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吃。”陳紹頭也不擡地說。
秋歌一笑,蹲下身來,“好吧,陳紹更懂事了,平常這時候都要吃核桃的。”
陳紹整理的手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起來。兩人合作剩餘的那些很快被掛上了櫃。秋歌很高興,今天的陳紹除了懂事,手腳也麻利了起來。
“一起去買菜吃飯。”秋歌拿上鑰匙準備關店門去吃飯。
“不去,我看店。”陳紹雙眼盯着電腦,惜字如金地回覆。
“陳紹能看店?”秋歌有點欣喜。
櫃檯內的陳紹重重地點了頭,“我看店。不走。”
“真的不走?”
“不走。”
“我是要離開店裡去前面的餐廳打快餐。離開店,我不在這裡。不在這裡。”
“知道,你去,我看店。”
“呵呵,陳紹真乖。那我馬上回來。你不要走,哪裡也不要去哦。”秋歌說完得到陳紹再度地點頭確認後,拿了錢風一樣地跑向經常去的餐廳。打完菜,又風一樣的往回跑,她生怕那個空隙間他就走失了。
迎面而來的兩個女子正有說有笑地與秋歌擦身而過,她們正討論着剛纔服裝店裡那個巧舌如簧絕美透頂的生意精男人,秋歌回頭看到了她們各自拎着的購物手袋,那手袋上的圖案很熟悉。
她放緩了回店的腳步,內心充斥的震驚與喜悅讓她的頭腦此時一片空白。他會於茫茫人海看到車內的自己,他會越過了圍欄追逐行駛的汽車,他會將自己一臂圈在懷裡,他會熨燙褶皺的服裝,他會說看店不走,他所會的這些是因爲他醒了?可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
回了店,正如陳紹所保證的那樣,他果真沒走。見她回來很是高興,獻寶樣地拿了錢說:“賣了衣服,錢,給你。”
秋歌什麼也沒說只接過錢放進了抽屜,陳紹怔了下忙接過她手中的菜,“餓了,吃。”然後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甚至還掉落了一塊紅燒肉。秋歌一瞬間心又涼透,不過是個巧合!
“小心點,慢點吃。”秋歌拉了凳子在陳紹身邊坐下。
“好吃。”陳紹目不轉睛地盯着盒裡的菜,低着頭不擡起來。
“別光吃菜,吃點飯。”秋歌盛了飯遞了一碗給陳紹。
陳紹接吃,低頭狠命一陣亂扒。
“慢點慢點,頭擡起來一點,都到碗裡去了。”
“咳咳”陳紹像是嗆到了,不住地咳嗽。
“我就說讓你慢點的。我給你倒水,你別動。”秋歌起身去倒水,遞給陳紹時,陳紹一飲而盡,然後繼續埋頭狠吃。於是免不了掉落些飯粒。
飯後,秋歌打開了躺椅,示意陳紹午睡。陳紹心裡卻在想着要怎麼讓她睡,這樣僵持了一陣後,陳紹指着桌上的小瓶子說:“吃核桃。”
“現在吃?你不困嗎?”
陳紹搖頭,目光堅定地盯着爲瓶子裡爲數不多的幾顆核桃仁。
“那好吧。”秋歌坐了過來,擰開瓶蓋將核桃仁如數倒在陳紹手心。陳紹一把塞進了嘴裡,忘記了此前每一次在這個動作之前的另一個動作。秋歌等着吃核桃的微張的嘴,失望地合攏。然後才從抽屜內拿出一包未開封的小核桃小心翼翼地剝起來。
小核桃殼硬肉脆不大好剝,秋歌用牙磕開一顆,然後用手指的力量小心去掰,幾個下來,那用力的手指便被扎破了皮,劃開了細細的口子。她將剝好的幾顆攤在手心時,陳紹卻沒有接過,而是說:“不吃,我要睡覺。”然後就在秋歌身後的躺椅上揹着身子躺了下去。
秋歌微微一怔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今天的陳紹跟往常很不一樣。她將剝出的核桃仁裝進了瓶子裡,然後回覆了幾條剛收到的購物諮詢信息。轉回頭一看,陳紹似乎是睡着了,她微微一笑,拿過放在店裡的小毯子搭在他身上。她沒有看到背對着她的那滴男兒淚。
陳紹昨晚很晚才睡,否則今早不會不知道秋歌的起牀離開,否則也不會在躺下後不久便入了眠。醒來時,秋歌還在網上跟人磨蹭價格,一口一個親,一口一句不賺錢,陳紹看着那一行行的字心頭一陣酸澀,從未缺錢的她現在爲了幾塊錢的郵費學會了與人計較。他撇轉頭,目光落在了電腦邊的那堆核桃殼上,再一移視線,那瓶子裡的核桃仁已裝了大半。
“秋歌。”陳紹喊了一句。
秋歌回頭給了陳紹安心的笑,“醒了?你來看看,這個客人非要包郵,可包郵我們就要少賺十塊。陳紹就要少吃一大把小核桃。所以不能包郵。你說對不對?”
陳紹怔愣,半晌後起身將秋歌從椅上拉起擁在懷裡輕聲說:“給她包郵,我不吃核桃。再也不吃核桃。”
“陳紹……”,如此緊密的擁抱,如此輕柔的話語讓懷裡秋歌的心又一瞬間提了起來,再度升起的震驚和欣喜下,她小心地試探着喊了陳紹的名字,她不敢確定這種感覺是否正確。
“秋歌。”陳紹迴應了秋歌的試探,一手摸索着捉住了她的手指,他感受到了那指腹上細密的小傷口以及破損後來不及修剪的指甲。“疼嗎?”摩挲着她的指腹他問。
“陳紹……”秋歌擡起頭,目光不確定地望向陳紹的臉,那裡刻寫着的疼惜與愛惜讓她誤以爲是自己花了眼。她不禁抽出了被他握在手裡的手,緩緩地伸向近在咫尺的妖孽臉。
“秋歌。”陳紹再一聲,嘴角帶了笑意。像是久別重逢的愛人那般目光定定灼灼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她的手終於觸到了他的臉,她的淚也隨之而落。但她卻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失聲痛哭,而是在摸過之後含淚笑道:“真的是你?你真的好了?我沒有做夢嗎?”
“沒有,沒有。我回來了,秋歌。”陳紹拿下停在臉龐的手,再次將秋歌擁在懷裡。“我回來了。秋歌家的陳紹回來了。”
“啊啊……”這一聲纔是秋歌的痛哭,飽含了欣喜與委屈的痛哭。她家的陳紹回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陳紹慌亂地替她抹淚,那淚像極了趵突泉永不止歇般地越抹越多。“不要哭,不要哭……,對不起……”不管陳紹怎麼哄,依舊阻止不了某人停歇不了的淚。於是他低頭吻上了她的眸。這招倒是靈,秋歌很快止了淚。
電腦邊秋歌爽快地答應了磨蹭了老長時間的某個客人的免郵。轉頭張嘴接過陳紹剝出來的核桃仁問:“你什麼時候好的?”
“昨天晚上。”陳紹磕開一顆核桃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當時自己也不確定,就想早上告訴你,哪知道你一早就走了。”
“那你之後也可以告訴我的,爲什麼不說?”
“那個……,你要喝點水嗎?”某人很快地溜走了。然後某人很愜意地笑了。
在董鼕鼕一遍又一遍的電話催促下,秋歌提前關了店和陳紹一起去他們所住的小區。
好心情的秋歌跳上了路邊的花壇,踩在高高窄窄的花壇邊沿秋歌故意左右搖擺結果幾步之後如願地跌進了某個人的懷裡。
“小心。”陳紹寵溺地提醒着。
“嗯。”秋歌站定,自然的擁了陳紹,“其實每次經過這片花壇,我都很想像剛纔那樣踩上去搖搖晃晃地走一段,但我每次都沒有,因爲我不敢。我怕跌落下來,你會趕不及扶我,我怕跌落下來萬一扭了腳,就沒法照顧你。可現在我不怕了,就算我跌下來一百次,你至少能扶我九十九次,就算剩下的一次扭傷了腳,你也能揹我回家照顧我。”
“陳紹,醒來真好。”秋歌擡了頭,彎彎的眸裡淨是暖暖的笑意。
“真好。”陳紹重複着,低頭覆了那輕啓的脣,那染了笑意的彎眸緩緩閉上沉醉於這一場蝕骨的輕柔綿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