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啊！好久不見了。”
一個聲音，並不熟悉，但是又似曾相識。
扭頭，他愣了一下。
然後很快切換到了微笑的表情。
“振英哥，好久不見了。”
伸手，握手。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場合見面啊！”樸振英臉上的笑容很誠懇。
甚至有那麼一點討好的意味。
王威廉有些意外。
“確實是有些沒想到。”王威廉打了個哈哈，隨口應到，“是李祉那邀請你來的嗎？”
“嗯，李社長聽說我們這兩天就在LA，就向我們發出了邀請。”樸振英指了指旁邊。
王威廉這才注意到，WonderGirls的幾個女孩子也在。
都穿着很正式的禮服，有些拘謹。
“歡迎光臨，謝謝捧場。”王威廉笑着點了點頭。
“我要謝謝你還能請我來纔是真的。”樸振英這句話說的讓王威廉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
聽到了樸振英的話，王威廉才注意到這一年多不見，樸振英感覺整個人已經明顯沒有之前那麼意氣風發了。
看來在美國他碰了不少壁啊！
“那邊還有一些媒體的朋友我還沒有去打招呼，所以……”
王威廉決定先去忙正事，這邊的事情，還是交給請他們來的李祉那吧！
“哦！你忙！”
短暫的他鄉碰面就這麼告一段落了。
王威廉和樸振英再次握了握手，就繼續去跟那些應邀到場的媒體和影評人打招呼去了。
之後，首映禮正式開始。
作爲製片人，王威廉和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見的導演尼爾一起上了臺。
首映式上的採訪。
應邀前來的主持人是在美國都非常有名的脫口秀主持人，因此，氣氛還算是活潑輕鬆，跟這部電影本身的那種氣質似乎有點跳脫。
不過無論是王威廉還是尼爾都沒有對此表現出什麼擔心。
採訪很快結束，進入放映階段，王威廉和導演一起坐在影院的第一排。
這是王威廉第一次看到這部電影。
跟最早遞到他手上的劇本，已經有了一些明顯的不同了。
也許因爲王威廉對於人類的“羣體優先還是個體至上”的爭論的理念，又或許因爲在南非的拍攝過程中切實遇到了一個被拆除的貧民窟的經歷，也或者只是因爲導演在拍攝的過程中有了新的想法。
整部戲在氣質上跟王威廉最早看到的東西，不太一樣。
相比原本定位的科幻電影，採用更多類似紀錄片的拍攝手法的電影似乎也更接近於紀錄片的感覺。
說不出的真實感，彷彿在電影裡的那些奇形怪狀的外星人，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一樣的理所當然……
兩個小時的電影，王威廉看的很投入。
他對於影片裡自己的表現非常的滿意。
就像他對於人性裡自私的一面的理解一樣，人最大的自私，就是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所有的問題。
比如，當對方不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去做事情，就是自私。
這，其實才是人類最大的自私。
他所扮演的那個選擇犧牲自己的女婿去破譯基因武器秘密的集團老總的角色，顯得特別的偉光正，可是卻也有着非常明顯的自私：他覺得女婿那種爲了活下去而不惜毀掉人類進步的可能性，是可恥的。
這是一種信念，通過他在電影裡的一舉手一投足和每一個眼神，表現的淋漓盡致。
站在男主的角度，也算是可恨的淋漓盡致。
作爲配角，他的戲份並不是很多。
可是他在裡面的表演完全不遜色於男主角。
甚至王威廉自己還隱隱的覺得自己在表演上可能吊打了男主……
雖然對於自己在電影中的表演非常滿意，可作爲製片人的王威廉還是對整部電影的將來有點憂心。
畢竟配角比主角更扎眼可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當放映結束，王威廉跟尼爾一起上臺對到場的觀衆表示感謝的時候，表情並說不上多好。
這部電影可能要賠錢了。
雖然錢不算什麼問題，可是賠錢這件事本身確實有夠丟人的。
於是就連首映結束，都已經看到了大概跟自己有話要說的樸振英朝自己走了過來，王威廉還是選擇了直接離開。
回去了在LA的臨時住所，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還是來訪的李祉那把他吵醒的。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啊！”
端着一杯咖啡，面帶微笑的李祉那有點揶揄的問王威廉。
“這部戲不是……讓我搞砸了嘛！”王威廉的表情有點訕訕的。
“搞砸？哪裡搞砸了？”
“昨晚我看的時候就覺得，我比男主角扎眼太多了。”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對一部戲不是好事吧？畢竟又不是可以隨時換男主角的日日劇……”
“有嘛？是你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李祉那笑着一邊搖頭，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來一摞的報紙。
“什麼啊這是……”
“你看看咯，影評。”李祉那指了指報紙。
王威廉翻看了起來。
娛樂版，影評版面。
碩大的標題。
在這個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第九區》讓整個好萊塢感到羞恥。
“這話我怎麼都覺得不像是好話。”王威廉把那張芝加哥論壇報推到了一邊，“我們也沒怎麼羞辱好萊塢吧？”
“你看看內容！是在說這部小成本電影讓今年暑期檔的其他大片丟人的。”李祉那有點無語的笑了。
“……”王威廉有些無語的認真看了起來。
還真是。
通篇都在說這部投資只有三千多萬的電影是拍的多麼有誠意，製作是多麼的遠超出了投資應該有的精良，而這部電影內涵的深邃更是讓那些只知道娛樂的電影汗顏……
反正誇的王威廉都看不下去了。
“這不是你們請的槍手寫的吧？”
“不是啊！我們只是邀請了專欄記者來看，這個記者昨天你不是還見到了的嘛！”
“我是覺得有點誇過了。”王威廉搖了搖頭，換了一張報紙拿起來。
紐約時報。
一部思想超前的電影，一闕關於生命的寓言。
這個誇獎王威廉倒是認可。
“就這兩張報紙嘛？”
看完了兩份影評之後，從昨晚開始覺得自己的過分認真的表演可能毀了整部電影的王威廉的心算是定下來了不少，微笑着問李祉那。
“昨晚剛剛媒體首映，今天哪有那麼多能拿得出來的？”李祉那笑着搖了搖頭，“明後天估計纔是影評的爆發期。不過看了這兩份影評，基本可以確定導演算是沒有白跪……”
“嗯。”王威廉點了點頭。
早在去年投資這部電影的時候，王威廉他們就很明白，相比票房，這部電影從一開始可能就是奔着拿獎去的。
完全符合白左的邏輯和價值觀，關心的問題也都是好萊塢最喜歡的話題，影射着發生在非洲大陸的種種事情，還披着一個外星人科幻的殼，這樣的電影多少有點不在學院裡面拿獎，那就一無是處的沉淪的堅決。
這種從一開始就設定了非常沉重的主題的電影想要得到認可，首先必須要能讓人關注，其次再說你的主題有多好。
這跟網絡小說是一個性質，你寫的好與不好遠不如紅與不紅重要，畢竟其實大家都差不多。
現在看來，靠着成功的營銷和推廣，影評人們很認真的在關注這部電影，並且給了很高的評價，那這種從作品立意的角度去看電影的觀影思路，很有可能就回引領着這部電影走向輝煌了……
“今天上午，發行方WB跟我溝通，說這部戲以現在的排片量的票房他們預估在北美能有七千萬左右，已經穩穩的回本並且有盈餘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票房也能預估？”
“人家是專業的，做這個多少年了，只要看看影評評價估計就差不多都能定下來了。”李祉那點了點頭，“所以，這部電影應該說我們算是成功了。”
“可喜可賀。”王威廉點了點頭，只是依舊看不出有多高興。
“別糾結你的表演的問題了。”李祉那笑着說，“發行方的代表昨天看了這部戲之後說，如果這部戲想要拿演員獎項的話，無論男主角還是女主角都差了一些火候，只有你這個男配角，演的足夠的面目可憎，但是細細一想有覺得其情可宥，問我們有沒有興趣運作一下你這裡的相關事情……”
“我這裡？什麼事情？”
“比如去演員工會或者奧斯卡拿個最佳男配角提名什麼的。”
“提名還要運作？我還以爲奧斯卡不是那麼黑呢……”
“哪兒都一樣。”李祉那笑着搖頭，“只是這面稍微黑的不是那麼難看，你首先得有個差不多的資格，然後再說其他的。要是演的太差連基本資格都沒有，運作都是沒有可能的。”
“那就做吧。要花多少錢？”王威廉把話題帶回了正事上。
“WB影業的人說一般大概在五十到一百萬美元。你是黃種人，所以可能要多一些，但是有一百五十萬左右怎麼都夠了。”
“……我記得我這部電影的片酬才二十萬美元吧？”王威廉有點無語。
“那是因爲這是你在好萊塢的第一部作品，片酬低一些也正常。你看你現在馬上要拍的這部《盜夢空間》片酬不是就已經漲到一百二十萬美元了嘛！”
“……那去運作吧！”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想一想，也夠可以的，這部《第九區》總共票房也就七千萬，可《盜夢空間》光是投資就快兩億了。”
“那不是一個概念。”李祉那搖頭，“我們現在這部電影，光男主角的片酬都幾千萬美元了，能一樣嘛！”
“嗯……”王威廉點了點頭，“我知道，李奧納多，一個以帥出名的男人。”
“其實跟老闆你差不多的程度。”李祉那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王威廉，“只是他比較會打扮自己。”
“這麼看來我的片酬雖然其實也說不上少了，但是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王威廉笑了。
“你可是編劇加製片人加配角。如果把你另外兩個身份的收入加起來，也有五百萬美元了，對比現在的劇本里你出現的時間，這個片酬可不算低了。”李祉那笑着安慰。
“那Irene的片酬多少？”
“二十萬美元。”
“……可憐的孩子。”
“沒辦法，新人演員，不可能要太多的片酬的。”李祉那笑着說，“而且其實二十萬美元要是在國內的話，已經算得上是頂級的片酬了。至少已經比起WonderGirls那幾個孩子好很多了。”
“對了，昨天你爲什麼請樸振英來？”
“因爲他最近的日子過的很不好啊，既然是朋友，這種惠而不費的幫忙，拉一把就算了。”
“日子過的不好？他們發展的不順利？”
“能順利的起來嘛！”李祉那有點無奈的笑了，“沒錯，Nobody確實算是比較紅，可是在美國這種billboard每週都有新歌進榜的地方，一首一年多以前的老歌能帶來多少關注度啊！那個忽悠他們不用跟我們合作，他們能行的美國本地公司根本就不靠譜，在各個城市推路演……美國又不是半島或者島國，路演想紅哪有那麼容易啊！結果現在不上不下的，你說回去吧，這一年就算白費了，他不甘心，可是不回去吧，在這面耗着燒着錢，還把孩子們的熱情給燒沒了……”
說完，搖了搖頭。
“得虧我昨天沒跟他多說話。不然萬一他有什麼跟我說的……”
“說也沒用啊！他跟那家公司籤的兩年的合約。我覺得他完完全全就是被那家公司給坑了。甚至我都覺得是不是有人暗算他，才把他騙到這面來……”
“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王威廉笑着搖了搖頭。
他明白，李祉那這是在問自己呢。
自己……也確實沒關心他。
“樸振英再想見你，我就說你忙了。”李祉那打算結束這個題外話。
“……行吧。”王威廉點了點頭。
“那你收拾一下，咱們出發吧。”
“出發？幹什麼？”
“有一個導演前幾天找到了我，說希望我們可以投資他的電影。我們當時忙着第九區的事情，沒空搭理他，現在既然閒下來了，就去看看吧！”
“又投？”王威廉有些無語。
“哎呀，不過就是把第九區賺回來的錢再投進去而已，反正你拿着這些錢又沒什麼用。”
“……好吧。”李祉那的這句話說服了王威廉。
確實，這電影從一開始就沒想着掙錢，那既然都掙了，就再投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