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籠邊,顧言雪施了法,將那猛虎變作人形。UC 小說網:大漢依舊不肯叫裴鶴謙主人,被逼無奈,只得繃着臉,磕了三個頭,行了主僕之禮,顧言雪這才頜首,讓裴鶴謙給他扇了風、解了蠱。
裴鶴謙央告着顧言雪落了鎖,親自打開籠門,想扶那漢子出籠,卻被漢子一把拍開了手去。顧言雪眉毛一立,便要發作,裴鶴謙按住他的肩頭:“他已是我的僕人了,便交給我發落吧。”
顧言雪滿腹狐疑,盯着裴鶴謙看了半天,見他手持摺扇,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勢,才點了點頭。
裴鶴謙走到大漢跟前,那漢子懼他手裡的扇子,退了一步,裴鶴謙倒笑了:“我無功受了你三拜,你拍我一下,就算是兩清了吧。我最敬硬漢,你又比我年長,我們也別論主僕了,便以兄弟相稱,你看如何?”
大漢聞言訝然。
“我稱你一聲虎兄吧。”裴鶴謙說着,一抱拳:“小弟我名叫裴鶴謙,就住在清波門邊、蔡觀巷內。如蒙不嫌,十日後我當備一席水酒,以待虎兄。”
漢子聞言,怔在當地:“你放我走?”
“你我既是兄弟,哪有什麼放不放的?你儘可來去自便。”
大漢心中的疑雲堆得半天高,不信天下間竟有此等以德報怨之人,呆望着裴鶴謙,問:“我十日後來找你,你真肯爲我紓解?”
裴鶴謙沖他點了點頭,漢子又去看顧言雪,只見那人垂了眼簾不知在想什麼,既未阻攔,也不發作。到了此時,大漢也顧不上分辨裴鶴謙是真情是假意了,趁着那難纏的狐狸發懵的當口,躍籠而出,踏了白雪枯枝一路狂奔,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暮色之內,蕭蕭叢林之中。
待他跑遠了,顧言雪才悠悠道:“裴公子,你這可真叫放虎歸山。”
裴鶴謙笑了道:“我不缺家奴,他又是個自在慣了的,何苦強留他?”
“是,你是謙謙君子,我是卑鄙小人。”
裴鶴謙望着他,嘆了口氣:“何苦這麼說?我雖猜不透你的心思,卻也知道幾分。言雪,你要他做我家奴之時,便料到我會縱他歸山吧?說到底,你是用我這個‘善主’,買他一個‘甘心’。”
“哦,”顧言雪揚眉:“還有呢?”
“他是個性烈之人,吃了那些道士的虧,斷不會善罷甘休,順藤摸瓜,早晚會找上寶裘居,而這寶裘居的底細便是你想知道的。”
顧言雪哈哈一笑,躍上車去:“裴公子,我小看你了。你這君子跟我待得久了,只怕也要成個小人。”
裴鶴謙跟着上了車,從他手中接過長鞭:“只要你高興,我做什麼都可以。”
顧言雪按住他的手:“我要你殺人呢?”
裴鶴謙望着他,神色困惑,顧言雪笑了:“是,我怎麼忘了你的天理人倫呢?你終是個君子。”
裴鶴謙剛要解釋,顧言雪抓住了他的手:“不過,你這個君子還不算討厭,”仰望林稍,食指在他掌心輕輕劃過:“今夜無雪,來東廂賞月吧。”
是夜果然應了顧言雪的話,雖壓了半天的暗雲,雪卻始終沒飄下來,一勾彎月自雲層後冒出個銀晃晃的小尖兒來。裴鶴謙待家中人都睡下了,趁了濛濛月色,摸至東廂客房。進了園子卻見窗內燈早就熄了,正自忐忑,卻聽“吱呀”一聲,格子花窗悠悠推開,顧言雪着一襲月白的衫子,笑微微坐在窗臺上。
裴鶴謙走到窗前,跟那人四目相對,月牙兒穿雲度霧,院子裡黑黢黢的,對面的人也成了個剪影,那雙眼睛卻是忘不掉的,所謂明如寒星,淡若前塵。裴鶴謙一擡腿,也跨上了窗臺,把個人攏過來,卻又不做什麼,單是癡癡望着,顧言雪忽而笑了,往他眼裡吹了口氣,裴鶴謙下意識地閉眼,脣間貼上兩瓣軟膩,一如最初,寒潭冷月、美人如玉、情熱似火。
裴鶴謙環住那個人,捉住他的脣,可顧言雪是暖玉,也真正是活色生香,明明攏緊了,明明含住了,卻還是捉摸不定,叫人心癢難熬、把持不住。裴鶴謙想把他按在格子窗上,那人一仰脖,倒拖着他朝屋裡倒去。
兩人糾纏着栽下了窗臺,好在臨窗擺了張梨木書桌,總算接住了二人。裴鶴謙想坐起來,顧言雪拉着他不放,手指沿着他的胸膛往下爬,黑暗中,那五根指頭似生了眼睛,到了腿間,直撲要害。
裴鶴謙悶哼一聲,也發了瘋。
“咚”水盂翻了,“砰”硯臺摔在地下,冬夜的寒氣裡混了清冷的墨香,月夜的微光落到窗前,桌上鋪開了月白的衫子、天青的長袍,烏絲散開了,肌膚暈紅了,眼睛起霧了,身下的宣紙沙沙作響,淡咬輕抓、淺吟低訴,繪一場雲雨、記一幅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