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抓緊時間,河套騎兵很快便會越過他們的步兵防線!”程顯清沉聲說道。
朱兆也是臉色嚴肅,他沒想到河套的反應速度居然是如此之快。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血殺畢竟是河套五大戰將之首,這些年的豐功偉績可不是吹牛吹出來的,他的判斷力和決斷力都絕對是神州第一流的水平。只是,一旦讓血殺的騎兵繞到了破滅軍團的後面,那麼自己就算是鑿穿了逐鹿軍團的防線,也又將面對血殺軍團騎兵的阻擊,這樣一來,突圍戰將會變成無休止的消耗戰。而這一點,則是朱兆極力避免的。
兵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朱兆的身邊,他全身是血,手上提着一柄已經砍出了好幾個缺口的長刀,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朱帥,來不及了!必須豁出去了,不然我們根本就走不了!”
朱兆苦笑了一下,他現在已經完全豁了出去。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沒有突破重圍。而且,現在的情況似乎還在不斷的惡化。難道,又要斷尾?
就在這個神州大陸上最優秀的斷尾名將正在猶豫的時候,前面的極樂士兵突然傳來一陣歡呼,朱兆等人昂首望去,卻是極樂聖教總算是衝破了逐鹿軍團的防線。雖然僅僅只有護國勇士和不到兩千的步兵衝了出去,但是這至少意味着極樂聖教總算是打開了一條通道。
朱兆咬了咬牙,終於狠下了心。義不經商,慈不掌兵。這個道理朱兆自己很是明白,而且這些年來也是這樣實踐着。沉默了一下,朱兆沉聲說道:“陛下,國師,你們兩個立刻跟着護國勇士衝出去!步兵的速度比不上騎兵,如果一起突圍的話,那我們恐怕全部都會被血殺的騎兵截住!前面大約十里地就是因黃山區,只要能夠衝到因黃山區,你們立刻下馬上山,然後繞過寂寞丘陵前往瓜州,這樣還有一線生機。”
兵恆聞言大驚,程顯清也是很意外的道:“朱兆,難道你不跟我們一起突圍?況且,前面十里處就是因黃山區了。”
朱兆搖了搖頭,十里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現在他就能夠看見因黃山區那連綿起伏的丘陵。不過,這十里地的距離對於步兵來說完全就是一條黃泉路。步兵的速度再快都比不上騎兵,這段道路上,血殺軍團完全可以好整以暇的將極樂步兵輕鬆剿滅。
“陛下,國師,這裡終究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步兵根本不可能逃脫,你們快走,再不走的話這麼多將士的犧牲就毫無價值了!”
程顯清和兵恆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他們同樣很清楚河套騎兵的速度和彪悍的殺傷力。兩人在朱兆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關鍵時刻,還是這些老兄弟夠貼心。
“陛下,你們保重!”朱兆抱拳道。
程顯清和兵恆也是抱拳一禮,兩人的表情都相當複雜,看着這個極樂聖教素來以陰險狡詐著稱的一代名將,最終沒說什麼。重重的一鞭子,兩人跟在兩千多幸存的護國勇士的身後,頭也不回的朝着因黃山區殺去。
看着兩人的背影,朱兆長長地吁了口氣,他並沒有對程顯清二人說實話,因爲他如果說了實話,兩人必定不會答應他留下來。
兩萬步兵全軍覆沒已經是毫不懷疑的事情,留下來的結局就是等死,這一點所有人都明白。這兩萬步兵的萬夫長花青山劉耀祖全部都是他剛剛起兵時的老部下,這兩個人在軍事上根本沒有什麼才能,不過勝在特別忠心特別聽話。只要朱兆自己一聲令下,就算是讓他們兩人直接抹脖子,他們都不會猶豫。有他們兩個留在這裡,完全可以替代朱兆自己斷後的重任。
朱兆之所以留下,而且還將自己的五百親兵全部留下,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兄弟還在後面,他不能丟下平郎不管。
朱兆雖然陰險狡詐,不過對於自己的兄弟,他從來不曾含糊。燕悲歌投降了,他沒說什麼。畢竟,那時候的極樂聖教已經是江河日下,燕悲歌留在河套,至少能夠保住一條性命。當日夏靈縣城,他眼睜睜的看着明輝軍團全軍覆沒,可是程顯清當時就在身邊,他根本無法調遣士兵救援,這成爲了他此生最大的心病。尤其是剛纔又看着朱亞平戰死沙場,朱兆更是心有所感。他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兄弟,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前去闖一闖!如果真的要死,那麼他寧願和自己的兄弟死在一起!
剛纔突圍的時候,他的五百親兵是僅有的一支沒有動用的軍隊,這五百精銳騎兵一直在養精蓄銳,目的很簡單,因爲朱兆要用他們來救自己的兄弟!
“劉耀祖,花青山!”朱兆道。
“大帥有何吩咐!”兩人齊齊抱拳道。
“本帥有事離開一下,記住,不惜一切代價,儘可能多拖延河套大軍一段時間。你們拖延的越久,陛下他們也就越安全!”
“末將遵命!”
看着自己的兩個忠實部下,朱兆的眼眶有些溼潤了。不過他最終沒說什麼,扭頭凝望了一下程顯清等人遠去的方向,河套騎兵還在後面,根本就追不上去了。看來,至少教主和國師應該是安全的。朱兆回過頭來,猛然一聲大喝:“親衛隊,集合!”
只是朱兆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過頭的那一瞬間,一個上身赤裸額頭上綁着一條白色孝帶的漢子跨着一頭白額猛虎,已經毫不停留的朝着跑在最後面的程顯清追了上去。
“晦氣,還是讓程顯清給跑了!”好不容易將萬程東軍團剿滅,劉智崖率領着本部騎兵來到奉敬的面前,吐了一口唾沫說道。
萬程東軍團的戰鬥力雖然不強,而且士兵個個帶傷,但是困獸猶鬥之下,他們的拼命還是給河套騎兵造成了一定的麻煩,雖然最後還是難逃全軍覆沒之局,不過確實是大大拖延了劉智崖的速度。
只是,讓劉智崖驚訝的是,萬程東軍團雖然是全軍覆沒,不過萬程東卻神秘消失了。略一思考,劉智崖便明白萬程東肯定是裝成一具屍體躺在地上裝死。只是河套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打掃戰場,因此劉智崖只是留下一衛騎兵監視戰場,自己則是立刻率軍前來追擊,結果剛好遇上了正在圍剿朱兆斷後的兩萬步兵的奉敬。
奉敬雖然也有些惆悵,不過嘴角卻是拉起了一抹弧笑:“朱兆不愧爲極樂四大名將之首,果然有些門道。不過,他就算逃了出去又能夠怎樣,極樂聖教的軍事力量基本上都已經在這一戰中摧毀。他們就算逃回了瓜州,也沒有了翻本的資本!”
頓了一下,奉敬笑哈哈的對着劉智崖說道:“不用這麼愁眉苦臉!信帥那邊,不是還看着另一個極樂四大名將嗎?留下平郎和他的精銳軍團,同樣是大功一件啊!”
劉智崖雖然心中還有些遺憾,不過奉敬都這麼說了,只好跟着呵呵一笑。他是信刻的嫡系部下,在奉敬面前並不敢放肆。如果換做橫輝或者藍高平在這裡,肯定會在哼哼哈哈幾下。
奉敬正要安慰一下信刻的這個左臂右膀,然而嘴巴剛剛張開,眼神突然直愣愣了起來。劉智崖很是不解,順着奉敬的目光扭頭看去,正看見一個魁梧漢子揮舞着方天畫戟,以萬夫不當之勇率領着麾下的數百騎兵從河套大軍之中穿插而過。
“朱兆?”劉智崖一聲驚呼。
“他回來幹什麼?”奉敬也是一臉的驚訝。
朱兆的速度極快,河套大軍根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極樂聖教的將士突然返回,震驚之下,居然忘記了攔截。而朱兆也不愧爲名將之稱,五百騎兵在他的率領之下,每次都是從河套大軍的薄弱點穿插而過,一路上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藍高平的眼睛有些發直,傻愣愣地問道:“大帥,要不要我們調集軍隊全面包抄他?”
“混賬!”奉敬怒聲喝道:“他就一個人,頂多三五百騎兵,而我們這裡不止三五十萬將士,居然還全面圍剿,傳出去之後別人會怎樣看待我們河套?他要幹什麼就讓他去幹,你們只需要站好自己的位置就行了。本帥就不信,在這數十萬大軍之中,他一個人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
頓了一下,看見藍高平還是一臉戒備的模樣,奉敬真的是怒了,一馬鞭便朝着藍高平抽去:“混賬,就這麼幾個人就讓你如此緊張了,滾到一邊去,別丟本帥的臉!”
朱兆並不知道河套方面因爲他的闖入而疑惑鬱悶,現在他心中擔心得要死,嘴裡一個勁兒的唸叨着:平郎,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大哥說了,一定會來救你的!
平郎並不知道朱兆正在飛馬趕來,在近三十萬大軍的圍剿之下,他的帥旗雖然還屹立不倒,不過身邊的將士已經越來越少。到了後來,居然連掌旗官都加入了戰鬥。但無邊也提起了兵器,這個文弱書生在經過了一開始的膽顫心驚之後,總算看清了形勢。左右都是死,乾脆撿起戰場上的一把刀子,暴喝一聲就對着破滅軍團衝了上去。
他當時的模樣還真把破滅軍團的士兵嚇了一大跳,戰場上並不是沒有殺紅了眼的士兵,但是像但無邊這樣青衣布衫文質彬彬的書生提起刀子就上的事情並不多見。秦川士兵愣了一下,頓時火冒萬丈,什麼時候,當年叱吒風雲的秦川士兵居然淪落到一個落魄文士都敢提着刀子前來挑釁的地步?於是,一個秦川士兵很輕鬆的格擋開了但無邊的大刀,身邊的長矛兵則是一矛刺穿了但無邊的胸口,然後高高跳起,雙手握矛在空中晃盪了幾圈,這才扔了出去。
平郎自己也是血染徵袍,他手中已經換了好幾把兵器,每一把兵器,都是在砍缺口之後扔掉。平郎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殺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身邊的士兵是越來越少,而自己的手臂,也是越來越沉重。一開始的十萬士兵,現在僅剩下了一千不到,不過就是這一千士兵,卻依然鬥志昂揚的堅決戰鬥着。他們沒想過投降,河套對於極樂聖教早就下達了滅族的命令,就算是投降,也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那麼還不如儘可能的找一個墊底的。
不過,之所以他們能夠支撐到現在,主要還是因爲平郎的一句話:本帥與你們同在!
平郎軍團的士兵,大多都是跟了平郎好些年的老部下。這些年來,平郎和他們可以說是同甘共苦,因此將士的忠誠度極高,現在大帥居然都堅守防線,他們自然也不會給平郎丟臉。也正因爲如此,平郎軍團才能夠在數十萬大軍的圍攻中堅持到現在。
平郎有些機械地揮舞着手中的大刀,他現在幾乎成爲了一種直覺,一看見前面有人就揮刀砍去。他的手臂已經沒有了知覺,思維似乎也停頓了,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堅持,堅持到底。
周圍的喊殺聲似乎突然消失了,平郎覺得自己面前的敵人似乎一下子撤了回去,艱難的搖了搖腦袋,甩了甩已經沒有知覺的手臂,兩個親兵立刻上前將他扶住。又是歇了口氣,平郎的思維這才逐漸回到了自己的軀體之中。
“大帥,河套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停住了攻擊。”一個親兵在平郎的身邊說道。
平郎嗯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戰場的局勢,突然間淚流滿面。他出徵時整整十萬精銳將士的一個軍團,現在居然就只剩下了身邊的數百將士。這是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打造出來的精銳軍團,是他五年的心血所在,可是現在,除了自己這裡站着的數百人,他們全部躺在了戰場之上。不過,平郎也不必自責,其實河套方面的傷亡也同樣慘重,雖然主要的傷亡還在是破滅軍團。現在,破滅軍團只剩下五萬多一點的士兵。而信刻和五小郎君的騎兵也折損了超過萬人。
擡起頭來,平郎儘量挺直了一下腰板,作爲極樂四大名將之一,就算是在最艱苦的時候,他也要表現出自己應有的氣度。在他的對面,是一個跨坐在一頭高頭大馬之上的彪悍青年,他滿臉的鋼針似的鬍鬚,腦袋上纏着一圈白布,赤裸着上身,手上隨手擰着一把碩大的雙刃戰斧。看那斧頭的外形,至少也有七八十斤,不過如此分量的兵器在他的手中恍若一根竹棍,似乎根本沒有一點的重量。
平郎認得這人是誰,河套五大戰將之一的信刻,當今天下最生猛彪悍的將領。
“平帥,多年不見,久違了。”很顯然是信刻喝令全軍暫停進攻的,大軍之中也就只有他纔有這個資格。
平郎的笑容有些苦澀,不過一瞬間他的表情便變得堅毅起來:“原來是信帥。”
他不認爲信刻突然喝令住河套大軍的進攻是爲了勸降自己,他不同於燕悲歌,他手上沾染的無辜百姓的鮮血也不在少數。信刻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恐怕是給自己送行,畢竟自己怎麼說都算是一代名將,河套素來敬重英雄,因此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情。二來,則是消耗己方的士氣。
一支軍隊,突然從劇烈的廝殺中撤退了下來,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在戰鬥中已經攀至頂峰的鬥志以及精神立刻就會鬆懈,而本來因爲激烈的戰鬥而忘記了傷痛和疲憊立刻就會回到戰士的身上,短時間內,他們的戰鬥力必然會下降到極點。河套方面很顯然是感覺到了自己這方困獸猶鬥的巨大殺傷力,因此希望用最小的代價消滅己方。
信刻沒有下馬,這並非是他對平郎的不尊重,而是因爲覺得沒這個必要。
平郎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他很想知道信刻準備對自己說些什麼。勸降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應該是給自己一個自殺的機會了。這一招在河套大軍之中比較慣用,因爲河套從上到下全都是熱血男兒,就算對對方的人品再是不恥,不過如果對方真的是一條鐵血漢子,那麼河套都會給予對方應有的尊重。
在河套看來,如果雙方站在不同的立場之上,那麼不管對方採取了何種招數,那都是情有可原的。就像是曾經在幽雲十六州殺人千萬的東北三國,他們乃是異族,佔領了神州的土地之後,爲了鞏固他們的統治,他們必然要採取一系列的措施。這在神州百姓的眼中,自然是慘絕人寰天人共憤,不過對東北三國來說,這卻是從他們的立場出發,他們爲了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他們並沒有錯,頂多就是手段殘忍了一點。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河套在出兵塞外的時候,殺人如麻也同樣是這個性質。不過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對方冒犯神州在先,因此復仇的意味更加濃厚。
不過,極樂聖教不同。身爲神州子民,卻勾結異族屠殺本國的百姓,這一點,河套絕對不會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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