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怎麼不能是他?那可是一條劇毒的蛇啊。”Lisa緩慢地來回撫摸着他精壯的手臂,大海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顧景桓不着痕跡地推開她,淡淡地問,“紙筆呢?”
Lisa欣賞地望着顧景桓,揮手叫秘書拿紙筆來,不忘讚歎,“不愧是顧景桓,從來一言九鼎。”
顧景桓面無表情地提筆在紙上唰唰地寫下幾行字,末尾簽名,蒼勁有力,龍飛鳳舞。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顧景桓擡腿離開,身後Lisa志得意滿地拿着保證書卻忽然誇張地“哎呀”一聲。
顧景桓轉過頭,“還有事?”
“我答應幫你的只是撤回我的起訴,你沒有誤會別的什麼吧?”Lisa無辜地問道。
如果隨淺在,現在搞不好會上去給Lisa一個耳光。因爲她這話說得實在欠揍。
顧景桓求她手下留情,她話裡話外也透露出了會徹底幫顧景桓解除困境的意思,而現在這話卻是在說她只管撤除自己的上訴,而顧澤凱那方面的動作,她不會插手。
然而此時顧景桓保證書籤了,想反悔也已經晚了。
如此一來,Lisa用一個對她來說無足輕重的名字就輕易地將顧景桓的離婚承諾騙到了手裡,不可說是心計不深。
知道自己被Lisa耍了,顧景桓並未勃然大怒,他淡淡地點點頭說,“足夠了。”
看着顧景桓漸行漸遠,嘴角一直掛着笑容的Lisa心中隱隱地有些不安,似乎是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可真得去想,卻是絲毫也抓不住。
……
顧景桓出現了!
失蹤了一天一夜的男人終於讓他們給逮到了!
從Lisa所在的醫院裡出去,顧景桓迅速地鑽進自己的座駕,“開車。”
邁巴赫衝開媒體,駛離了醫院。
“蘇秘書,辦妥了麼?”
“按着先生的吩咐,辦妥了。現在顧家應該已經在收購您拋售出去的股份了。”
“儘快回籠資金,我需要錢。”顧景桓幽幽地道。
“好。我儘快。”蘇曼略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劃出一道陰影,“先生,那我們現在……”
“去顧氏。”
車子向着顧氏平穩快速地行駛着,顧景桓拿出手帕反覆地擦着嘴脣,他不喜歡任何人碰他的脣。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讓Lisa碰過自己的嘴,一次都沒有。唯一碰過他脣的,除了那一次偶然偷襲他的蕭之雪外,就只有一個人。
只是……她還會願意再碰他麼?畢竟今天Lisa說得,雖然難聽,卻是事實。
……
記者們一路跟着顧景桓的車到了顧氏,在保鏢地保護下,顧景桓得以順利進了顧氏。
幾日未來,顧氏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密威嚴。
所以可見,這個世界上,離了誰地球都照樣轉。
顧景桓拎着西裝外套,走向電梯,途中有職員看到他,全都眼神複雜,以前他們看他的時候眼中只有敬畏和崇拜,現在卻多了恐懼和鄙夷。
顧景桓坐着專屬電梯直升頂樓。電梯門打開,裴弘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客氣地笑道,“大哥,您來了。”
再見裴弘,他身上的氣質比之前要更凌厲了幾分。人撒謊撒得久了,是連自己都會信以爲真的。此時的裴弘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顧家最名正言順前途無量的繼承人。
顧景桓遞給他一個淡漠的眼光,帶着蘇曼和一衆保鏢徑直向會議室走去。
顧景桓大肆拋售股份,一大早董事們就已經聚集在顧氏頂層,經過昨天一天的波濤洶涌,顧景桓的職位是必須要被罷免的。
如今看到他終於迫於輿論壓力將手裡的股份拋售掉以求得到保全,所有人都露出了勝利寬慰的笑容。
只是僅僅勝利了還不夠,他們還要向失敗的那個人炫耀他們的勝利果實!
所以顧景桓就被通知過來參加董事會議了。
當顧景桓推門進去的時候,入目就是幾張熟悉的笑臉,不同的是曾經的笑充滿了恭維,如今的笑卻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得意。
“啊,景桓來了啊。”有人打招呼,卻是長輩稱呼晚輩的語氣,顧景桓記得一個星期前他還親切地叫自己“顧董事長”。
隨着這個人打過了招呼之後,其他的人都或是看他一眼,或是當他根本不存在進行相互的交談。
顧景桓站在會議桌前,尋找着一把空椅子。
只是,實在是令人失望,除了董事長的位子之外,一把也沒有。
曾經的顧景桓坐在圓桌的主位,高高在上,一個皺眉都惹人心驚膽寒,而現在卻連一個位置都不給他留。
蘇曼想說話,然而顧景桓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微微畫了一個弧線,他攔住了蘇曼。
他看了眼靠窗的長條形沙發,邁開長腿自顧自地走過去,坐下。緊隨其後,蘇曼就安安靜靜地站在沙發扶手旁邊,冷眼看着這羣所謂的精英人物故作輕鬆的交談。
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自從顧景桓進來之後,他們的聲量比之之前已經是小了數倍了。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敬畏。
當會議室的門再一次推開,董事們徹底安靜了,顧澤濤一身豔紅色西裝騷包地走在最前,顧澤凱、裴弘分左右兩側跟隨進入。
他們的身後則分別跟着保鏢和秘書。
“啊,你們都來了啊,景桓也來了。”顧澤濤第二眼纔看見沙發上的顧景桓,他微微蹙眉,待看了眼場周佈置,卻沒說什麼。
倒是顧澤凱微微冷哼一聲,佯裝怒意,“景桓你怎麼坐在那兒?這麼大的場合怎麼還這麼沒規矩?快坐過來。”
顧景桓擡眸掃了他一眼,從他的表情上分辨不出Lisa到底有沒有和他說什麼。顧景桓索性勾起嘴角,半開玩笑道,“三叔,這兒風景好。要不要也過來坐坐?”
顧澤凱無奈地笑笑,“你看你這孩子!”
看顧景桓和顧澤凱還能笑着說兩句話,顧澤濤冷哼了一聲,不高興地打斷兩人,“好了,會議開始。”
衆人噤聲,顧景桓微微偏頭,漫不經心地聽着主位上的人說話。
“董事會最終決定,罷免顧景桓總裁的職務,總裁職務暫時由顧澤凱代領。裴弘任命爲副總裁。二位立即上任。”顧澤濤站在桌前,一改吊兒郎當的態度,嚴肅地道,“大家有異議麼?”
“沒有。”衆位董事一致說。
“景桓也沒有異議麼?”顧澤濤破天荒地問。
“有異議怎麼樣?”
顧澤濤一攤手,“那你們再聊聊,我還有點事兒。我走了昂。”
“哎,董事長,您走了我們怎麼辦啊?”有董事眼疾手快地抓住顧澤濤的西裝衣襬,一臉幽怨地問。
“總裁在這兒,有事兒找他。實在不行就找警察叔叔。”指了指身後的弟弟,顧澤濤和陣風兒似的,逃跑了!
董事們嘆口氣,看着自家不靠譜的董事長婀娜的身影慢慢消失,全都搖頭嘆息。如果不是董事長會偶爾流露出殺伐決斷的那一面,他們都要懷疑當年被顧景桓送進精神病院是因爲他真瘋了。
“景桓,一會兒你就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儘快把位置騰出來吧。三叔知道你心裡有怨言,但你現在也不再是顧氏最大股東,沒有一票否決權,董事會的決議你沒有反對的資格。三叔也幫不了你。”顧澤凱愧疚道。
“三叔說的話,景桓是一定要給面子的。蘇秘書,你去收拾收拾。”顧景桓偏頭道。
“那現在各位董事看看,還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了,沒有。”
“辛苦總裁了。”
顧景桓好說話是他們樂不得的,能儘快把這個燙手山芋都扔出去,他們高興得不得了。
“那就散會吧。”顧澤凱道。
董事們紛紛離開,顧澤凱偏頭吩咐裴弘,“阿弘,你出去鬆一鬆。”
裴弘點點頭,面帶微笑將衆位尊貴的大人物一一送走。
此時此刻,屋裡只剩下顧澤凱和顧景桓。
顧澤凱悠悠地坐在主位上,面朝落地窗。
顧景桓看了一眼他坐的位置,事實上那個位置平時顧澤凱是沒有權力坐的,那是董事長的專屬位子,是顧氏掌權人的位置,也是現任或者下一任顧氏家主的位置。
因爲這最後一個象徵,那個位子即使是平時總裁、副總裁召集大家開會,也是不會坐上去的。他們會錯一個位子,坐在那個位子的下首。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代表着顧氏的文化,也代表這個百年家族的傳承。
顧景桓緩緩地起身,站在他往常經常站的位置,同樣看窗外的景緻。
“從顧氏下臺,有怨言麼?”顧澤凱開口問。
“是我自己的問題。”顧景桓沉默良久,答道。
“誰都不怪?”顧澤凱推了推銀邊鏡框,“如果我今天從這兒跳下去,你會不會拉我一把?”
“你說呢?”
皮球踢過來,三個挑不出毛病的圓滑的答案,惹得顧澤凱哈哈大笑。
“Lisa說你已經知道是我了。可你的表現讓我有些驚喜啊。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個天賦異稟的商業奇才。你身上始終具備着我們都沒有的洞察力。”
下一秒,顧澤凱鏡片之後,閃過寒光,“可這一次,你輸了!而且你輸得一敗塗地。”
顧景桓安靜地聽着顧澤凱慷慨激昂的發言。
“你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麼?”顧澤凱起身,與顧景桓並肩而立,儘管他已經是同齡人中身材高大的了,但站在顧景桓身邊,還是矮了幾分。
“請三叔教誨。”
“你看着顧氏大廈能有今天的巍峨壯觀,除了顧氏百年的根基和祖宗們的庇佑,事實上你厥功至偉,即使父親不承認,這也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曾幾何時,顧氏的董事長顧景桓是叱吒風雲的商界傳奇人物。顧氏的高管個個年輕有爲,盡忠職守。你一手提拔起來的高管們,不但是顧氏的驕傲,更是你的驕傲。”
“可你看看現在,你引以爲傲的團隊呢?他們早就散了!離你而去了!再看看今天的董事,不用說我也猜得到,不多時之前,他們是不是還對你點頭哈腰,禮敬有加,可如今呢?今日他們可是連個座位都沒有給你留啊。將自己的下屬治理成這個樣子,你到說說看,是不是你的問題?如果不是你不得人心,爲什麼一個兩個都會這樣?”
“你養的狗反過頭來咬你,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疼啊。”顧澤凱頓了頓,嘲諷道。
顧景桓俊容微沉,的確,這一巴掌打在臉上,可是一點都不手軟。
“有理。”然而顧景桓幽幽地道。
“這第二,就是你太心軟了!”
“顧家於你,說句實在話,沒有半點恩情。如果說生育之恩,你母親去世,父親並不在乎,報答給顧家也太不明智。”
“我還記得,當年你苦心籌謀,將父親和大哥一舉打敗,將顧氏收到你自己的手裡,這樣的手段是何等的鐵腕?說實話,我非常欣賞你當時的做派。”
“可現在呢?一家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可你除了退就是躲,偶爾惹急了就亮亮爪子,卻始終不曾真正地上前來撕咬,至於拆骨入腹更無從談起。是安逸日子過得太多?還是血緣親情不捨得放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景桓,你這一次真得不該心軟,否則我未必有機會走到今天。”顧澤凱志得意滿地笑看着窗外的景緻,他腰板挺直,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座城市的萬千景色,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
要知道從今以後,這些景色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景桓,你看這景色多美啊。”他豪邁地大笑,好像是武癡終於獲得天下第一,此生無憾一般。
顧景桓面無表情,他偏頭看了顧澤凱一眼,眼神有些陌生,好像自己在看着什麼鬼怪一樣。
“還有最後一點。”顧澤凱收斂了笑聲,“你太優柔寡斷了!”
“像Lisa這種人,你最該做得是直接背地裡弄死她。可你非不,眼睜睜地看着她拿着你的把柄出現在衆人面前,將你禍害地聲名狼藉。”
“你的君子之風,我其實很欽佩,可你用的地方實在是不對了。因爲你這麼優柔寡斷,感情用事,所以你纔會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顧氏再沒你的位置,隨淺要和你離婚,A市所有人對你口誅筆伐,你現在就像個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你看看你錯得有多離譜!”
顧澤凱滔滔不絕,就像是被壓迫多年的徒弟終於戰勝了師傅,然後將多年在師傅那裡積累的滿腔憤懣一同發泄出來,那種憤怒和驕傲,和竭盡全力的羞辱師傅,都讓人想要一拳將他打得滿地找牙。
而這一次他說的話也是顧景桓認識他一來,他說的最鏗鏘有力的一次。
曾經的顧澤凱,顧景桓的形容是:八面玲瓏、心思細膩。
如今的顧澤凱,顧景桓要再加兩個詞:狂妄自大,心機深沉。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地認識了他的親三叔,顧澤凱,他其實是這樣的一個人。從始至終,他心裡謀劃的根本不是什麼政治權利什麼家族興衰,而是顧家家主的那個位置!
“鑑於我知道接下來你一定又會優柔寡斷,感情用事,所以我就幫你處理了一件事情。不用感謝我。小事一樁。”顧澤凱神秘陰詭地笑笑。
顧景桓警惕地後退一步,“你什麼意思?”
忽然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幾名警察走進來。
“來得可真快啊。”顧澤凱笑着感嘆一聲。
“這位是顧景桓顧先生吧?”爲首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還算和善地問道。
“你好,我是顧景桓。”顧景桓主動伸出手,和何隊長握了握手,“這位警官不知道有什麼能幫你的麼?”
“請問顧先生,您的秘書蘇曼在哪兒?”
顧景桓心突然“咯噔”一下。
還不等他答覆,正巧趕上蘇曼走進會議室,淡聲道,“我就是。”
何隊長轉向蘇曼,和照片上的女人覈對了一下,嚴肅地道,“蘇曼女士,你涉嫌謀殺美籍商人LisaWANG,請跟我們走一趟。”
倏地,顧景桓上前一步擋在蘇曼身前,“謀殺Lisa?警官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Lisa死了,現在警方根據相關證據懷疑蘇曼,請顧先生不要妨礙司法公正。”
Lisa,死了?Lisa竟然死了!
“另外,這其中涉及到一些資金運作問題,法院已經通過我們提交的申請,現在銀行將暫時扣押顧先生和蘇曼女士的所有財產,麻煩您也先配合調查。”
顧景桓突然擡眸看向顧澤凱,他站在警察們的背後,無聲無息地對他露出一個邪魅莫測的笑容。
還有什麼不明白?
一句涉及到資金運作問題,就凍結他的資金?笑話!這背後若是沒有大人物授意,誰信?
“說蘇曼殺人,你們有什麼證據?”
“抱歉,這些必須暫時保密。”何雲開隊長無奈地道,不論顧景桓的名聲有多差,他都不想無緣無故惹了他。
顧景桓,他可是一頭真正的獅子。
“我願意配合調查,證明我的清白。”蘇曼伸出雙手,任冰冷的手銬鎖住手腕。
顧景桓緩緩收緊手指,不久之後又慢慢鬆開,何隊長和兩人點點頭,帶着人離開了。
顧景桓卻像是雕塑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
“不用謝謝叔叔了,只不過是個小忙。”顧澤凱無害地笑笑,從顧景桓身旁經過,不忘鼓勵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會議室裡只剩下顧景桓,剛纔的一陣颶風彷彿根本就沒有刮過。
他站在原地足足十分鐘,才親自抱起桌上那一箱蘇曼幫他收拾好的私人物品。
“先生,我來吧?”保鏢阿力走上前伸出手。
“不用。”顧景桓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親自擡着紙箱。
“先生,總裁電梯這裡我們沒有權限了。只能……只能坐普通電梯。”
顧景桓面無表情,普通電梯的電梯門打開,他毫不遲疑地站進去。
從八十八樓下去,沿途幾乎每兩三層電梯就會停一次,進來的人看到站在電梯裡的顧景桓,像是見了鬼一樣將手裡的手機無意識地甩出去老遠。而有的人會叫一聲顧先生,也有人內心正義感“爆棚”,不能明着整治顧景桓,他就將每一層的電梯鍵都按一遍,企圖讓更多的人看見顧景桓如今這般落魄的模樣。
而顧景桓則無所謂,他漠然以對,像是沒有心魂的鋼鐵人。
足足用了半個小時,顧景桓才從頂樓到了一層。電梯門“叮”地一聲彈開,他平穩地端着不輕的箱子,從容地走出去。
“顧景桓,顧景桓出來了!”立刻有眼尖的媒體看到,尖叫着。
“是他!”
“僞君子!”
“殺人滅口!”
顧景桓大步邁出公司正門,數不清的看熱鬧的圍觀羣衆和媒體記者都圍在顧氏門口。顧氏的保安是完全坐視不理的,全都是顧景桓帶來的保鏢在維護治安。他們組成一道人肉圍牆,護着顧景桓往外走。
“顧先生,請問您和Lisa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你真的僱人了麼?”
“Lisa死了,對於這件事您怎麼看?”
“資本家,你還我血汗錢!”倏地,就在媒體急迫詢問的中途,一個破衣爛衫的老大爺猛地衝出來大聲喊,卻在最後關頭被阿力攔住。
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拳頭般大的石頭被扔出去,“咚”地一聲砸在顧景桓的腦門上。
“顧先生!”
幾注鮮血幾乎是瞬間就從顧景桓的腦袋上流下來,阿力一見到血立刻急眼了,他一把勒住老大爺的脖領子,卻立即被顧景桓喝住,“我沒事。”
“可是先生!”
“走。”顧景桓微微闔眼,再睜眼沉沉地喝了一聲。
似乎是受到了老大爺的啓發,又見顧景桓全然沒有反抗,就連一些和顧景桓沒恩怨只是單單看不慣他又帥又有錢的,也從地上撿起石頭朝着他扔過去。
石頭雨撲簌簌地落下來,保鏢們盡力替顧景桓遮擋着。
忽然,“啪”的一聲,不知哪兒來的雞蛋,砸在顧景桓的肩膀上,黑色的襯衫頓時蛋清蛋黃流了滿身。
頓時惹得圍觀羣衆一陣大聲地嘲笑。
顧景桓也笑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的過去,原來這麼多人厭惡啊。他的一切,原來都沒有人真得欣賞過啊。努力了半生,原來他還是一無是處啊。
“先生,快走吧。”阿力見顧景桓停了,關切地道。
“走?讓他們砸!”顧景桓爆喝一聲。突然的怒火讓阿力都嚇得後退了一步。
沒人敢再砸了。
“誰還要砸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顧景桓幽幽地道,額角的血流下來,劃過他的眼皮。
衆人都不動了,過了許久,一枚小石子正中顧景桓眉心。
“啪!”
顧景桓緩緩地閉上眼,嘴角泛着笑。
見第一個人打了沒事兒,另外那些躍躍欲試地也都舉起石子打過去。
由於顧景桓不許阿力擋着,所以所有的石子都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他竟然笑出了聲。
他仰天大笑,笑得豪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眶微微溼潤。
所有人都被他的笑聲嚇住了,以爲是打出問題了,紛紛扔下石子四散而逃。
“先生,我們……”
“譁。”一桶水從天而降。
“呀,實在是抱歉,我真的是沒拿住,實在是抱歉……”一個小職員站在三樓窗口連連鞠躬,態度頗爲誠懇。只是眼裡閃過一抹幽光。
此時的顧景桓身上全都溼透,血,雞蛋和水混合在一起,粘在他的身上。阿力暴怒而起,將拳頭掰得咔咔作響。
“算了。”顧景桓將手中早已經面目全非的紙箱乾脆地扔掉,頭也不回,“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