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做了這麼多的鋪墊,小心的取悅劉主任。原因是彩雲想夜探樣品室,劉主任就是她最好的掩護。
看着劉主任毫不客氣的要了四個菜,個個都帶着肉。肉炒土豆片兒,肉炒豆腐乾。豬腸豬肝炒大蔥,還有一個小雞燉蘑菇。每個人又買了兩個饅頭。
每個菜要的又都是雙份,這一頓飯差不多花去了彩雲的大半個月工資。劉姐在一邊心滿意足的說着閒話。
“彩雲,是不是還覺得這個飯店裡的肉怎這麼多呀?我跟你說個機密,這個飯店掛靠的是肉聯廠。後廚炒菜的男人,他爹是肉聯廠的小頭頭。他媳婦兒在鎮上副食品商店工作。可不是誰都能來得起這個小飯店。劉姐我是沾了你的光。”
彩雲聽了劉姐的話,對這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現象,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巡視了一圈兒小飯店,總共也只有六張桌子。現在除了她們這一桌,另一桌上的四個男人正在喝着小酒。也就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劉姐,你要不要喝點酒啊?”
“那就喝點兒。你陪劉姐一起喝點兒。”
“劉姐我可不會喝酒,我大哥結婚的那會兒,大嫂給我倒了一杯酒,大夥起鬨說喜酒不喝不行我就喝了,結果就醉了。老丟人了。”
“哎喲,誰沒喝醉過呀?陪劉姐喝三盅就行。劉姐今天是厚着臉皮了,咱家過年也沒吃過這麼好的菜呀。”劉姐一盅酒喝進去就開始口無遮攔了。
彩雲也喝了一盅結果臉就像紅布一樣。
“哎喲喂,你還真不會喝酒啊。”
“就是啊,喝上酒就暈乎乎的了。”
“沒事兒,多喝幾次就會。”劉姐說完又喝了一盅。
“劉姐你自己隨意,我可要多吃點菜了壓壓酒。”
彩雲又無奈的喝了一盅酒,人已經是醉的不行了。隔壁那張桌子上的四個男人,不時的往這面看幾眼。顯然有個人是認識劉姐的,忍不住跟劉姐玩笑道。
“老劉啊,你這個好酒的人今天可算解饞了。這姑娘是你徒弟。”
“說誰好酒呢?你纔是個酒鬼呢。這是我們車間新上任的副主任,你要是敢回去跟我男人告狀。我可是要罵人了。”
“我可不會像長舌婦一樣,專門在背後說長道短。副主任姑娘,你可別跟她拼酒。小心你被她給賣了,還幫着她數錢呢。”
彩雲這會兒已經醉眼朦朧了,一隻手拄着下巴,另一手機械的往嘴裡塞着東西。根本就沒搭理說話的那個男人。
“妹妹呀,你慢點吃菜,酒就別喝了。那個誰來的,你不就是住副食品商店那道街。回去的時候護着她點。”
吃完了飯已經快到九點了。彩雲的臉已經不那麼紅了,走路那樣子還是輕飄飄的。
“姑娘,我們幾個人都住副食品商店那道街。你在前面走,我們後面跟着你。剛纔那個人笑着說。
“謝謝你們了。我三哥會在巷子口接我的。你們着急就先走吧,不用送我。”彩雲看着劉姐拎着飯菜拐進了衚衕裡,這纔有點含糊不清的說道。
“也好,你別害怕,我們都是正經人。”
彩雲沒什麼表示,正經人不正經人彩雲纔不在乎。敢招惹她就叫他們變成不健全的人。彩雲腳步不穩的在路上小跑起來,後面四個人加快了步伐,還是跟前面的姑娘有段距離。
“你呀,搭理那個老孃們幹啥?看把人家姑娘嚇的。你說她回家會不會捱揍?”
“應該不會吧,看在那些好吃的份上。最多一個大嘴巴子。”後邊幾個男人說着笑話。快要到副食品商店那道街的時候,彩雲就看見自家三哥走過來了。
“小妹你跟劉主任喝酒了。”
“三哥,我就喝了兩盅酒,沒事兒,我還是跑着回來的。”
“你呀,上回大哥結婚的時候你喝醉了你都忘了。幸虧我今天沒加班,也剛把秋燕送回家。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你請劉主任吃飯去了。還能自己走不?”
“沒看見三哥的時候能走,現在走不動了。三哥你揹我回家唄。”
趴在了三個壯實的後背,彩雲附在三個的耳邊悄悄的。
“三哥我沒喝醉,我晚上有事兒。”
“就知道你纔不會無緣無故裝醉呢。後面那四個人你認識?”
“不認識,但他們認識劉主任。三哥別回頭看,現在就剩兩個人了。”
快到副食品商店的時候,後面那兩個人也拐進小衚衕。林海揹着彩雲走進了自家的房子。
“三哥,我先去睡覺了。”彩雲在院子裡就說了一句。
“再敢在外面喝酒,看我不告訴爸媽。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林海也嘟囔了一句,等他走進了屋子,哪裡還有彩雲的身影。
輕車熟路的摸進了服裝廠,又拐進爲了隔絕廁所臭味兒那條小道里。撬開了一扇窗子,彩雲閃身就跳進了樣品室。樣品室裡黑乎乎的,外邊的那道木板牆把僅有的月光也隔絕了。
彩雲從公主府裡摸出一顆夜明珠。在朦朧的青光裡,找到了魏大姐縫紉機下面那幾塊鬆動的紅磚。大概其掀開了十來塊紅磚,就看到紅磚下面的牛皮紙袋子。
彩雲把牛皮紙袋子收進了公主府。再把紅磚一塊塊復原,卻發現由於拿走了,紙袋子。紅磚再鋪上去就顯的低了一塊。這個時候到哪裡去找填充的東西?情急之下,彩雲順手從魏大姐的原料紙箱裡,掏出幾把碎布頭子塞到了紅磚下面。
就在這時車間大門口響起了腳步,還有兩個人的低語聲。
“這個女人真能搞事情,老趙婆子人都已經死了。還找那幾件旗袍幹啥?”
“搞成績唄,我可是看見她整理的那些資料。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彩雲迅速的離開了樣品室,關好窗子剛走出那條暗黑的小道。就看見前面有道熟悉的身影,也看見保衛科巡邏的人拿着手電筒走過來了。
來不及多想,彩雲把那個人夾起來,閃身就躲進了廁所的陰影處。
“秦大夫,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我們有個同志病了,今天我正好值夜班就給她送來點藥。林姑娘,你這是……”
“噓!”這時候巡邏的那個人晃動着手電筒走到了這裡,徑直的走進了男廁所。出來之後又衝着女廁所喊了一聲,有人沒有?
當然女廁所裡不會有人,那十幾個被送來學習改造的人,都住在原來服裝廠的獨身宿舍裡。這個時間真憋的不行了,寧可在屋子裡解決,也不會到這裡來。
手電筒的光亮晃動着走遠了。秦大夫看了看一道木板牆相隔的打板車間,跟在彩雲的身後左拐右拐就走出了服裝廠。
“林姑娘,你也知道這個小後門呀?”
“嗯,不都說要愛廠如家,對自己家的事兒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哎,誰病了呀?”
“就是常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同志,多年的婦科病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效藥,也就是緩解她的症狀。”
“就是那個瘦高個的女同志。她什麼事兒啊?”
“有沒有事兒不知道,她是老首長身邊的專職護士。”
“秦大夫,這件事不是弄清楚了嗎?你都沒事兒了,她怎麼還在這呀?”
“想回去哪有那麼容易,我是申請轉業才脫離了那個地方。老首長不是也被反鄉了嗎?”聽到這裡彩雲沉默了,很多事情她都是搞不懂的。
“林姑娘,你沒有留尾巴吧?外面的事有我頂着,那十幾個人都知道我來送藥。我現在已經是鎮醫院的主治大夫了,他們管不到我。”
“謝謝你秦大夫,你現在身子重自己要多注意。”彩雲轉過了剛纔的話題。
“是我多慮了,你幫助我的時候都是神不知鬼不覺。林姑娘,我的孩子很好。每天都要踢我錘我,你說是不是我懷的是男孩啊?”
”秦大夫,這陣子廠裡太忙了。等過了這一陣兒,我去鎮醫院給你看看。”彩雲剛說到這裡,巷子的衚衕裡就傳來了叫聲。
“秦大夫,我們接你來了。”
“林…”秦大夫剛想提醒彩雲躲起來,再看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彩雲的影子?
“是不是又有患者了?”秦大夫鎮定地問到。
“半夜三更哪裡還有看病的?真遇到重症的也信不着我們鎮醫院呀。我們是不放心你就到服裝廠這邊來接你了。”來的是兩個年紀比較大的護士,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扶住了秦大夫。
“謝謝你們了。”
“秦大夫,要說謝也應該是我們謝謝你纔對。自從你來了鎮醫院,交給了我們多少東西呀。以前在衛校學的那些護理知識,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就是,現在鎮醫院的患者也多了。我們也就多了很多實踐的機會,聽院長說,年底我們很有可能會被衛生系統評爲先進集體呢。我們就有可能漲工資了。”
“真的呀,那我們就一起努把力。”幾個人說着話走遠了。彩雲這才從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來。剛纔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彩雲老早就聽到了,她並沒有提醒秦大夫。也就及時的避免了和那兩個人碰面。
回到鎮上房子的時候,三哥還在外屋的牀上坐着。
“三哥,黑燈瞎火的,就算是你想等着我也躺在牀上啊。”彩雲從後面窗戶跳進了小屋裡說到。
“小妹,你怎麼進屋也沒個動靜?嚇死三哥了,我躺下就怕自己睡着了。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我也能幫你遮掩一會兒。”
“三哥,還是你對妹妹好。其實你是有事情要問我吧。”
“討厭,有個聰明的妹妹一點都不好。三哥想問你一件事,你不可以跟我說假話。只要是妹妹做的決定我都能接受。”林海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來的。
“三哥,你是想問秋燕懷孕的事兒吧?”
“你怎麼一猜就準了?秋燕說,她那幾天的反應很像是懷孕了。吃了你給的藥之後,肚子裡就沒動靜了。”
“三哥,你們倆是懷疑我把那個孩子殺死了。你妹妹是那麼冷血的人嗎?跟你說吧孩子好好的。如果任由她繼續噁心嘔吐,只要秋燕的爸媽一反嘴,你可就成了流氓。這輩子的前程都毀了。但是,你如果聽信你未來的媳婦兒,你們的事我真就不管了。還有你也知道秋燕就是個大喇叭性格。你也聽說了,我已經當了車間副主任,我可不希望她那張大喇叭嘴壞事。”彩雲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小裡屋。
心裡不知不覺有了點兒憋屈。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媳婦兒還沒娶到家呢。先懷疑自己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