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眼裡的疑惑,他苦苦而笑。秋歌並沒有等來祁赫天的坦誠相告,只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帶着深深的傷痛和自嘲,他輕聲說:“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以爲自己能讓你愛上。”
祁赫天說完並沒有去看身邊的秋歌,他完全明瞭自己在這個女子心中的份量。她愛的是另一個少爺,而不是他!但很多時候他依舊渴望能與她一起,能得到她的關心。於是她的出價帶走了他,他的內心明知這無法改變今後的一切,卻依舊因爲那個人是她而感覺欣慰。但此刻他卻不敢再去看她,從今夜起,他依舊是個少爺!是個兩度失去自尊的少爺!以前他敢問她會愛上一個少爺嗎,但從現在開始,他卻不敢再問出相同的話。
秋歌心微怔,如果說現在有人問她對於這個男子的印象,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是溫暖。最初他給她的那些懼怕早已被此後的感動所覆蓋,所以她纔會因他的迴歸而震驚,纔會不願見他的尊嚴被踐踏,纔會想要帶走他!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她選擇了他卻不是因爲愛。她輕嘆一口氣抱歉地說:“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只是以後別再讓我誤會自己還有可能了。你和他,會幸福吧?”祁赫天問,期待着她的迴應。
“會!”秋歌淺淺而笑,堅定地點了頭。
看着她的笑,祁赫天微微失神。他喜歡這個女子這樣的笑,但印象中她對他幾乎一次也沒這麼笑過。他承認,對於那個男子他很嫉妒也很羨慕!隨後他淡淡說道:“你回去吧。”
秋歌拾起了包,出門時又問:“你不回去嗎?”見祁赫天搖了頭,便開門走向了電梯。
零點的酒店大廳清清落落,卻依舊有人辦理着入住手續。從側邊電梯出來的秋歌一眼便認出了在服務檯辦理入住手續的陸少以及幾步外沙發上坐着的兩名成年男人,顧鵬和馬忠玖!秋歌自知道陳紹父母的死便對馬忠玖產生了芥蒂,她下意識地退到了牆邊戴好了大衣的帽子。
馬忠玖抽了一口香菸後笑道:“想不到陳天威的兒子竟成了少爺,他要是知道該從地底下爬出來了。”
顧鵬斜看了一眼馬忠玖,語氣連同眼神一樣輕視。“馬老弟,我可真是佩服你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他握着了你的小辮子?”
“怕,我怎麼會不怕?不過有顧老哥你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我不過是告訴他有人看上了他的老婆,是他自己沒站穩掉了下來。顧老哥就不一樣了,顧老哥看到陳少的那張臉不會感到害怕麼?”馬忠玖說完嘿嘿笑起,意味深長地看了顧鵬一眼後又擡起手若無其事地吸了一口香菸。
顧鵬驀地寒了臉色,卻打着哈哈小聲道:“馬老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以前可是記得顧老哥喜歡‘彩虹世界’的麗麗小姐的,怎麼調到J城就轉了性了。”馬忠玖放低了聲音,說完又桀桀而笑。
“你說什麼?”原本斜在沙發上的顧鵬緩緩坐直,目光凌厲地看向馬忠玖一字一字地問道,但心裡卻極度虛。
“我說什麼顧老哥心裡當然清楚,我只想提醒你,如今我們又跟當年一樣,我明你暗,大家還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顧老哥不要只顧自己就好!”馬忠玖目光順着顧鵬的臉一路往下,落在兩腿間時不恥地笑道:“這些年可真是難爲陸少了。”
“馬老弟,你別過份!”顧鵬被看穿了,臉色變得陰狠起來。他怎麼會知道當他第一眼看到陳少那張臉時的震驚與慌張?另一張相同的臉曾在他的身下瞬間變得瘋顛,他只一個失神,便被她狠腳踢下,他再度強行壓下她,卻怎麼也挺不起來。一場探望使得一人瘋,一人殘!這些本該隨着那個瘋顛女人的死而不被人知的內情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豈會過份,顧老哥在J城隻手通天,我也不過是想求個保護而已!”馬忠玖不看顧鵬臉色,神色依舊。
顧鵬卻一掃前一秒的陰狠哈哈大笑,伸手搭過馬忠玖的肩道:“馬老弟打聽得可真夠清楚,竟知道我在J城隻手能通天!”
或許搭在肩上的手過於重,也或許是那後半句的話起了震懾的作用,馬忠玖的臉色微微變得難看,不似先前的氣定神閒。是呀,能通天的手,覆蓋下的又豈止一個陳少?
“顧老哥,陸少過來了,你這麼搭着我,他怕是要不高興了。”馬忠玖推了顧鵬笑道。
顧鵬鬆了手,那邊辦好入住手續的陸少已經領了一名打扮亮豔麗的女子走了過來。馬忠玖拉了女子率先而行,顧鵬盯了陸少看了很久後冷冷道:“你今晚留在這裡吧。我有些事先走一步。”
陸少正疑惑,顧鵬已起身離去。
直到感覺人已走完,牆邊的秋歌才緩緩走出。但她一擡眸看到的便是沙發另一邊站着的高挑背影!孤獨而落寞!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那些話他有沒有聽到?
“陳紹。”秋歌內心疼痛,輕喊一聲。
那背影緩緩側身,見了她勾起了笑,卻是疼痛難耐。他擡手向她招了招,秋歌快步過去,走進一個爲她而圈的懷抱。
“陳紹。”她喊他。從他安靜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她已明白他什麼都聽到了。
“我聽說你拍下祁赫天的迴歸夜,特意趕在這裡等你的。”陳紹低了身子,伏在秋歌肩頭柔聲說道。
秋歌心微暖輕拍了陳紹後背幾下,輕輕推開後放直他的身子說:“我該先給你打電話的。讓你等了這麼久,我們現在回家吧。”
陳紹頜首未語任由秋歌拉着離了酒店。
回到家後秋歌便拉着陳紹睡下,這樣一直安靜沉默的陳紹讓她感到心慌。或許黑的夜能讓他放輕鬆,她將他摟在懷裡,像小時候抱着新買的布娃娃那樣小心而謹慎地。
“陳紹。”她知他沒睡,便輕聲喊道。
他在她的懷裡微微動了下,算做迴應。
她睜眼盡是疼痛的目光,她只知道他的痛楚,卻不知道該怎樣撫平他的痛。於是一聲陳紹過後,她沒了語言。
良久懷裡陳紹卻開了口:“在我爸死後的那段日子裡,我媽變得很脆弱,很緊張。她不讓任何人碰她,甚至連我也不行。所有人都說她瘋了,但我知道她只是精神不好,並沒有瘋。因爲我看到她曾在夜裡流淚,對着我爸的相片在說完想念之後又說對不起。外人只看到她的的堅強卻不知道她有時也很懦弱,公司的破產、丈夫的死並沒有完全打垮她,真正打垮她的是她對丈夫的那份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重的忠誠。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她的丈夫,於是她一心想着要下去找他道歉。她是個傻瓜,她就那樣拋棄我,她不知道我有多愛她!”
懷裡的陳紹溼了眼眶,頭一次他將自己的情緒向她坦露。他之前可以告訴身邊這個女子關於父親的死,但卻無法將母親的死說個清楚。那關乎母親的尊嚴,是他的禁忌!爲了母親的尊嚴,他本無心追查那些事,但卻在今晚無心之下得了個水落石出。父親的死,母親的亡!
秋歌攏緊了懷裡的陳紹,他的痛她此刻全然感受到,這樣的痛讓她忘卻了那可怕的第三種可能,她再沒理由要求他帶着她離開J城!
“他們會得到報應的。但是你更要保護好自己!你也聽到了,在這個城市裡顧鵬隻手能通天!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別像你媽媽那樣傻拋棄愛自己的人,好麼?”她怔了很久,在他的頭頂,柔柔地說道。
陳紹輕點了頭伸手環了秋歌。仇恨面前這個細弱的女子,他又該怎麼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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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公司審計,晚了,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