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段左旋去城中走了一遭,帶回張佈告。UC小說網:玄真子看了,呵呵直樂:“鶴謙,快來看看,畫得還挺像。”
裴鶴謙湊過去一瞧,不由變色,那是張通緝令,從上到下,繪着三張臉孔,依次是顧言雪、裴鶴謙、玄真子,旁邊寫着“狐妖作亂,攜其黨羽,荼毒良民,殺害官差,懸賞捉拿”云云。
“不公平,他值一百兩銀子,你值五十兩,到了我,怎麼只剩二十兩呢?”
玄真子正抱怨不迭,段左旋“刷”地奪過了通緝令,擲到裴鶴謙跟前:“全城都在搜捕你們,各個城門不單加駐了官兵,更有紫雲觀的弟子把守。你留在杭州,想幹什麼?能幹什麼?”說着,一回身,瞪着玄真子:“你也是,不帶他回終南山避難,倒跟着他胡鬧!”
玄真子摘下葫蘆,悠悠地灌下口酒:“終南再是神仙府第,他心願不了,去了,早晚也得回來。鶴謙,不用着急,你愛呆幾天,就呆幾天,玉磯子再厲害,我也不懼他。”
“不懼他?你當我看不出來?”段左旋攥過玄真子的右臂,將他的袖子往上一擼,露出大片深黑的肌膚:“傷成這樣,還要逞強?”
玄真子大窘,推開他,扯下了袖子:“我哪知道玉磯子這麼不要臉,金線裡藏了毒的?”一擡眼,見裴鶴謙呆呆望着自己,忙換了笑臉:“小傷麼,調養一下氣血,也就好了。”
玄真子越是笑得若無其事,裴鶴謙越是揪心,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任性的孩子,光顧着自己心安、自己高興,哪曾爲親友着想過,結果害了哥哥、害了嫂子,連玄真子都爲自個兒負了傷。想到這兒,裴鶴謙“咚”的一聲,跪在了玄真子腳下:“師伯,不是說我身上流着仙家的血脈嗎?教我法術吧,我不能再讓您爲我冒險。”
玄真子忙將他扶起,搖頭道:“別叫我師伯,我有的是徒子徒孫,可這忘年之交,只有你一個。你要學本事,又有何難?不單是我,喏,”指了段左旋道:“他可是終南第一高手。”
這玄真子有些小孩脾氣,興致來時,說幹就幹,當下拉過裴鶴謙,讓他盤腿坐下,將修行的法門一一說與他聽。這一教,便沒了個頭,從傍晚直說到了次日中午,什麼畫符、隱身、設結界,恨不能將千般的法術一日說盡,好在裴鶴謙天眼已開,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他說得再多,也能記住,背一陣,練一陣,十幾個時辰下來,倒也小有所成。
到了午後,玄真子還要再教,被段左旋一頓臭罵,押去睡覺。裴鶴謙也累了,往椅子上一靠,便沉沉睡去,朦朧間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睜開眼來,卻見天都黑了,桌上點着盞油燈,段左旋坐在桌邊,就了豆大的燈火,雕着一座白玉觀音。
裴鶴謙站起身來,喊了聲“師伯”,段左旋卻跟沒聽見似的,眼皮都不擡一下,等裴鶴謙走到門邊了,才悶聲道:“路上小心些,記着隱身,別大意了。”
“您知道我要去哪兒?”
“先去祭奠兄嫂,再去夜探紫雲觀,對吧?”段左旋冷哼:“你那點心思,也就能瞞住玄真子。”
裴鶴謙一窘:“別告訴他,我不想再讓他涉險。”
段左旋打量着他,冷冷道:“紅塵擾擾,何處不險?你真想讓他省心,便斬斷情絲,跟他回終南山修行去。”
“情絲若是那麼容易斬斷,您也不會混跡市井,雕這白玉觀音了吧?”裴鶴謙說着,淡然一笑:“我娘走的早,可她的模樣,我還認得。您雕得真好。”
段左旋不由愕然,半晌對着那玉石觀音苦笑:“清風,你兒子跟你真像,一樣固執,一樣聰明。我該拿他怎麼辦?”言畢,嘆了口氣,抖去袍上的玉屑,立起身來:“也罷,我就破個例,理一回是非,跟你去那紫雲觀討個明白。”
“不。我已開了天眼,會了法術,自己的事情,就該自己應對。”裴鶴謙一揚眉,笑了道:“您真想幫我,便替我雕件東西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