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秋歌都在不安中度過,中午切菜的時候一個失神切了到手指。她輕叫一聲,一旁洗菜的陳紹頓時慌了,拽着她去了臥室貼了創可貼。
“你不想幹活就直說,也別拿自己的手指做文章。”上了藥止了血後,陳紹一改之前的慌亂輕笑着調侃。
這個時候的秋歌哪有心思跟他開玩笑,祁赫天早上那些話已困了她整整一個上午,這樣溫柔體貼的陳紹,她能擁有多久?她正了臉色嚴肅問他:“陳紹,你不怕挽香麼?”
正收拾着藥箱的陳紹一愣,轉頭回望了坐在牀邊的秋歌,整整一個上午她都處於緊張不安的狀態,這個多次鼓勵自己擺脫挽香的女子終是在自己的愛情被曝光後感覺到害怕了麼,她不知道他既已選擇同她一起便已做好了隨時被發現的準備?
“你害怕了?”陳紹輕聲問,看到的卻是秋歌無聲地點頭。
他又一聲輕笑後說:“那你晚上就不要去了。”
“你也不要去,我們離開這裡好嗎?那麼些年你沒有見着馬忠玖也過來了,現在就當作是我求你,我們離開這裡現在就走,好不好?”她忽略了他話語裡的微微失落,急速地打斷他的話。她唯一能想到的保全這個男子的方法就是離開J城。
“晚上馬忠玖會去,我不能走!我已經有了他的很多證據,但我一定要弄明白那年整件事情的經過。那些年沒見着我是過來了,但現在見着了我若還是個人又怎麼能當做沒見着?秋歌你不懂,那死的是我的爸爸媽媽,那種痛已經刻了骨,沒見着他進監獄我死也不會甘心的。”陳紹坐在秋歌身旁,這個自小被捧在手裡的女子她即使瞭解得再清楚那也不等於她能感同身受,沒有親身經歷過又怎會懂得失去至親的痛?
秋歌一伸手,白淨的指尖貼在陳紹削薄的脣上,想起那個阮少她不禁微微發抖:“別說死字,永遠都不要說這個字。我不是不懂失去至親不能手刃仇人的痛,我而是想要你活得自在,活得比誰都好。我擔心的也不是馬忠玖能怎麼樣,而是挽香,她的手段有多毒辣你沒有親見過,我害怕不會輕易地放過你。”
她的話音剛落,身邊的男子再次輕笑。她微微一怔擡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妖孽臉,從那臉上透出的微微失落和着他嗓間的那聲輕笑,她終於明白他在笑什麼,他以爲她在擔心自己!秋歌咬牙,“活體標本”這四個字帶給他的除了身體上的污辱更有心靈上的摧殘。如何還能在這個受過傷害的男子面前提起那個惡毒女人的非人手段?
“你別笑,我說得是真的。”她最終卻是垂了貼在他脣上手,轉了頭淡淡地說。
“我知道,挽香對付過林玲,用的不過就是將我以前的那些不堪宣揚一番,而那些你都已經知道,你不該怕她的,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陳紹依舊淺笑,她的不安定來源於什麼?像是要安她的心那樣,他柔着聲音又說:“我知道你和林玲的區別,又怎會允許她傷害你?”
“陳紹……”秋歌喃喃喊道,他最後的那句話驅散了她先前的猜疑,惹起了她感動的同時更是激起了她的擔憂。因爲他不愛林玲,所以他和林玲都不曾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可當他真愛上她的時候,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兩個人都不受到傷害?有的人可以爲愛人受傷,卻不能見得愛人受傷。這個女子便是如此。“記得答應我的事嗎?保護好自己!”她說。
他點頭,伸手撫平了她因過分擔憂而蹙起的眉,低沉的嗓音因爲柔情變得極具誘惑,他說:“我還記得答應過你,讓你永遠跟着。也不做爲難自己的事。秋歌我從答應你的那一刻起就已料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既然發生了,逃避又怎會是個辦法?挽香那邊我會去說明,像你說的那樣,祁赫天能脫離她,我也一定可以!”
秋歌內心無聲地嘆息,若在今早之前她聽到這番話肯定會很高興,而現在她在看到他的那份堅定的同時也清楚地看到了摧毀那種堅定的強大力量。她伸手捉住了他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良久後起身說道:“我們去做飯吧。”
熬到晚上,陳紹領着秋歌去了迷宮七樓的合歡廳。到那時,才發現來的人並不算多,除了人羣外的挽香、陸少外,剩下的都是秋歌未曾見過面的男女,這些男女長相都算上乘並且都認識陳紹,她直接感覺這不是一場正常的聚會更像是迷宮的一場內部會議。
陳紹也未曾想過會是如此,他徑直走到人羣外的挽香跟前冷冷地問道:“幾時開始?”
挽香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隨意的陳紹後,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略微不悅地說道:“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陳紹沒理會挽香,他穿成什麼樣不重要,而是今天這樣的場合,他此前曾做爲主角出席過一次。那是將近去年的這個時候,他被帶上了這個廳的中央,在各種目光地注視下,挽香授予了他陳三少的頭銜。而今天這裡又會有誰像去年的自己一樣失去自由和尊嚴?
“子游,你怎麼把秋歌也帶來了?”挽香身旁的陸少將陳紹拉到一邊,語氣內含着一絲責怪。
“是我讓她來的,今天的主題她會感興趣的。”挽香輕笑,瞄了眼陳紹旁邊站着的秋歌。不得否認,這個此前她極少用心去觀察的女子卻有着精緻耐看的容貌,她比她年輕也比她漂亮,更重要的是那個她一心想長期據爲已有的男人,他愛她!
“挽香!”陸少不悅地喊道。
挽香並沒有理會陸少,她伸手抖下披在肩上的白色薄皮草,身姿搖曳地走到臺中間。臺下頓時一片安靜,這樣的場合他們很少出席,最近一次是去年陳三少的受銜宴上。而今祁二少已經離開,迷宮再選少也是正常的事。這些人都是迷宮裡經過挑選的出羣的少爺小姐,只是此刻他們的心思不盡相同。有些人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他們只活在當下,陸祁陳三少便是他們學習的榜樣。也有些人厭倦被束縛,比起跟一個人玩他們更喜歡跟更多不同的人玩。不管是什麼心理,他們關心的重點便是今天那個用來替代祁二少的人會是誰?是身邊的你還是他?會不會打破“耳字旁”的定律?
“我簡而言之地說幾句,相信到場的各位都已猜到今晚的主題是什麼。不錯,年前祁二少從迷宮出走,我本希望他在外可以過很好,但事實並非如此。難得他念舊情,願意再回迷宮,今天這便是爲他舉行的歡迎儀式,祁赫天依舊是迷宮的祁二少!”挽香平靜地說完,伸手輕拍了兩下,一旁的門被打開,祁赫天被人領着面無表情地帶上臺。
臺下開始小聲議論,站在人羣外的陳紹和秋歌也都同時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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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個好不容易纔說服挽香擺脫迷宮要回自己名字的祁赫天竟會再度回來?他依舊記得NewLife開業那天時他臉上掛着的重生式的欣喜,那樣的欣喜是那樣重地刺痛了他的心。
握着身邊男子的手,秋歌微微地發抖,她陡然間體會了早上他在車裡曾說過的那句“膩過之後大無用場的丟棄纔是一個少爺人生的開始,比如我。也許我也不算是。”時的苦澀與嘲諷。這個掙扎了一番的男子再次回到了原地!但她不相信那個一心想要努力證明給她看的男子會再次跨入那個深不見底的泥潭!她不自覺地搖了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人羣外的陸少冷冷地開口。那個他視爲兄弟的男子,因爲眼前這個女子的關係再度被拉進了這個難以逃脫的深淵!而那個狠戾的女人明知他愛她,竟還邀她親自前來觀禮,告訴她那個男子做回了少爺!這又是何等的心機,何等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