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婚事定在了新年之前,用花瓶媽的話說,自家這一年娶兩個兒媳婦。家裡那點老底兒都花的差不多了。年底生產隊結算了工分怎麼的也能收入點。三兒子的親事才能辦得像樣。
這還是花瓶媽顧及秋燕的肚子,要不然早支到明年五一節了。這一次秋燕的爸媽特別好說話,話裡話外都是要彩雲照應着點小姑子。都是實在親戚了,理應守望相助。又提到了陳局長,說秋燕的妹妹,秋芬已經初中畢業了。如果市裡的紡織廠招工,求彩雲給說句話。
“想的可真美,還想跟陳局長搭上關係。如果我是那樣的人,陳局長腦袋進水了,都不會認我做乾女兒。”花瓶媽和彩雲坐在炕頭上說着閒話。
“閨女,說起這個事兒我倒想起來了,你說那個陳局長真會上咱家來嗎?”
“來就來唄,咱家連老首長都接待過。還打杵她一個紡織局的局長啊。”
“是啊,你媽我可是見過大人物了的人呢。別在這耽誤功夫了,給你未來的婆婆送點餃子去呀。再晚了人家該晚飯都吃過了。”
“媽,你怎麼不早點提醒人家?愛國哥好久沒來信了,我也該過去問問他給家裡去信了沒有?”
“這孩子,愛國走了不到兩個月。沒有來信也正常啊,現在形勢很複雜。他是完全信任你啊。”花瓶媽安慰着彩雲說。
徐家窪這裡彩雲也有日子沒來。剛走進屯子就看見小學生正在放學,愛國哥的兩個弟弟看見了彩雲。急忙走過來招呼到。
“彩雲姐姐,正好我哥來信了,你就來了。你們這叫,叫,”
“笨蛋,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叫你不好好學習。”兩個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一左一右的陪着彩雲。
“你們都上幾年級了?”彩雲笑着問了一聲。
“我六年他四年,他就愛貪玩兒。這個成語我們早就學過了。”愛國的大弟弟笑着說。
“人家不是一高興就忘了嗎?”小弟弟辯解着。
“聽你哥說,你們倆的學習都很好。你畢業了是不是就要到鎮上上高中了?”
“當然是了,我還要考上大學。”
“小樣,就像誰不爭取考似的。我也只比你晚了兩年。我們倆都爭取考到省城去,跟大哥在一起。”
“有志氣,學習上有什麼需要就跟姐姐說。”
“謝謝姐姐。姐姐你坐下歇會兒,我和弟弟去給媽做飯。”
“姐姐來了哪還用你倆做飯,去寫作業吧。姐姐帶來的餃子,我再煮點玉米糊糊就行了。”彩雲說着把兩個孩子推出了竈房,心裡想着開學了該給他們買個新書包,再添一些學習用品。
“姐姐,你能經常的來嗎?”小弟弟問了一句。
“姐姐儘量吧。”
“你們兩個皮小子,咋讓彩雲姐姐做飯呢?”愛國媽一回來就衝兩個兒子嚷嚷到。
“嬸子,別怪兩個弟弟,地裡的活幹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旺財晚上回來早幫我乾點。昨天你大哥過來了,幫他老丈人收完了糧食,又幫我幹了小半天。現在地裡就剩點收尾的活了。今年遭了災,糧食本來也沒打多少。”
“我們家那邊也是,等過些日子我給你們送來點糧食。兩個弟弟正在長身體,別餓到了他們。”
“彩雲呀,嬸子知道鎮上有小市場。可要是被人抓到了,那就是犯錯誤。”
“嬸子,我會小心的。今天我三哥對象的爸媽過來談親事,我媽就包了點餃子吃。給您送過來一些,剛纔我又熬了一鍋玉米糊糊。我單位工作忙老加班,要不早就該來看看你的。”
“知道你們服裝廠忙着做演出服,旺財那個傢俱廠也忙着三天兩頭的加班去給各個廠子搭建小舞臺。前陣子徐家窪和鄰村合蓋了一個青年點,咱這兒的人也忙了好些天呢。”
“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不一定呢。對了,愛國來信了。給你的也都郵寄到家了,我這就給你拿來。”
彩雲懷裡揣着愛國哥的來信,心裡是滿滿的幸福。離開了徐家窪天色還不算太晚,正準備施展輕功。就見小路上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原來是服裝廠的保衛科錢科長。看樣子奔徐家窪而來,是家就在這裡還是奔着什麼人,彩雲在心裡揣測着。
小路上的錢科長也看見了彩雲,不禁在心裡暗自得意,真是老天爺給的機會。武輝對於他有提攜之恩,武輝的那些爛事他也是知情者。武輝曾經說過他準備了一份材料。一旦把他逼急了,他這份材料拿出去。那就誰都跑不了了。這些人中也就包括林彩雲。
武輝的落馬,這裡面也有他的手腳。如果他能拿到武輝手中的材料,自己很可能如虎添翼。服裝廠的舞臺太小了,他想往上走得更高。他去找過武輝的老婆,據那個女人說,武輝把這份材料交給了一個剛轉業的幹部。幾次的暗中查訪,他終於查出來,這個剛轉移的幹部已經被部隊抓起來了。來過一次徐家窪,老太太因爲兒子的事受了刺激,現在糊里糊塗的。那個女人現在還病歪歪的躺在牀上。說他男人的東西都叫他媽給收着。今天是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碰見了林彩雲。
“林彩雲你站住。我正好要找你談談呢,相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就在這裡聊聊吧。”
“錢科長,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今天是禮拜天。如果是私事,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我剛從我未婚夫家裡面出來,沒有時間在這裡跟你扯閒篇兒。”彩雲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說着腳步並沒有停下。
“林彩雲,你以往的鎮定哪去了?你覺得你能跑過我嗎?”
“錢科長,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我敢肯定你肯定跑不過本姑娘,另外本姑娘一貫都是這麼鎮定。”海雲笑眯眯的站住了,一副看跳樑小醜的樣子,看着錢科長說到。
“武輝原來沒有說錯,你都是裝的單純善良。其實好多事應該都是你乾的。”
“武科長這麼看得起本姑娘啊,可惜他已經掉河裡淹死了。”彩雲一邊說着,一邊向相反的方向退去。而那個山方向就是山上。
“你別以爲人死了就可以有恃無恐。等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就扒了你的畫皮。進廠不到一年就爬上了車間副主任的位置,你說你是怎麼迷惑的那麼多人。”錢科長說着就向彩雲這邊走過來。
“錢科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威脅我。信不信我大聲一喊就會有人過來。”
“你喊啊,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就算有人不怕死的敢過來,你的名聲也就臭了。什麼車間副主任,什麼未來的軍官家屬,那就是你的夢。”
“你敢!”彩雲說完,拔腿就向山上跑去。
“林彩雲,你真的敢跑?等我追上了,你看怎麼收拾你。”錢科長想也沒想拔腿就追上了山。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彩雲在前面跑的是風輕雲淡,後面的錢科長可就有點氣喘了。坐了好幾年的辦公室,以前是武輝的小跟班。就已經牛哄哄的了,現在感覺別人看他就如衆星捧月。不料竟追不上一個臭丫頭。
“林彩雲你給我站住。心虛了吧?怕我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別看你抱上了紡織局長的大腿,在大是大非面前,誰還敢做你的保護傘?”
前面跑的彩雲這會兒看到已經跑到山半腰了,還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就在這地方大喊幾聲,估計都沒有人敢上來。於是很聽話的就站住了。
“錢科長,武輝就犯了生活上的錯誤。你現在急呼呼的把我追到了山上,你這是想要做什麼?本姑娘可警告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本姑娘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喲呵,說狠話嚇唬誰呢?還真挺能跑的,當初陳美麗受傷,你就是跑着送她去市裡的吧。也只有武輝那種蠢蛋纔會爲了一個女人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最後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錢科長,你不愧接了死人的班。太有想象力了,市裡有多遠,以前我還真不知道。這一次去出差才知道差不多五十里地呢。坐長途汽車差不多逛蕩了一個小時,你說我把一個受傷的人跑着送到市區。醫院那邊應該有接診記錄,陳美麗什麼時間到的醫院?我想你作爲保衛科長不難查到。公安局那邊也應該能查到陳美麗幾點受的傷。你在這信口開河,我覺得你比武輝還要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