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法術被解,狐妖脫逃,玉磯子又驚又怒,雙手一揮,一道道靈符足自他袖間射出,如飛花亂雪,朝二人身上撲來。
裴鶴謙不及細想,以指爲筆,臨空書符,但見他指尖過處,便有金光閃動,一筆勾完,一條金龍橫空出世,低吟長嘯,朝着牆頭的玉磯子纏裹過去。
這金龍雖是來勢洶洶,玉磯子卻也毫不慌亂,當下斂息寧神,雙掌一合,銀光過處,一柄皎潔似月、晶瑩如冰的寶劍已在手中。
此時張牙舞爪的巨龍已到了面前,玉磯子仰起頭來,手起劍落,直刺龍眼。
“嗷”的一聲,巨龍潰散,化作漫天金星,隨風捲雲舒,沒入夜空。
裴鶴謙再想書符,劃了幾下,卻不見動靜,他自知不是玉磯子的對手,一面節節後退,一面張開了手臂,將顧言雪掩至身後。
玉磯子一手執劍,一手點了裴鶴謙道:“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貧道面前賣弄?我念你爲妖孽所惑,偶迷本心,不與你計較。快快交出妖狐,不然我連你一塊兒斬!”
見裴鶴謙不爲所動,玉磯子冷冷一笑,飛身掠下牆頭,手中的寶劍快如閃電,直奔裴鶴謙的前心,哪知劍尖才沾上他前襟,卻聽“啪”的一聲,裴鶴謙的胸口竟竄出團金光來,說時遲、那時快,這金光如一道火線,沿着劍身直燒過來,玉磯子只覺虎口一灼,胸口如受重擊,悶痛難當,當下裡倒退出三、五步去,寶劍幾乎都脫了手。
玉磯子也是見過大陣仗的,稍一回神已明白過來,這裴鶴謙天賦異稟,怕不是個凡人,與其跟他對招,倒不如拿顧言雪開刀。思量已定,挺身又是一劍,明取裴鶴謙的咽喉,到了半路,劍鋒一轉,直撲顧言雪。
裴鶴謙大驚失色,再要回護,哪裡來得及了,只聽“噗”的一聲,寶劍釘穿了顧言雪的肩胛。
“白狐狸!”
“是狐狸啊!”
躲在樹叢裡的兵丁紛紛探出頭來,指着院中,驚呼連連。雪地裡,中劍的少年已變成了一隻狐狸,那狐狸周身是血,呲着口利牙,一雙碧眼如同鬼火,幽幽滲人。
“都看到了吧?”玉磯子指了白狐喝道:“這是隻殺生害命的妖狐,貧道今夜便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說着,仗劍又刺,可這一回,他的寶劍卻落了空,千鈞一髮的當口,裴鶴謙抱住狐狸,滾了開去。
“裴公子!你在做什麼?”玉磯子執劍近逼,一回身,指了裴鶴謹跟羅氏的屍身歷喝:“那是你的親哥哥、親嫂嫂!你不爲他們報仇,反要維護妖狐!你還算個人嗎?”
說話間,牆頭的兩個童子翩翩下掠,舒臂展袖,憑空織出圈薄薄的紗網來,將抱着狐狸的裴鶴謙圈在中間。兵丁們見那一人一狐已陷入絕境,膽子也肥了起來,抖擻精神,操着兵刃,圍上前來。
玉磯子嘆了口氣:“單爲個色字,你便要背棄人倫、拋家捨命嗎?他再是好看,也是一隻狐狸,禽獸之心,險不可測。今夜他能殺你兄嫂,來日便能殺你!”說着,玉磯子朝着裴鶴謙伸出手來:“慾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它,到我這裡來。”
裴鶴謙望着玉磯子,他很清楚,周遭刀戈森森,羅網密佈,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救不了顧言雪。玉磯子給他的,也許是最後的機會,爲了道義也好,爲了一己的性命也罷,他都該交出顧言雪,爲兄嫂報仇。可這個玉磯子要的究竟是什麼?真是替天行道,還是爲了精怪腹中的靈珠?沈姨娘的慘狀歷歷在目,裴鶴謙不得不疑。想到此處,裴鶴謙不禁摟了狐狸,指底的皮毛光潤如油,小東西蜷緊了身子,縮在他胸前,裴鶴謙可以感覺到它的心跳,激越不安,脆弱無助。
——『待續』——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