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照着梢頭花枝稀疏的映在窗影上,影影綽綽間,靜謐悠然。
秦芳睜着兩隻眼有些迷茫的看着那影兒的晃動,有些木色。
當她一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身在一張羅漢榻上,周圍圍着卿海等人,皆是表情有些安定的意味。
於是,七嘴八舌的關懷聲起,秦芳一面說着自己沒事,只是累到了而已,一面暗自吩咐小米結合醫療系統再給自己自查一次,畢竟那份糟糕的痛楚真的讓她不願意再承受第三次。
然後小米給她的回答和上次沒有太大的差別,她不是生病,而是那份疼痛來源於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那份未知能量。
“主人,能量所屬依舊不能有效判斷,但您的身體疲勞值很高,需要非常好的休息。”小米誠懇的建議着,秦芳卻看着一雙雙關注自己的眼裡拿好奇之色,就明白想要好好休息有些難。
“大小姐,我聽族人們說,你從衣袖裡拿出了許多這樣稀奇的東西,你是怎麼辦到的?”
“對啊,這些東西,工藝精緻,器形少見,就連材質,我們也不曾見過,不知你是哪裡弄來的,又平時收藏在何處?”
“大小姐您這奇異的醫術到底是哪裡學來的?”
“……”
一句句疑問疊加着洶涌而來,秦芳卻沒辦法回答。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竟被撈起的衣袖,立時意識到他們在自己昏着的時候,已經翻了她的袖子。
沒有什麼紕漏吧?
她無心責怪他們的不敬。只趕緊問着小米。生怕出現什麼差錯。
“沒有紕漏。小米在他們請了醫生來時,爲主人僞造了脈搏,成功騙過了那個醫生。”
聽小米如此說,秦芳安定了些許,而後擡頭看着那些紛紛等待答案的人,故作神秘地說到:“你們別問了,我答應了教我的人,什麼都不能說的。”
“難道連我們也不能知道嗎?”脖子上纏着白布的二少爺卿逸好奇的看着秦芳。口氣裡卻難免有些不滿。
“我發誓了的,用我們族人的未來。”秦芳只好把架子拉大一點,她相信沒人敢拿卿家的未來不敬。
果然,屋內的人都悻悻的閉上了嘴,秦芳見狀未免大家尷尬,趕緊的伸手扶了下頭說到:“我好累啊,我想回去休息了,三爺爺,能讓人送我回去嗎?”
除了最開始問她一句是否有事外,卿海一直再沒開口。聽到秦芳這麼說,點了點頭。立刻下令叫人送她回去,秦芳這才得以逃離了衆人探究的目光,回到海棠閣躲清靜。
可是清靜有了,她卻躺在牀上睡不着了,甚至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疲憊,但她一閉眼,就會想起奇怪的種種。
比如爲什麼爐子在不具條件下會炸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沒想到的可能?
比如自己爲什麼使用了姬流雲殘留在體內的一點內心功法,就會渾身疼痛?
比如……
她有很多的不解,很多的疑惑,它們混在一起,亂糟糟的充斥在她的腦袋裡,讓她半點睏意都無,只能是躺在那裡,看着窗影上晃動的樹影,東想一下,西想一下。
就在這亂糟糟的時候,外面卻忽然傳來了隱約的對話聲,當秦芳坐起來時,屋外已有了卿宸的聲音:“大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秦芳眨眨眼,應了一聲,隨即房門吱呀推開,幾聲輕輕腳步之後,卿宸已經到了內室裡。
“先前大家圍着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只聽人說你多麼神勇的救下了不少人,怎樣,累壞了嗎?”卿宸一派熟稔的態度坐到了秦芳的牀邊,幾乎挨着她,好似大家真的很親似的。
看着卿宸一臉關切,秦芳的心裡卻並不會有多少感激。
畢竟若真是在乎她辛勞的,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上門叨擾?
“嗯,是很累。”她輕聲說着看她一眼:“找我什麼事?”
卿宸的脣抿了一下,忽而湊得更近了些,幾乎是咬着耳朵同秦芳言語:“三皇子想見你。”
秦芳的眉微微一蹙,隨即張口打了個哈欠:“不合適吧,天色已晚。”
卿宸眨眨眼:“沒說是這個時候,明天。”
秦芳擡頭看着卿宸:“是他要你來的嗎?”
“不,是我……”卿宸當即言語,但看到秦芳那不信的眼神,她又縮了下脖子,閉嘴不言。
秦芳見狀自然心裡明白自己猜準了,但顯然卿宸是很樂意來爲別人當說客的。
她想了一下,伸手抓上了卿宸的手:“我知道你心裡裝着他,願意爲他奔波,可是你真的有想過他的身份,他此時的光景嗎?倘若,他對你的心意根本比不上他所說的那些詞藻呢?”
卿宸咬了一下脣:“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止不住的心跳,而後日見夜想,就此便掛着他,想來,這便是一見鍾情了吧!”
“我不知道他什麼模樣與風采,也不知他何處讓你一見傾心,但我想說,選一個對的人很重要,畢竟那是你一生的幸福。”
古人都是求的從一而終,一旦傾心許了終身,便幾乎就是沒有反轉的餘地。
遇上好的,便是一生如求了上上籤,事事順心,平安自得;若遇上差的,便是下下籤,苦水進肚流眼淚,再悔也難改。
畢竟離合二字,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你們都擔心他是騙我,利用我,可是在他身邊,我真的感覺不到半分假意。”卿宸說着倒抓了秦芳的手:“我選了他,也許了誓言,這輩子我都跟定他了,好也罷。壞也罷。都是我自己選的。我認!”
秦芳聞言脣微微抽了一下,什麼也說不了了,畢竟人家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
“你明天去見見他好嗎?”卿宸再一次開口,秦芳卻沒有猶豫的搖了頭:“不!”
“爲什麼,難道……”
“我還不是卿家的族長,有什麼資格和一個皇子相見……”
“你是大小姐,你是族長的女兒,你帶了族令來。依照規矩,你就是未來的族長!”
“你也說了是未來,在族人不能相信我有足夠能力領導這個家族前,他們,不,不說他們,就是你們,也不會認我當族長的不是嗎?”秦芳說着一個苦笑。
卿宸聞言卻是使勁搖了頭:“不,不!你是族長的嫡出女兒,你還帶回來了族令。依照規矩,上任族長指了誰。就是誰,除非他背族棄義,做出對卿家有傷之事,否則誰都不能撼動你的族長身份,就是,就是,就是我爺爺都不行的!”
秦芳的眉挑了一下,有些意外三爺爺的孫女竟然會向着自己這方說這些話,她不由的想,這個三皇子只怕很不簡單。
“大小姐,今日話說到這裡了,我不妨也說明白點,我那日不是說,將來若有一事求你還請你支持我嗎?”卿宸說着已盯着秦芳的眼。
秦芳頓了一下點了頭:“我記得。”
“噗通”此時卿宸一個滑身就跪到了地上:“這一事,就是希望大小姐能支持我和三皇子的婚事。”
“婚事?”秦芳更加詫異了。
世家的千金,大都在及笄前說了人家,就算沒有說了人家的,也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幾個能自己做主?
秦芳作爲未來人,自然支持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可是她本身就認爲這個三皇子可能只是利用之舉,怎麼會貿然的就支持卿宸和三皇子的婚事呢?
更何況,三皇子是皇家之人,娶妻納妾都不是隨心所欲的事,她來支持?以一個大小姐的身份,實在是有些搞笑--三爺爺還建在呢,輪的到她置喙嗎?
許是看到了秦芳的驚訝態度,卿宸急急地言語:“我與三皇子已經私定終身,只要得族人支持,他願與我就在族中完婚,到時候,生米成了熟飯,皇家認了便罷,不認,他也當我爲妻,且那時,反了那不正的皇上又如何?”
“不正?”秦芳一愣,卿宸卻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愣了一下後,突兀的解釋着:“我的意思是那個,嗯,先皇崩的不明不白,卿家莫名背罪,他連遺詔都無,不過憑藉近水樓臺上位,還心虛的不許皇子們回去盡孝,怎麼看,都有問題,其行不正!”
秦芳聞言撇了一下嘴:“皇權事,我不想多言。”
卿宸見狀自是不在這上多說,只拉着秦芳的手:“你不喜歡,我也不多說了,總之,我支持你,認你做族長,將來你要爲大伯父復仇奪權,我也必然會助力的!我只求你此時支持着我,將來,我爺爺出來阻撓時,你只要肯爲我說一句就好!”
一句?
一句就等於是她的表態,以她大小姐的身份來壓,若真如卿宸所言有這麼一個規矩的話,那她等於就是支持着卿宸和三皇子在一起的了。
“你真當我是族長嗎?”秦芳歪了腦袋。
“當然!”卿宸肯定的點頭,秦芳雙手發力,將她給扶了起來:“那你說族長,該是怎樣的?”
“啊?什麼?”卿宸一時有點懵,秦芳卻不說話,只看着她,卿宸眼珠子轉了轉說到:“引領我們卿家立於不敗之地,不被人欺負。”
秦芳點點頭:“你說的對,保護卿家的人,這是族長的指責,但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貿貿然的表態,尤其是在這種局勢未明的時候。”
卿宸一愣,張口想要說什麼,秦芳卻先她一步的開了口:“而且,我不妨告訴你,如果我是族長,比起所謂利益互惠下的支持,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每一個族人得到發自真心的愛,得到可以時常展露笑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