碰見的男子。那個男子,自然就是黃展了,我喜歡他,因爲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說到這一段的時候,陳氏有些激動,她不由得略微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