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躡手躡腳地爬回牀上,輕輕掀起被子的一角,壓低嗓音喚了一聲:“小東西?!”
噌!一隻倍兒精神的小狐狸便在月月的呼喚聲中鑽出薄毯,只見它先是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緊接着後腿猛地一蹬就撲向了月月的懷中。
“咳咳。”胸口突然受到撞擊,月月忍不住咳嗽了兩下,此時再想捂住雙脣已經來不及了。
幔帳一動,宮娥驚訝的臉龐便衝進了月月的視線,那白皙的膚色在紅絨的襯托下竟然略微顯得蒼白了一些。宮娥瞪着眼睛怔怔地盯了半天月月,然後目光一低又轉向了月月懷中的小狐狸。
“狐妖?!”宮娥怪叫一聲,雙拳緊握在顎下,一張雪白的小臉登時覆上了一層詭異的陰霾。
“什麼?”月月眉心輕皺看向對面驚恐的宮娥,一邊撫摸着懷裡受到驚嚇的雪狐。
“啊——”宮娥驚叫着撞開幔帳跑了出去,那悽慘的聲音足足拖了二十多步。
“莫名其妙。”月月一面嘟囔,一面扯過薄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雪狐重新躺回牀上。
雙眸微合,脣角輕揚,月月與雪狐在牀上安逸的假寐,絲毫不去理會寢殿外面已經亂作了一團。
——“大膽幽蘭,你竟然敢在錦繡宮內妖言惑衆,來人哪,把她拖下杖責二十!”
——“執事大人,那個女人真的是狐妖啊,就在剛纔,奴婢親眼看到她現出了原形。”
——“還敢說?鞭杖各二十!”
——“執事大人饒命啊!奴婢說的是真的,您若不信可親自進去驗證。”
——“……”
有人進殿了。月月抱起雪狐向裡翻了個身,將後背對向寢殿的大門。
幔帳掃過羊絨毯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就在這似有似無的聲音之中,一個女子盈盈的腳步帶着遲疑踱到了距離大牀一人遠的地方。
“姑娘可睡下了?”女子的問話還算有禮,聲音不溫不火,一聽便知是位已經在宮中效力多年的“老”宮娥了。
“還沒。”月月柔柔地答了一句,然後慢吞吞地轉過身子。
後宮之中不乏美女,但是在看到月月的第一眼時,執事宮女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驚豔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冰肌玉膚,融嬌欲滴,鬢雲亂灑,秀眸惺忪,尤其是那一點倦懶的神態,溫婉柔順,惹人憐愛。不免心中感嘆:世上竟有這樣的女子,她的美可以美到不施粉黛卻依然美豔奪目。
與此同時,月月也細細地打量起牀前的宮娥,她看起來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輕,相貌平平,雖然沒有什麼出衆的五官,卻和諧成了一張挑不出毛病的臉。宮髻一絲不苟,一根閒散的髮絲都瞧不見,宮服一塵不染,一個不應該有的褶皺都沒有,臉上的妝容更是精緻到沒有一丁點兒餘贅。
“蟬玉給姑娘見禮了。”女子嘴上說行禮,身子卻紋絲未動,只是略微低了低眉眼,算是恭敬了那麼一下。她不相信什麼妖孽之說,牀上的女子只是過於貌美動人,絕對不是什麼狐妖。至於她爲何突然出現在錦繡宮,蟬玉也沒資格過問,妄自揣度聖意跟不知好歹的去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不敢。”月月懶懶地答了一句。然後側過身子,故意將懷中的雪狐放在牀上。
小傢伙骨碌着眼睛,望了望蟬玉一成不變的淡漠,然後委進毯中窩在月月的枕邊繼續裝睡。
真是狐狸?!在看到雪狐的一瞬,蟬玉嚇的差點軟在地上,只是她鎮定貫了,所以不管心裡多恐懼也反射性地拼命壓抑住,不讓真實的感覺有所流露。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蟬玉優雅的迴轉身體,對着門口的方向高聲吩咐道:“來人,傳早膳!”
鞋子裡就像灌滿了泥沙,蟬玉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去撩幔帳的手臂也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費了很大的力才擡起來,卻是怎樣也放不下了,只能那樣舉在耳邊,一直舉到出了寢殿的大門。
“呼,呼……”蟬玉靠在柱子上,使勁的喘着氣。寢殿裡發生的一幕簡直就像做了一場噩夢。狐狸?錦繡宮裡竟然有狐狸?太不可思議了,太可怕了。
“她們好像都不喜歡你?”月月摸着雪狐的小腦袋,喃喃自語道。
後宮妃子養個寵物實屬正常,但是寵物的類型卻很單一,除了貓就是狗。養狐狸是有點兒奇怪,況且這種動物的的身上存在着太多的詭異與神秘。
赫連瑾回來之前,受到雪狐困擾的人正在不斷上漲,其中最爲困擾的當屬趙太醫。只要他一靠近月月,那個眨眼前還在女子懷中溫順的小東西登時就耍起狠來,尖銳的牙齒也跟着颼颼地飆着小寒光。
被它咬一下那還得了,趙太醫拎着藥箱進也不敢,退也不敢,跟着進來服侍的兩名宮娥更是早就嚇到後背貼在牆上,牙齒咯咯地打在一起。
月月一眼就認出趙太醫正是跟着赫連獄出征墨雲海的隨軍御醫,所以沒有阻攔雪狐,而是放任它張牙舞爪,貌似護主。
錦繡宮裡僵持不下,誰也不敢大聲喘氣,錦繡宮外卻是百花爭豔,熱鬧不凡。
涎芳院的美人們不知道從哪兒得的消息,連軟轎都省了,攆着碎步一路小跑地奔到錦繡宮,氣息還未喘勻乎,就見遠遠地來了四頂華輦,這下連口舌都省了,只能瞪起不服氣的小眼神,一齊望向輦駕上的四位高貴女子。
“奴婢參見貞妃娘娘、參見柳妃娘娘,參見蘭貴人,參見蕭貴人!”美人跪倒一片,登時掀一起陣撩人的胭脂甜香。
論姿色蕭貴人最是嬌俏絕豔,論氣質智慧柳妃稍勝一籌,論風情非蘭貴人莫屬,但是論起身世背景貞妃則是當朝宰相嫡親的孫女。四名女子各有千秋,不分伯仲,眉宇間的傲氣更是誰也不讓,但是又有幾人能注意到那些清傲下的孤獨。
風光都是表面,明爭暗鬥只是派遣寂寞,如果他肯爲自己流連,哪怕只有一次,她也願意就此幸福的死去。
愛上赫連瑾的女子是悲哀的,因爲她註定要與許多女子爭奪那一點點還有這憐憫餘溫的情感,她們不敢稱它爲愛,它也不配被稱做*,可是它卻像一個充滿誘惑的陷阱,明知道深不見底,也要迫不及待的縱身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