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今天臨時加班,回來晚了。
從始至終,即便在黑衣人發出的光團飛來的時候,雷加也沒有絲毫反抗的意念,在他的心中,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存在永遠不會傷害他,就好像他永遠也不會傷害自己一樣。
現實世界,靈魂即將破滅的雷加緩緩睜開眼,一絲洞徹一切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閃過,儘管力量並沒有增加,他已經對這個世界的規則和組成有了十倍的瞭解,那曾經在他眼裡牢不可破的囚籠如今卻變得破綻百出。輕輕哼了一聲,雷加伸出手,在前方的某個部位近乎隨意地點了一下,頃刻之間,束縛他的魔法分崩離析,化作無數紛飛的光點,接着,遊魂的身影驟然在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在了法師塔的地下。
與人類的心臟一樣,任何堅固的建築都有着自己最重要的部位,這個部位也許只是一個點,卻是支撐着一棟建築的所有力量的平衡之所,任何在這樣的一個平衡點上所額外施加的力量都有可能造成整座建築物的垮塌,大法師塔也不例外。
看着眼前散發着白玉一樣的光芒,被重重魔法保護着的地基,雷加隨手彈出了一點星光,在充分掌握了世界規則的遊魂的掌控下,這點星光輕鬆地突破了外圍的防禦,落在其中一塊看似不起眼的磚石之上。
一聲充滿了恐懼與不甘的狂吼向雷加的靈魂傳來,大法師塔隨即開始了劇烈的搖晃,被種種魔法材料和魔法築造成的,足以抵擋禁術攻擊的古老高塔終於在這一刻走到了自己的盡頭,在塔內那些感覺到事情不妙的魔法師們來得及有所舉措之前,倒塌的建築材料已經把他們埋在了山一樣高的廢墟之下。
聖恩多思皇宮,御林軍與惡魔軍團的戰鬥仍在激烈地進行中。在驚動城裡駐軍的同時,求援的烽火也讓那些儘管領着帝國發給的薪水,卻一向在自己的住所潛心修煉,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宮廷法師們得知了發生在皇宮的危機。這些擁有強大實力的施法者成了第一批到達的援兵,他們的到來終於使得戰局的天平開始在向有利於帝國的一面傾斜,而就在惡魔們在鋪天蓋地的魔法下逐漸失去鬥志的時候,菲倫和他的人終於趕到了皇宮。
“衝鋒!”索姆高舉着手中的巨劍,大聲對着屬下的騎士們吼道:“爲了騎士的榮耀!”
皇家騎士團的大隊長如同一頭髮瘋的猛虎般撲向朝自己衝來的惡魔,這些個頭至少比他高一半的長相猙獰的生物絲毫沒有令他感到畏懼,只是一劍,一個生有三支長角的惡魔的頭顱就永遠離開了身體,那可憐的傢伙隨即變成一片黑煙,永遠消失在空氣中。
指揮官的英勇極大地激勵了他的部下,他們吶喊着,排列着整齊的陣型,彷彿無盡的怒潮一樣衝擊着自己的敵人,所過之處,那些只靠着蠻力的低等惡魔無不變爲一團團模糊的血肉。踩着這些來自魔界的生物的屍體,勇猛善戰的皇家騎士們不知疲倦地大步前進,很快就鑿穿了惡魔們的陣型,與因爲援軍到來而精神大振的御林軍會和到一起。
沒有人注意到,在來不及客套的兩隻友鄰部隊僅僅是稍微致意就再度投入到激烈戰鬥中的同時,一小隊人馬悄然脫離了戰場,向皇宮的深處趕去。
百分之八十的御林軍都在宮門前的廣場與惡魔戰鬥,皇宮的防守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空虛,爲了保護皇帝和重要皇室成員的安全,剩下的軍隊幾乎全都集中在了皇帝的寢宮和幾處緊要的地方,而儘管法師們的預警魔法已經籠罩了整座皇宮,但這些多半針對惡魔的法術顯然對於人類沒有太大的用處,潛進皇宮的小隊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就抵達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籠罩在月色之中的高大圍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受涌上菲倫的心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制下激動的心緒,隨即揮了揮手,向屬下們下達了進攻的指令。
作爲一名皇子,菲倫的武技在皇族裡面至少可以排在前五名,但這位皇子最擅長的並不是正面戰場上的廝殺,出乎人們的意料,從第一天拿劍開始,他便對只有躲在陰影中的人們才注重的暗殺技巧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按照菲倫的看法,如果他無法合法地登上皇位的話,那麼這種技巧早晚會爲他得到應得的一切,而如果命運展示出自己公平的一面,讓自己這位至少比那個廢物強上數百倍的繼承人坐在那張椅子上的話,那麼這些技巧同樣會對他的統治起到巨大的作用,至少,它可以讓那些他不喜歡卻無法公開除掉的人消失,同時可以防備那些和他有着相同愛好的人採用同樣的辦法對付自身。
這種想法和行爲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皇帝最嚴厲的譴責,但菲倫並沒有就此放棄自己的理念,事實上,在他的府邸和農莊之內,至少豢養着數百名精通各種暗殺技能的,足以稱得上一流的殺手,而這些殺手,正是這一刻的菲倫最大的倚仗之一。
僞裝成皇家騎士的殺手們迅速脫掉了身上礙事的盔甲,露出裡面的黑色緊身衣,他們如同黑夜中捕獵的豹子一樣悄無聲息地向皇太子的寢宮接近着,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如果以武力而論,他們也許不是那些精銳的御林軍的對手,但在屬於殺手們的黑夜,在對手並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情況下,他們完全可以消滅十倍於己的敵人。
被塗成黑色,上面淬有劇毒的弩箭和飛刀接二連三地從殺手們手中發出,擊中了自己的目標,另外一些人則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方法接近到了目標的旁邊,在對方沒有發現之前用匕首或者短劍奪去了這些可憐的士兵的生命。
幾分鐘之內,所有佈置在寢宮外圍的暗哨被清除一空。
菲倫突然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裡,令自己發出的聲音有些走樣,但他還是堅持着下達了命令:“衝進去,殺死裡面所有的人。”
帝國皇帝的寢宮。
哈斯諾爾一世面色嚴峻地坐在自己的寶座上,身上披掛着陪伴了自己數十年的鎧甲,曾經飲過無數敵人鮮血的寶劍懸掛在他的肋下。作爲一個從戰場上走過來的帝王,他並不畏懼任何敵人,事實上,要不是隨從們的拼命勸阻,他此刻早已到達了戰場之上,和士兵們一同抵抗入侵者。
他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的安危。
儘管有兩個兒子,在哈斯諾爾一世的心中,菲倫的分量遠遠不必上他那病弱的兄長。這是一種很難表述清楚的感受,那個勇猛,精力充沛卻野心勃勃的兒子總是讓他不自覺地想起當年和自己爭奪皇位的弟弟,巧的是,和被父親殺死的叔叔一樣,菲倫同樣有着一頭紅色的頭髮。在皇室之中,這種由於主觀情緒導致的不喜,加上菲倫本人愚蠢地顯示的對於不應得的事物的渴求,足以令皇帝陛下把自己的親兒子看做潛在的威脅。
“皇太子那邊有什麼消息?”這是哈斯諾爾第七次詢問威爾的情況,早在得知惡魔們展開攻擊的同時,皇帝就在第一時間派出最精銳的人馬去保護後者,如果不是威爾那脆弱不堪的身體在刺殺和惡魔進攻的雙重驚嚇之下已經無法挪動,他甚至會讓人把兒子接到自己的身邊——在這一點上,這位陛下和多數父母還是有一些相似的,對於那些最需要照顧的子女,他們總是投入更多的感情。
“根據五分鐘前的消息,”一名侍從恭謹地回答道:“太子殿下很好,新的報信的人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很快就會到達。”
“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侍從看着大殿的門口說道,一個穿着鎧甲的御林軍士兵剛剛通過衛士們的檢查,正急匆匆地向皇帝所在的方向走來。
“偉大的陛下!”按照禮節,士兵在距離哈斯諾爾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同時低下頭,“我爲您帶來了皇太子殿下的消息,他正安全地處在士兵們的保護之中。”
這個消息讓皇帝稍微鬆了口氣,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個士兵退下,但後者並沒有馬上按照這個旨意去做。
“太子殿下讓我爲您帶來一個口信,”他說道,同時擡起頭來,奇異的光芒在眼中閃爍:“他現在很孤單,想讓您去陪他。”
幾名機警的衛士在第一時間攔在了哈斯諾爾的身前,與此同時,另外幾個人拔出自己的劍,以最快的速度向表情詭異的士兵衝來。
但他們的行動還是慢了一步,在他們趕到前,報信的士兵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爆炸形成的氣浪使得這些衛士不得不停下腳步,而就在四下濺射的血肉的掩護下,一個淡淡的影子悄然閃過了所有的衛士,來到哈斯諾爾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