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祥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馬車之上,這個乾瘦的老者,就像是一個幽靈,你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他究竟會出現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他來幹什麼。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親自前來,必定是有所圖謀。駱祥,從來不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戀塵,先將他送出去。”昊天也看見了駱祥,很顯然是要商量一下,於是對着仙戀塵說道。
李鐵揚無奈,只好跟在仙戀塵的身後下了馬車。
“先生,你怎樣看待這件事情?”昊天對待駱祥,可不敢像李鐵揚那樣無禮,示意秋沐給駱祥搬過來一個凳子坐下,辛皎連忙給駱祥砌了一壺茶,這才沉聲問道。
駱祥端起茶杯,讚了聲“好茶”,不緊不慢的說道:“李鐵揚這番話,必定是李蕭漠教導他的。老夫和李鐵揚也曾經同朝爲官,知道他有多大分量。神州十大英傑之首,果然是名不虛傳。多年以前,老夫原本以爲神州十大英傑不過是好事者鼓吹出來的,但是現在看來,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剛剛說完,駱祥突然發現秋沐和仙戀塵對自己怒目而視,他登時想起,兩人也是神州十大英傑之一,不僅僅是她們,便是連雪傾城、張月婉和傅若水也是一樣。
駱祥尷尬的一笑,連忙說道:“兩位主母誤會了,老夫的意思是,十大英傑大多都是人中龍鳳,比如說各位主母,現在就是真正的鳳啊。只是裡面有些敗類濫竽充數,就像是宋君臨。”
仙戀塵終究是小兒女心性,一聽這話頓時便高興了起來,而秋沐則是惡狠狠的瞪了駱祥一眼,眼神中滿是威脅。
如果是在幾年前,秋沐對於這個曾經縱橫武林殺人如麻的老者必定是退避三舍,就算是碰面,也必定是小心翼翼。但是現在,在熟知了駱祥的個性之後,她發現駱祥並不像是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樣冷血無情。尤其是在對昊天和天意的時候,那完全是一個溫潤長者,連帶着自己等人,也能夠享受到他的溫馨照顧。也正因爲如此,秋沐漸漸拋去了一開始的警戒之心,慢慢將駱祥當成一個真正的長輩看待。隨着時間流逝,秋沐也漸漸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只是,不管是駱祥還是楚相成,還是血殺獨孤這些,都不以爲意,而且很享受這種感覺。因爲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感受到一點家的意味。
駱祥暗自慶幸了一下,幸好傅若水等人不在,不然自己肯定會遭受到幾女聯合起來的抨擊。又了口茶,駱祥將話題拉了回來:“主公,屬下認爲李家的提議,值得考慮。”
“第一,我們的戰士都相當精貴。雖然我們並不懷疑我們能夠橫掃天下,不過戰士們傷亡太重的話,必定會影響我們日後的塞外攻略。主公可別忘了,塞外六族都是相當強勁的對手,加上中大陸的颯珊王朝,他們之中就算現在實力最弱小的海西王朝,和秦川李家也在伯仲之間。”
昊天微一頷首,神州自古以來最大的敵手始終是來自塞外。現在大河以南的諸多勢力,如果不能完全糅合在一起,根本就不是河套的對手。唯一的結局就是被各個擊破。但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河套要想將他們全部剷除,按照現在的傷亡比例,至少要付出三十萬大軍的代價。而這一點,是河套方面不願意看到的,
“其次,李蕭漠是一個人才。秦川李家根深蒂固,他們的觸角已經完全延伸到了秦川路的每一個角落,如果李蕭漠決定拼死反撲的話,我們就算能夠平定這裡,也必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況且,以李蕭漠的精明,十有**會演變成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但是我們沒那麼多的時間和他們瞎扯。”
“最後,我們的精力有限,而且在大河以南根基太淺,馬上打天下,但是不能馬上治天下。如果還有些地方勢力和我們暗中搗亂,那我們很難對大河以南實行有效的治理。李蕭漠是一個聰明人,如果他能夠順應局勢,那麼會減少我們很多麻煩。”
昊天沉默了一下,實行地方的有效治理,河套並非沒有那個能力。現在河套三路的知府,隨便扔一個出去都能夠獨當一面。但是,大河以南和河套地區不同,在河套長達數年的治理之後,這裡基本上實現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就算是在幽雲十六州,由於這裡的百姓基本上是由河套三路遷徙而去,因此也延續了河套的風格。
但是,大河以南不同,河套的根基太淺,如果駐紮大量軍隊鎮住陣腳,然後輔之以五到十年的治理,未必不能如河套等地一樣。不過,河套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軍隊。蕩平大河以南之後,河套很快就會起兵出塞。到時候,對於大河以南的控制力必然會大大降低。
“李蕭漠踩準了我們的痛腳,他知道,我們需要他。”駱祥緩緩說道。
昊天微微一笑,滿是佩服的說道:“李蕭漠,果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如此的冷靜。”
駱祥的眼睛一眨,突然道:“主公,我們河套已經有過一次前車之鑑。老夫擔心,若是有人現在迫於形勢投降於我方,等到我們主力出塞之後,再次反叛,那麼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昊天本來還如溫吞水一般的表情突然間殺氣四溢,雙眼精光四射,秋沐等人都同時感覺到了昊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殺意,連忙擡起頭來,卻發現昊天臉上已經佈滿了寒霜:“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必定誅其九族!”
駱祥火上澆油道:“可是,我們還要依靠他們治理地方啊。”
昊天很明顯是被這件事情刺激的暈了頭腦,根本沒想過駱祥的深意,只是冷冷說道:“滅其九族之後,這裡還能夠剩下多少人?如果還真有人以爲我們河套好欺負,那就想想幽雲十六州的情況!”
李鐵揚再次踏上青雲號的時候,昊天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面對着忐忑不安的李鐵揚,昊天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蕭漠兄的提議,本王思考了一下,並不是沒有商榷的餘地。”
李鐵揚大喜,正要接話,昊天又張口了:“不過!蕭漠兄的條件表述的很不詳細,而且本王麾下的將領,對此也有不同的意見,因此,還需要時間商談一下。那個,你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我們在通知你們。”
李鐵揚瞠目結舌:“但不知王爺什麼時候纔有消息?”
駱祥在一邊陰森森的一笑:“這個不急,不過等我們拿下益州路,應該就有消息了。”
李鐵揚只覺得背心裡一陣冷汗,在看向駱祥和昊天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顯得更加的猙獰起來。
河套現在的戰略重點是在益州宋家。二十萬精銳大軍以及家主宋正風的戰死,對宋家的打擊無比巨大,尤其是軍方,本來就不強的戰鬥意志,現在更是迅速崩潰。不過,宋家畢竟佔據了地利,益州天險天下皆知,除了東南角的白帝城以及陽州東部的瓦倫關口,其餘的戰略要地全部控制在宋家手中。河套若是準備強攻,難度不小。
“不管前面是什麼,都不能成爲阻擋我們前進的理由。”面對着巍峨的羣山,昊天淡淡的說道。
獨孤哈哈一笑,毫無上下尊卑之念的拍着昊天的肩膀:“主公請放心,最多一月,本帥必定會拿下益州路。”
昊天也不以爲意,如果和獨孤這個老流氓介意的話,他不知道已經被氣死了多少次。當下也就拱手說道:“那就先恭祝獨帥了。”
然後對着獨孤身邊的血殺也是抱拳一禮:“血帥,有勞了,”
血殺終究比獨孤沉穩一些,至少在外表上是如此,他關切的看了昊天一眼,沉聲說道:“主公請放心,宋家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倒是河套那邊,他們的行政官員必須立刻跟進,以接管地方統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血帥儘管放心,楚大人日前已經傳來急報,他已經組織了大量的行政官員,最多三日就能夠南下陰風山脈接管地方行政。”
“那就好,主公保重,我們先走了!”血殺點頭道,而獨孤則是很不耐煩,一手抓住血殺的衣袖,一手搭在自己的雁翎刀上,道:“血帥什麼時候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主公有幾位主母伺候,好着了。不過主公啊,你也得悠着點,畢竟那東西也不是鐵打的。”
昊天雖然已經習慣了獨孤的人渣敗類,但是在這種場合被說起,依然是相當惱怒,而辛皎三女則是用殺人的眼光盯着獨孤。只是獨孤臉皮之厚,恐怕有甚於天都聖京的城牆,對此根本不在意,繼續樂呵呵的說道:“再說了,那東西就算真的是鐵打的,主公你也應該聽說過,鐵棒磨成繡花針啊……”
“快走,你這個老流氓!”這下連信刻都聽不慣了,直接扼住獨孤的脖子,拉着他就走。
昊天看着衆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突然間長嘆了口氣,惆悵之意不言而喻。
辛皎似有所感,輕輕的在昊天的手掌上捏了一下,而仙戀塵是直接靠在了昊天的肩膀上,唯有秋沐默默的站在昊天的身後,看着這個滿頭白髮的男人發呆。
這個就是她的男人,已經是九五之尊叱吒風雲,談笑間天地變色的一代霸主。可是,他的背影卻是如此的落寞,不是天下英雄無敵手的寂寞,而是無人相伴無人相知的寂寞。
秦天意走了,帶走了整個河套的理智,也帶走了昊天的整顆心靈。即便是最被他寵愛的辛皎,在他的心中,也無法和天意相比。而自己姐妹數人,更是無法望其項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男人雖然地位越來越顯赫,不過他並沒有淡化對自己等人的愛。不管什麼時候,自己在他的心中,總會佔據那麼一角,但是,也就只有那麼一角。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幽雲十六州。馬革裹屍何所懼,但爲神州斬敵酋!”昊天喃喃唸叨道,這是林太嶽在戰死定州之時留下的遺作,後來在河套大軍之中廣泛流傳。
“難道說,已經收復了幽雲十六州之後,我就再不能上戰場了嗎?”昊天嘆了口氣。
仙戀塵不滿的道:“有什麼好惆悵的?你不上戰場是好事,至少證明獨帥他們有能力打勝仗,用不着你去瞎操心。再說了,每次你一上戰場就開始發瘋,害的我們姐妹總是提心吊膽的。”
昊天畢竟是河套的主公,現在又是帝王至尊,加上他身體最近一直不好,因此河套諸將都堅決反對他親自上陣。在血殺等人看來,戰場上有他沒他都不會影響戰爭的進程,而且還會讓人瞎操心。再說了,一個帝國的皇帝都親自上陣,那讓下面的將領們如何是想?
於是,在衆人的堅決反對之下,昊天被完全的剝奪了親自上戰場的權利。爲了杜絕昊天偷偷溜上戰場的可能,駱祥等人還買通了辛皎三女。她們三個相當於昊天的貼身護衛,沒有她們幫助,昊天就根本沒轍。一開始的時候,昊天還死皮賴臉的纏着辛皎等人,希望三女能夠網開一面。
結果,就在當天夜裡,由於太思念天意,昊天半夜突然嘔血。辛皎等人當時便嚇得花容失色,於是此後,不管昊天再怎麼說,辛皎都毫不理會。
仙戀塵的這句話很顯然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三個女子加上傅若水甚至是陳寒孟蕭庭都是對着昊天大肆抨擊。如此猛烈的火力,是個人都承受不了,最後,昊天還是藉口要和駱祥玄機商議軍事部署,這才從衆人的包圍圈中逃了出去。
“宋家現在只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青雲號的會客廳裡面,駱祥冷哼了一聲說道。
玄機也附和道:“先生說的不錯,宋家兵微將寡,而且軍心動搖,就算是正面作戰,都不是我們的對手。況且,我們三路出擊,本來兵力就已經捉襟見肘的他們在滇南十萬士兵戰敗之後更是雪上加霜。屬下也認爲,最多一月,我們就能夠平定益州。”
昊天點了點頭。最近,宋家真的是流年不利。在滇南路的應義二州,本來還有着宋家的十萬士兵,雖然這十萬士兵成軍不足半年,不過畢竟是經過了基本的軍事訓練的部隊,多少有幾分戰鬥力。宋君臨逃回益州之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將這十萬士兵調回。
這十萬大軍的總指揮使叫宋正英,乃是宋正風的堂兄弟。不過,他並不是軍方出身,而是被宋正風臨時從陽州知府提拔而來。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坐上這個位置。宋正風很清楚世家之中的鬥爭殘酷性,因此對自己的幾個叔伯兄弟向來提防的很緊。
宋正英雖然不通軍事,不過也不是笨蛋。十萬大軍主要駐紮在滇南路義州。要渡江北上,義州的罪地碼頭便是最好的地點。不過,罪地碼頭的對面便是白帝城,而白帝城已經落入了奉敬的手中。雖然義州的一萬五千水師毫髮無損,可是憚忌於奉敬的威名,宋正英最終還是選擇了從應州境內渡江。
至於另一個原因,便是宋正英對於罪地碼頭,總有一種恐懼。
罪地原本不叫做罪地。當日清風聯軍在這裡和極樂聖教一戰,極樂聖教斷後的姜猛等人全部戰死,遺屍數萬。昊天爲了泄憤,乾脆將這些極樂聖教士兵的屍體全部扔到大江邊上,周圍用木樁石塊打邊,上面蓋着灰土,硬生生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別緻而又龐大的碼頭,並且親自手書罪地二字。
每次走到這裡的時候,宋正英都有一種感覺,就像是耳邊有數萬亡靈在呼嘯吶喊,即便是在正午時分也是陰風陣陣。兵家出兵的時候素來講究天時地利,一踏上這裡,便是萬千屍骨,明顯就不是一個好兆頭。所以,宋正英最終還是選擇了應州的磨盤渡。
不過,宋正英沒想到的是,奉敬早就盯着了他這塊肥肉。菜子壩之戰後,奉敬也很清楚宋家現在的局勢。如果讓這十萬大軍北上益州,那麼宋君臨手中的可用之兵便會大大增強,雖然無法阻擋河套的腳步,不過至少能夠給河套造成很大的損失。
因此,奉敬毅然決定,絕對不能讓這十萬士兵渡江北上。
“獨帥,還有血帥,本帥這次可是在爲你們打這一仗。”奉敬喃喃自語的道。
藍高平湊過他那毛絨絨的腦袋,嬉皮笑臉的說道:“大帥,那日後看見他們之後,你是不是應該讓他們好好的感謝你一下?”
“這是必須的。”奉敬點頭道。
藍高平賊眉鼠眼的一笑:“既然如此,那麼,大帥,我們弟兄可是爲了你纔來打仗的,到時候我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