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責行刑的地點在一個寬闊的庭院。
庭院中間擺着一個打人的長凳子,凳子有些寬,人趴在上面,剛好合適。
聽說今天處罰人犯,後宮的大大小小嬪妃都來了。
看處罰人犯,倒是其次,關鍵的關鍵,是來看皇上的。
皇上,並不是你想見,就可以見的,也許,搞不好,一輩子也見不到呢。所以這次機會難得,得不到恩寵,看看皇上長什麼模樣,夢裡入睡,也好有一個念想。
叱盧柄自己趴在了長凳子上。
打人的兩位侍衛來自於禁衛軍,屬於叱盧柄的下屬。
侍衛甲掀起了叱盧柄的衣襬,放在腰上面,小聲道:“總管,小的冒犯了,您擔待點兒,有得罪之處不要放在心上。”
叱盧柄道:“沒事兒,你就安心的打吧!我不會怪你的。”
侍衛甲給侍衛乙使了個眼神,然後兩人高高的舉起了木棍,使勁的往下揮去,然後,要打到臀的時候,突然放慢了速度,轉而輕輕的打了下去。
可謂雷聲大,雨點小。看樣子怪嚇人的,實際上沒啥殺傷力。
禁衛軍副總管葉詼看了看大家的神色,這麼明顯的作弊,居然沒人嚷嚷,是看他是禁衛軍總管,故意放水,博個好感,或不便招惹,恐以後報復。
可這次機會難得,一百個杖責,根本撐不了那麼多,就得打死了。要是他中途就沒了命,那麼這總管一位,不就空缺了麼,我這個副總管,不就得轉正麼。再說,當着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面作假,當真是大膽啊!
葉詼站了出來,輕輕嗓子,大聲道:“兩個小兔崽子,做個誰看呢,當這兒是表演啊,皇上,太皇太后,皇子,娘娘們都在此呢,你當大家的眼都瞎了。這是處罰,是杖責,不是做做樣子的。”
兩個侍衛愣在哪裡,不知所措。
馮太后道:“打,狠狠打,不許裝模作樣。”
葉詼上前跪在了地上:“微臣毛遂自薦當打手,保證絕對大公無私,絕不徇私舞弊,望皇上、太皇太后成全。”
馮太后道:“準!”
若菱心都揪了起來,捏着自己的衣角,該死的葉詼,你是想打手我家叱盧哥哥,自己當禁衛軍總管吧。
葉詼接過侍衛甲的庭杖,給自己的心腹,也就是自己的侄兒葉宸使了個眼色。
葉宸走了過來,接過侍衛乙的木棍,舉起木棍,目露兇光,嘴角勾起一抹陰邪的微笑,狠狠打了起來。
這叔侄二人,是起了殺心的。
木棍噼裡啪啦的打在叱盧柄的身上,不僅使勁,還起了壞心眼。
本來這種杖責,打臀就可以了,可這兩個想置叱盧柄死的傢伙,怎麼會對着臀打一頓就算了。
起先,還是老老實實的打着臀,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上移,目的是假裝似有似無的往腰上打。
叱盧柄的臉色變了,原本一聲不吭的他,也忍不住的咬着牙關,叫了出來。
若菱的心揪得緊緊的,手指甲插進肉裡,完全沒有感覺到痛。
詩鈺冷哼一聲,腰是什麼地方,那可是脆弱的。要是腰椎打斷了,人就癱瘓了,要是雙腎打壞了,人就廢了死了,人死了,這若菱還不哭死。
哼哼,這幫黑心的傢伙,是想置叱盧柄於死地,自己好上位,本宮怎麼能讓你的奸計得逞呢,只是此刻不便開口,那麼就由本宮開口吧!
詩鈺指着葉詼道:“喂,你是不是公報私仇啊,還往上移,那是腰,雙腎都得給你打壞,腰椎都給你打斷,沒事,再往上移,移到腦袋,不用這麼費事,一棍子下去,就死人!”
詩鈺指了指叱盧柄的腦袋:“來來來,往這兒打,一混子下去,立馬嗚呼哀哉,還省力氣。”
葉詼嚇得住了手,趕忙跪倒在地:“微臣忠心耿耿,從未有這樣的心思,還望皇上,太皇太后明察。”
馮太后狠狠盯了詩鈺一眼,詩鈺鼓着腮幫子,假裝沒看見。
拓跋宏看了看這兩人,脣角勾了勾道:“葉詼,你若是再打到叱盧柄的腰,哪怕是一下,朕就叫人把你的腰給打斷。”
葉詼嚇得磕了個頭:“微臣不敢,微臣都是秉公執法的,不敢做那些下作的小動作。皇上您放心好了。”
拓跋宏看了一眼詩鈺,眉眼含笑,嘴微微嘟了嘟,像是要給她一個飛吻,又不敢做的太明顯。
詩鈺也嘟了嘟嘴,眼角含笑,像是在空中給了拓跋宏一個親親,謝謝他。
兩人的眉目傳情,視若無睹一般,惹得周圍的嬪妃,心底的醋罈子瞬間打翻了,這個賤人,狐媚惑主,真不要臉。真想衝過去,撕爛她那張臉,看她是不是狐狸精變的。
杖責繼續進行,雖然不能再打腰了,但是,還可以使勁的打,狠狠的打。
葉詼和葉宸兩叔侄,打的可賣力了,生怕輕一點兒,自己吃虧了一般。
三十仗、四十仗、五十仗過去了,叱盧柄大腿及臀的位置,殷紅一片,叱盧柄咬緊牙關,整張臉擰在一起,豆子大的汗不斷的從額頭上溢出,可錚錚男兒,再痛,也是忍着。
詩鈺看了看若菱,臉上極其難看。詩鈺伸手抓住了若菱的手,緊緊的抓着,像是給她力量一般。
六十仗,七十仗……
葉詼和葉宸打的手都麻了,越來越沒有力氣。
葉詼給葉宸使了個堅定的眼色,撐住,一定要打死他!
葉宸點了點頭,擡起痠麻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打了下去。
叱盧柄漸漸的閉上了眼,手慢慢的向下垂了下去,似乎撐不住了。
淚,順着臉頰流下來,若菱的心亂的快要發瘋了,她衝了出去,被詩鈺一把拽着,詩鈺搖搖頭,若菱此時頭腦一片空白,她掙脫了詩鈺的手,一下子撲了過去,撲到了叱盧柄的身上,淚,長流如未關緊的水龍頭,止也止不住。
若菱梗嚥着:“都是我的錯,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打死了呀……”
葉詼看了看撲在叱盧柄身上的若菱,脣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奸笑,還說和叱盧柄沒姦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護着我,我護着你,證據確鑿,這次打不死你,也要弄死你!
周圍的嬪妃都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宮女和侍衛私相授受,太不要臉了……”
“長的就是一副狐媚臉,到處勾搭男人,連禁衛軍總管都勾搭上了,真不要臉……”
叱盧柄微微擡起了頭,眼睛半張着,聲音氣若游絲道:“若…若菱……不…不要這樣,你快讓開,不…不要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