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我有什麼目的?隨董是不是太多疑了?我可是真的很喜歡你啊。”溫瀾伸手就要摸上隨淺滑膩的臉蛋,卻在快碰到的時候被隨淺擡手擋住。
“不說?我可只給你這一次機會。”隨淺慢悠悠地勾起脣瓣,眼神淡漠。
溫瀾笑容凝固了,她看向隨淺的眸光深處,幽冷的目光並沒有讓隨淺覺得任何不適。反而讓她覺得很好玩。
她很少能見到女人的目光這樣冷肅。這個女人是真的不一般。
“隨董這麼可愛,真的是讓我很想泡你。怎麼樣?敢不敢和我上樓?”
溫瀾臉上的笑容化開,她緩緩地湊近隨淺的耳畔,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有人要見你,跟我來。”
隨淺心思微微一動,故意大聲道,“有什麼不敢的?溫總請。”
溫瀾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瀟灑地插着褲袋走在前頭。
隨淺轉頭深深地看了顧景桓一眼,示意他不用擔心,隨後就跟着溫瀾上樓去了。
……
“咔!”璀璨華麗的吊頂燈瞬間大亮,隨淺謹慎地跟着溫瀾走進房間。
“進來吧。”
屋子裡有若有似無的藥味瀰漫在空氣中,隨淺微微蹙眉,她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溫瀾走向落地窗,恭敬地道,“老師,隨淺來了。”
隨淺這才發現,偌大的落地窗邊,深棕色的窗簾下,隱匿着一臺黑色的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全身都用黑斗篷包裹住的人,不辨年紀,不分性別。
隨淺狐疑地看着她,慢慢地走近她,卻在快接近輪椅的時候被一道沙啞破敗的聲音猛地叫住,“別過來!”
隨淺驚了一下,這是個女人。只是她的聲音太特別了。
讓人回憶起舊年用的老破風箱。破敗,粗糲。
隨淺甚至有一種錯覺,她到現在還能發出聲音,真的是奇蹟。
她真得頓住腳步不動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着落地窗上倒映的那個黑影,她努力想要看清她的容貌,結果卻徒勞無功。
“瀾兒,你帶着她到那邊去,不用管我。”女人沉沉地說話,似乎每一句話都說得異常費勁。
“好。”溫瀾似乎極其聽她的話,小心翼翼地將女人又往暗處的角落裡藏了藏,才帶着隨淺去了門邊的沙發坐下。
這間客房極大,沙發到窗前至少有七八米。坐在沙發上,隨淺是絕對看不到那女人的。
“費盡心思叫我來這兒,有事麼?”隨淺淡淡地問。
“你不是想知道,爲什麼凱越集團處心積慮地要和隨氏合作麼?這就是真正的原因。”溫瀾指了指角落的女人。
隨淺挑眉,不動聲色地看過去。
溫瀾也看向女人,只是一句話都不說。
角落裡的女人,一直沉默着,半晌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終於艱難地開口了,“隨淺,你可還記得你外婆?”
“我當然記得。外婆把我從懂事開始一直教養到八歲。我怎麼會不記得?外婆教養我的東西,我受益終生。”
“如果我說,你外婆並不是病死的。你信麼?”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意思?”隨淺眸色變冷,看着那黑影的目光變得凌厲。
“你外婆,其實當年並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一個人害死的。那個人的名字叫做,隨瑜。”
隨淺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眼睛瞪得極大,“這不可能!”
“外婆是病死的,那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外婆的身邊,直到她病逝。醫生也宣佈了她是自然死亡。”
“而且,母親不會害死外婆,她沒有害死外婆的理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隨淺話音剛落,角落的女人忽然仰起頭哈哈大笑,笑得人毛骨悚然,極爲恐怖。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有情之一字在前,女人有什麼不會做的?”
隨淺眉頭皺起,“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可知道你母親在和童戰國結婚之前,和誰走得最近?”
隨淺搖頭。
“我告訴你,是江氏的那個男人江天楓!”
“江天楓真的是厲害啊。那一張皮,真是矇蔽了所有人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隨淺蹙眉問。
女人笑完了,聲音卻更加的蒼涼,“當年我去看望你外婆。你外婆那時候正在熟睡,沒想到卻正好碰上你母親,她正在擺弄輸液管。她神色自然,我不疑有他,只是覺得她似乎有些緊張。然而當天下午,我就聽說了你外婆病逝的消息。”
“我懷疑其中有蹊蹺,就想要去找她查證,沒想到去而被江天楓關了起來!”
“他把我關在一個地下室裡,心情好了就對我溫言軟語,叫的卻是隨瑜的名字。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變本加厲地折磨我,直到兩年前。我纔有機會逃出來。”
“只是直到今天,江天楓還在找我。幸虧有瀾兒,否則我沒有命活到今天告訴你這些。”
女人發出了嗚嗚的哭聲,“你可知道,那些生不如死的過往,支撐我走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你!我發誓我一定要見到你,親口告訴你這些事,你一定要替你外婆報仇。江天楓,他就是個該被千刀萬剮的畜生!”
女人悲慟的哭聲震撼了隨淺的心,一旁的溫瀾也紅了眼眶。
隨淺盯着哭得傷心欲絕的女人,腦子裡晃過一絲什麼,她淡淡地問。
“你是誰。”
“我只是個殘廢而已。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掀開你的斗篷。否則你剛纔所說的,我統統不會當真。要報仇,你就自己去吧。”說着,隨淺轉身就要拉開門離開。
“不要!”角落裡的女人淒厲地大喝。
隨淺合上門,讓外面的人不至於聽到動靜,她看向那女人,“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女人的哭聲更大,待她哭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好,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黑色的斗篷中伸出一雙漂亮的素手,她緩緩地掀開了斗篷。
隨淺和溫瀾都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房間裡只有時鐘的秒針“咔噠咔噠”的聲音。
一張看不出容貌的恐怖的臉赫然暴露在空氣中。
溫瀾捂着脣哭了。
隨淺眼中也有熱流涌出,只是她的震撼遠遠不止於此。
她顫抖着手,緩緩地走過去,嘴裡輕輕地呢喃着,“瑾姨?瑾姨是你麼?”
女人那一雙清亮的眸子再度蓄滿了淚水,她緩緩地點頭,眼淚從眼眶裡“吧嗒吧嗒”滴下來。
“你怎麼,你怎麼會……”隨淺想要伸手去摸她,可那一張滿是縱橫交錯的疤痕的臉,卻讓她一點都不敢碰,生怕碰了瑾姨會疼。
其實隨淺從來沒有見過隨瑾,她所瞭解的隨瑾都是通過外婆的照片和外婆的講述。
外婆偶爾會和她談起隨瑾。說她是天生的天才,有經商的天賦,如果沒有出了那樣的事,隨氏在她的手裡一定會再上一個高峰。
外婆和她說瑾姨很多的優點,琴棋書畫,文才功課,沒有一樣不是最好的。她在談及這個女兒的時候,言語間都是自豪和驕傲。
她曾幻想過瑾姨是怎樣絕代的風姿,即使之前趙晗說瑾姨過得落魄,隨淺也從沒有想過會是今天的模樣。
“瑾姨,這是怎麼回事?”隨淺蹲跪在她的身前,輕聲問。
“想要逃出江天楓的魔掌,一定要有點犧牲的對不對,這點犧牲值得了。”
“你的腿……”
瑾姨沒言語,卻是一旁的溫瀾哽咽着狠聲道,“老師的膝蓋骨,被江天楓那個雜種給活生生地敲碎了!目的就是爲了防止老師逃跑!不僅如此,你自己看!”
溫瀾將隨瑾身上的黑袍撩起來,只見一段小臂上竟然全都是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暗紅的疤痕。
“不僅僅是這裡,老師的身上,也全都是這些疤痕。即使這兩年我找遍最好的治療方法,也全都去除不掉。”
溫瀾紅着眼眶,聲音更加沉冽,“你不知道當年我找到老師的時候,她是什麼樣的。江天楓那個畜生,簡直就不把老師當人看。”
“前些年還會強暴老師,後來看老師年紀大了。就開始把所有不順心的事情都發泄在老師的身上,動輒就會鞭打老師。如果不是大夫偷偷地告訴我這些的傷口,我根本不知道老師那些年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瑾姨的眼中又有洶涌的淚水流下來,她抱着溫瀾,溫瀾伏在她的肩頭哭泣。
隨淺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這些年,原來就在她毫不知情的地方,隨家的人竟然過着這樣的生活。
隨淺瞪大了眼睛,不讓眼眶裡的淚流出來。
“瑾姨,江天楓這麼對你,我今天和你發誓,我隨淺一定會把他抽筋扒皮,千刀萬剮,我一定會把你受的苦在他的身上千百倍的補償回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果我做不到,隨淺寧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瑾姨又哭了會,平復了情緒,她輕聲道,“小淺,當年我被江天楓帶走,無意間聽到了些別的事。你母親當年的死,只怕也……江天楓那個畜生,即使是心愛的人,也敢下毒手滅口。”
“這件事我知道。只是苦於沒有證據。”隨淺紅着眼眶,淡淡地道。
“江天楓,太狡猾了。沒有人能夠從他的身上發現證據。他的警惕性比誰都要強。”
提起江天楓,隨瑾的眼中浮現出了血腥的刻骨仇恨。
隨淺點點頭,“瑾姨,江天楓,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