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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宿醉,三老爺醒來時頭疼欲裂,勉強睜開眼睛,外面已經很亮了。

一邊揉額一邊回憶昨晚,只記得周圍全是拼酒聲,三老爺苦笑,沒那麼難受了,喊人進來伺候。

“老爺,姑娘在外面等着呢,”平安端水走了進來,低聲提醒道,“昨晚老爺喝得不省人事,姑娘很是擔心,早早就過來了。”

女兒孝順,三老爺笑了笑,收拾過後去廳堂看女兒。

“爹爹先吃飯吧。”瞧見父親進來,楚蓉笑着招呼道,“哥哥還沒起,不管他了。”

三老爺笑眯眯點頭。

楚蓉已經吃過了,坐在一旁看父親用飯,桌子底下手緊緊攥着帕子,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忍住。三老爺吃了會兒,又勸女兒再吃點,楚蓉笑着拒絕,三老爺見女兒精神似乎不大好,猜測女兒昨晚照顧他費了心,暗暗自責。

等三老爺吃飯,楚蓉起身道:“爹爹,我有比帳想跟你對你下,咱們去書房吧。”

妻子過世不久,他們三房就由楚蓉管家了,三老爺沒有多想,既然女兒提出要去書房談,這事肯定比較重要,他就陪女兒去了,進屋時,楚蓉落後父親一步,回頭吩咐平安:“我與父親有要事要談,你看着點,別讓人隨便靠近,二少爺也不行。”

平安愣住,不由地看向三老爺。

三老爺怪異地看了女兒一眼,見女兒平平靜靜的,便點點頭。

父女倆進了書房。

三老爺剛要問女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回頭卻見女兒淚流滿面,小臉高高擡着,有些倔強地望着他,“爹爹,昨晚你喝醉了,我照顧你時,你說了很多醉話。你說我娘想害大姐姐,你說她是爲了侯府的爵位,還說是二伯父殺了她,爹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行嗎?”

三老爺如遭雷擊,本能地想要撒謊圓過去,女兒突然撲到了他懷裡,埋在他胸前哭,“爹爹,那是我娘啊,我還記得那年我們去九華寺之前,咱們一家四口吃飯說話的情形,還記得你要喝酒,娘瞪了你一眼……爹爹,你跟我說實話吧,你不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安生……爹爹,昨晚我夢到娘了,她說她死得冤,她說她自己在那邊冷……爹爹,你不跟我說實話,我就下去陪她,連生我的娘是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她是真的難受,哭得肝腸寸斷,三老爺眼裡也落了淚,知道這事再也瞞不住女兒,他扶女兒坐到椅子上,父女倆面對面坐着,再將女兒摟到懷裡,低聲給她解釋,妻子做的錯事想要做的沒來得及做的,連同他親自審問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蓉蓉,別怪你二伯父,是你娘做了糊塗事,你二伯父的脾氣你知道,你大姐姐先是差點死了,後來險些被賊人擄走毀了清白,還想將來殺了阿洵,你二伯父如何能不恨?”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懲罰她嗎?”父親親自審的人,楚蓉再難以置信也信了,她理解二伯父的怒火,她只是還想挽留,“爲何非要殺了她,打發她去莊子,罰她去做姑子都行啊,爹爹就是休了我娘也行啊,爲何非要殺她?爹爹你爲何不攔着啊!”

她狠狠地捶父親的胸膛,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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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爺養着頭,平靜片刻,好好解釋給她聽,“蓉蓉,人在氣頭上,什麼都做得出來,你大姐姐兩次險些喪命,如果我是你二伯父,當時我也會恨得殺了她,蓉蓉從小就講道理,我知道你難受,你往後可以不理你二伯父,別恨他行嗎?我們故意又安排了賊人的事,不是爲了保全咱們侯府的名聲,是爲了你跟你哥哥啊。爹爹知道你們是好孩子,你們不會恨也不會衝動報復,但你們肯定也沒法再面對你二伯父一家,也會怨你們母親心狠歹毒。與其讓你們兩面難受,不如讓你們以爲母親是意外遇難,母親還是那個溫柔的娘,二伯父也是從小就疼你們的二伯父,你看,這兩年二伯父對你們跟以前一樣好是不是?”

“我不稀罕!”楚蓉只知道哭,除了哭,什麼都無法思考。

三老爺嘆了口氣,暫且打住,柔聲安撫女兒,等女兒肩膀慢慢地不顫了,哭聲也越來越輕,他摸摸女兒腦袋,認真問道:“爹爹都告訴你了,現在蓉蓉打算怎麼做?”

楚蓉依然低着頭。

三老爺輕輕拍女兒單薄的背,望着窗外道:“蓉蓉,爹爹不勉強你,但你記住,家和萬事興,咱們侯府一直沒有衰敗下去,是因爲楚家的男人從不內鬥。我跟你二伯父是親兄弟,我希望你哥哥也會把阿洵當親兄弟,一家人互相扶持……”

“爹爹就一點都不恨二伯父?你那麼喜歡娘。”楚蓉終於開了口,抹抹眼睛,擡起頭看父親。

“如果你將來的丈夫因爲一己私慾要殺你哥哥的子女,你哥哥生氣殺了他,你會恨你哥哥嗎?”三老爺慈愛地看着乖女兒,見女兒咬脣,他眼裡多了回憶,“你二伯父小時候也很照顧我,爹爹被人欺負,他第一個衝上去替爹爹報仇。所以爹爹想你娘,卻不會恨你二伯父,不論是誰,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爹爹只怨你娘爲何那麼傻,因爲非要跟你大伯母攀比,落得這種下場。”

楚蓉眼淚又落了出來。

三老爺拿帕子替女兒擦,語重心長道:“蓉蓉聽話,你要是恨你二伯父,我帶你去找他,只要能消了你的恨,你就是往他身上捅刀子,他也絕不會躲閃,事後照樣疼你。只是蓉蓉別告訴你哥哥行嗎?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很難受,那你想讓你哥哥也這樣難受嗎?說句不好聽的,你是姑娘,恨孃家人,可以出嫁可以不回來不見我們,你讓你哥哥怎麼辦?繼續與你二伯父一家親近,他過不去心裡的坎,那就只能離家出走,離開這傷心地,蓉蓉,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希望咱們好好一大家子變成那樣嗎?”

楚蓉久久未語,忽的又撲到了父親懷裡。

楚薔回門那日,含珠牽着阿洵與楚傾楚泓兄妹早早去了大房那邊,纔到不久,三老爺父子倆也來了。

“三姐姐呢?”阿洵望望三叔身後,好奇地問。

楚淮哈哈笑,“你三姐姐前天臭美穿得特別少,結果着涼了,臉上長了紅疙瘩,整天戴着面紗不肯見人了。”說完用一副兄長的口吻教訓含珠楚蔓,“你們都多穿點,別學她因爲臭美生病。”

含珠之前一點都沒得到信兒,這會兒急了,“三妹妹怎麼沒早點派人送消息過來?大姐姐應該再過會兒纔到,我這就去看看她吧,四妹妹要不要一起去?”雖然楚蓉不喜楚蔓,楚家人都在這兒,她不能落了楚蔓。

楚蔓不想去,瞅瞅父親那邊,正要勉強應下,楚淮擺手道:“不用不用,她怕被你們笑話,特意交代了的,說是你們去了她也不許你們進屋,是好姐妹就別去打擾她養病。”

三老爺也勸道:“菡菡蔓蔓別去了,以後再去找她玩。”

女兒懂事,大哭一場後答應他會守住這個秘密,但是以後對二伯父一家能不見就不見,實在躲不過,也只會應付客套,不再誠心相待。三老爺理解女兒,他再喜歡妻子,夫妻間的情分也比不過妻女日日相處培養出來的母女情,在一個孩子眼裡,母親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吧?

既然楚蓉不希望她們去探病,含珠就精心準備了幾份補品,讓四喜送了過去。

日頭漸漸升高,楚薔李從鳴夫妻倆來了,侯府自然熱鬧了一場。

楚薔同母親說完貼己話,又把好姐妹含珠叫了過去,一番扭捏後,求助地問含珠,“姐姐,你,你跟姐夫剛成親那會兒,他,他隔幾晚碰你一次啊?”

母親提醒她前幾晚都會不適,楚薔親身經歷後,信得不能再信。有些話她不好意思跟母親講,就想向剛成親不久的堂姐求經,看看堂姐是不是有什麼辦法管住姐夫。李從鳴那傢伙,第一晚折騰了三次,她哭,他說頭回碰媳婦,忍不住,然後答應第二晚讓她好好睡覺,結果……反正這幾晚一晚都沒斷過,楚薔現在還腰痠呢。

含珠臉噌地紅了,不知道怎麼回答,對上楚薔好奇的眸子,她咬咬脣,小聲反問,“你們呢?”她跟程鈺還沒真正做夫妻呢,先探探情況,回頭她心裡也有數。

楚薔當堂姐害羞呢,必須她先說她才肯說,便垂下眼簾,羞答答道:“每晚都碰,難受死了,姐姐要是有管姐夫的法子,教教我行嗎?”

含珠哪有法子,怕說多了露餡兒,學楚薔那樣,低頭羞道:“我們,我們也是,妹妹忍忍吧。”

楚薔頓時苦了臉。

含珠很想問問楚薔破.瓜到底有多疼,李從鳴個頭比程鈺還高,身體也更結實,那裡應該也更勝一籌的,如果楚薔能忍受,她差不多也能忍吧?

但她不好意思問,想了想,換成問楚薔都試了那些法子,她好記住。

這種事最難開口,但一開了口,又是好姐妹,楚薔就沒那麼拘束了,氣憤道:“沒法子,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頭晚我都暈過去了,後來又被他弄醒……”

一刻鐘後,含珠走出楚薔的屋子時,臉是白的。

黃昏程鈺從宮裡出來,直接來侯府接媳婦,看到他的那一瞬,含珠真希望楚傾主動再留她住幾晚,可楚傾將女兒渴望哀求的眼神誤會成了求他別再難爲程鈺別再留她多住幾晚,不願強迫女兒,一邊在心裡感慨女兒看重丈夫勝過父親弟弟,一邊忍着心酸送女兒女婿出門。

含珠心情複雜地上了馬車。

才與楚傾阿洵道完別,人就被程鈺急切地抱到了懷裡,低頭要親,手不老實,另一處也不老實。

含珠不滿地推他,這幾天她雖然在侯府住的,晚上程鈺可都跑過來的,早上鍼灸完他才離開,跟她住在王府沒太大區別,他至於急成這樣嗎?

“生氣了?”她抗拒地過於堅持,程鈺納悶地問。

含珠哪好意思告訴他她是害怕被他弄暈了,扭頭對着車門道,“怕人聽見,反正你別再碰我。”

她小嘴兒噘得高高,特招人疼,程鈺笑了笑,抱住人哄,“好好好,回家咱們再繼續。”

日子還長着,不急這一時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