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洛夜原來的小算盤是,將這些人都用藏寶圖的秘密吸引住,他來一招聲東擊西,等到那些人都去那個不知名的山洞裡搬金銀財寶時,他就偷偷地去這些人家裡來個釜底抽薪,將這些老王八羔子的不義之財都搬個精光!
但是如今,絡無忌的這一番話,叫他開始重新審視這一件事!或許,眼前這些老頑固,也不是完全沒有救!還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作用。
現在絡無忌一個落網了,反而叫他不太好使刀子了,雖然對方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但是洛夜彷彿覺得這一個法子,是不是真的太陰損了些?!
錢財是有的,藏寶圖是真的,至於那個大秘密,總有一天,這些人終將明白,他洛夜在此設了一個什麼局。
平王在此設宴將這夥子富豪鄉紳哄得雲裡霧裡時,他家二皇兄也不含糊,對徽州地界的疫情有了新的發現。事情源於一件意外。
這天恆王正在城內迎接皇親貴族的驛館休憩時,說白了就是正睡着大頭覺,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哭哭啼啼,還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哭聲之大之慘,簡直是如喪考妣,到了一定難受的程度。
恆王就心想了,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何以那麼傷心呢?
原本被吵醒了還有些煩難的,想到此處,恆王爺掀了被子起身,隨手拖過架上一件外衣披在肩上,準備推門出去看看。
這是他來到徽州地界的第三天了,王爺駕到的消息即便他想瞞着,那麼大的排場,相信徽州府尹想不知道也難!想着這羣人極有可能下一刻就要來此處拜見於他,恆王倒是不缺這些三拜九叩之徒,但是憑着良心說,有些東西他也很想向這位邢知州請教一下。
只是緣於盜寶商人冒昧到訪的原因,那些酒囊飯袋竟然遲遲不到,恆王爺心中就有些微的不爽快了。
當然,礙着這是自家三弟一早就說明的計劃,恆王爺一時也不好催促,只當是無聊閒着沒事,先來體察體察民情吧!
可是尼瑪的體察民情也不是這麼個體察吧!到處都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之人,滿街都是死屍,呻吟之聲不斷,惡臭味道隔着一整條街都能聞見!往往是上午好不容易啃下去的青面饅頭,下午恆王殿下就滿臉鐵青地吐了出來,就差沒將肚子裡的黃疸水吐出來了!
最主要的是,恆王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扶着個門檻或者洗臉架吐啊吐的,那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啊有木有?!已經有好幾個關係還算近的心腹下屬關懷備至地進來問他,主子,身子骨兒沒事吧?!
尼瑪,注意了,是“身子骨兒”啊!
身體就身體,幹嘛搗鼓出個身子骨兒啊!
尼瑪老子不是懷孕啊不是!
恆王爺就在這荒唐設想的煎熬中,苦難地渡着日,只想着歇了這天,無論如何都要衝進徽州的府衙內,先是揪住那位首府大人一頓胖揍纔好,誰叫他將這好好的一個徽州地界,治理成了這麼一副鬼模樣?!
想歸想,這廂裡洛景已經自顧自披上衣服,前往驛館外圍的叢林之內,這裡簡直好比是個世外桃源,就是一叢叢的綠色毛竹生着葳蕤,在這靜夜之內,看着有些許地令人毛骨悚然。
循着那詭異而且斷斷續續的哭聲,一直往前走,洛景漸漸覺得,有一種被人催眠了的錯覺,彷彿眼前的景物都有些許的不真實起來。
那綠色的植物一層迭着一層,漸漸地簡直好像一個妖魔在亂舞,洛景猛地搖了搖自己的頭,彷彿整個人的精神狀況都遭到了蠱惑一般。
“嘻嘻,姐姐,他來了!長得還不錯哦……”遠遠地,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正光着腳坐在纖細的竹枝之上,身上穿着很不協調的大紅色襖子,看上去妖豔無比,偏偏她那一張臉孔,又偏偏是個小女孩的,因而顯得無比的詭異。她整個人的小身子都懸在半空,隨着清風在輕輕地擺動,讓人恐懼她會不會因此在下一刻就一頭栽下來。
她正在
那嘻嘻哈哈地笑着,旁邊的竹林叢裡,站着一位綠衣少女,在這呵氣成冰的時候,竟然一襲薄紗衣飾,甚至隱隱約約都可以看到裡面的雪白褻衣,在這非禮勿視的時代,洛景卻只覺得頭痛欲裂。
“過來哦,哥哥……”竹枝上的豔麗女童在不斷地朝他招手,聲音既像笑又像哭,話語裡明明是引誘意,卻好似地獄使者般含着濃濃的威脅意。
奇怪的是,只有她一個人在不斷地招攬,那個衣着暴露的綠衣少女卻是沉着一張臉閉口不言,看模樣是木無表情的,但是隻要牢牢盯住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的眼裡似乎含着深深的痛苦和悲傷,彷彿只要一眼,就能讓人深深的陷進去。
洛景被眼前這兩個人蠱惑了一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那地獄般的聲音,那女子玲瓏暴露的曲線,都在他的耳目濡染之下,但是,說實在的!
他現在已經談不上看不看眼前的美色了,而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幕景物晃得他頭疼,讓他恨不得一劍劈了眼前這兩人!
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眼前這兩人在搗鼓,但是卻偏偏如中魔蠱,壓根就動彈不開來,想要後退往回走,那更加是做夢!
“哥哥,快來哦,我們一起去做很快樂很快樂的事好不好?那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哦……”女童的聲音引誘着他犯罪,洛景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在即將要觸摸到眼前那一隻粉粉嫩嫩的小手時——
“主子小心!”就在這時,一個霹靂雷霆般的聲音猛地乍響,在恆王就要靠近那兩人的時候,身後傳來自己一干忠誠下屬的聲音!
與此同時,斜剌剌的一道劍光猛地劈將過來,徹底地斬破了眼前這一方夢魘之境!
意向破滅,洛景這才驚覺,眼前這哪是女童纖弱白皙的小手,分明他牽住的,就是一隻瘦骨嶙嶙的骷髏之手!
“啊哈哈哈!算你走運!”奸計識破,與此同時,那個衣着暴露的綠衣女整個人的神色猛地一變,笑作猙獰地直往後面掠去,狂風怒號之間,她綠色的衣衫高高揚起,就差沒有吹落那一襲薄衫了。
恆王的一衆手下趕忙閉眼,心中默唸:非禮勿言,非禮勿視。
“大膽逆徒!何人在此裝神弄鬼,有本事給本王現身出來!”恆王方纔是大大的丟了面子,這下里要讓他繼續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文靜王爺的模樣,那也着實太爲難他了。
要知道方纔醒悟過來,自己拉住的是患了瘟疫而死的骷髏之手時,堂堂的恆王爺可是嚇得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跳腳大叫啊,還一個勁的額哆嗦着“水、水!本王要洗手!……”
最後被某位忠臣部下隨身攜帶的水囊洗手洗了個乾淨,方纔放下心來。
尼瑪那瘟疫東西可真是害死人啊!
真是丟臉丟大發了。現在好不容易稍微鎮定下來,他當然是稍微一恢復原形立馬就變作了一副大牌王爺的樣子,好一陣威風氣派,就差沒有捋袖子潑婦罵街了,恆王爺這氣憤得啊!總不好在自己手下丟臉不是?畢竟自己好歹也是個王爺啊!
“恆王,”綠衣女踮着腳尖高高地踞在竹枝之上,聲音是充滿了女人味的,但說出去的話,卻無端地叫人惱恨異常,“‘徽州必亡,滿城死絕’……相信這句恐怖的流言,你也聽到過吧?”
聞得此言,恆王的目光深邃起來,這八個字,這些天在整個徽州地界上,都是鬧得滿城風雨的,似乎真的有一種黑暗勢力滲透其中,一心想要擊垮整個洛室皇朝,甚至不惜以一整座城池的性命做賭注!
其心之狠辣,實屬世所罕見。
“你究竟想說什麼?”恆王的屬下已經很想要撲上去揪住這個女人胖揍一頓了,奈何被自家主子的一個手勢暗暗壓住,這纔不曾輕舉妄動。
只見那個女人在枝頭上擺出一個風騷嫵媚的姿勢,以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撩撥着自己的漆亮髮梢,無時無刻不散發着一股子魅惑氣息,繼續道:“恆王,
你是初來乍到,尚且不知道這個徽州地界有何貓膩。小女子姑且奉我主之命前來相告,這一灘渾水,勸恆王殿下還是莫去趟了,及早抽身的好。否則我主必將不饒!”
恆王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長這麼大僅在先皇、李太后等人、乃至當今聖上面前低頭稱是過,至於其他人,那要不要聽話,還不是他一句心情好不好的事。
如今突然不知道打哪個牆角旮旯裡冒出來一個什麼“主子”,他認得那是哪個林子裡的好鳥?!
因而冷笑一聲道:“勸姑娘還是早日認清形勢,回去告誡你家主子,切莫輕舉妄動,我洛家皇朝還沒完呢!對付一兩條妄想翻身的鹹魚,還是大有作爲的!”
綠衣女咬牙暗恨良久,隨即也是嘰地一聲笑了開來道:“警告已經送到,小女子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至於恆王殿下愛不愛聽,那是殿下您自己的事,總之,屆時後悔莫及的時候,莫怪我未曾提醒你!”
她既然放出狠話來了,也就是想要脫身離去的先兆,可是洛景哪裡是那麼好忽悠的,冷叱一聲“哪裡走!”他那一干手下就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好久就想掌這個女人的嘴了有木有?!
洛景自己,當然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在旁邊吶喊助威的份上,至於動手就大可不必了,首先是他這王爺向來喜歡玩神秘,從來不在陌生人乃至自家屬下面前顯露自己的真功夫,導致了一種武功神秘莫測的印象。其次就是,他的功夫當然還不至於拿不出手的地步,可是洛景這人好面子,那是最怕丟臉啊!
萬一打架的時候摔了跤怎麼辦?萬一頭髮被風吹亂了怎麼辦?刀槍不長眼,萬一動手動到兇蠻的地步,損了自己皇親貴戚的臉面又該怎麼辦?……鑑於種種不可預料的禍端,洛景很精明地立在一旁作壁上觀,只是保持着一個王爺的高深莫測。
恆王屬下在心中默默吐槽:自家主子什麼時候打過頭陣啊,你倒是有一次拿出真正的本領,大打出手一次給我們看看?!
綠衣女被降服了。果然關鍵時候娘們就是不頂用,自家主子在她出門之前就交代了,要是出任務失敗,被抓住了就咬舌自盡。
她剛要大咬一口,又想起平素吃個飯的時候,偶爾一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頭,都會疼個三天三夜,恨不得在牀上打滾的那種。這要將舌頭咬斷,那得多大的毅力吶!那該是一種怎樣生不如死的疼痛吶?!
綠衣女現在覺得,自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卻被一幫子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欺負了,使得她兩眼淚汪汪,很有一種控訴欲。
“你們想要幹嘛!?!”薄衫欲開欲闔,綠衣女每往後拖一步,裙子就退開一分。當真是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金光閃爍,一幫子大老爺們差點就直勾勾地噴鼻血而亡。
洛景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他算是明白過來了,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雖說功夫不怎麼樣,可是那魅惑的伎倆卻着着實實很高明,雖說沒有實實在在地害人,但卻生就一張烏鴉嘴,着實討人嫌!
“來人,捆上!”洛景大手一揮就下了定論,“記得封口,免得歪歪咧咧地哭着厭煩,回去連夜審她!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背後搗鼓,跟本王玩這捉貓貓的遊戲!”
人自然是帶回去了,可是這審問也是一個大難題啊,每次幾個大老爺們都在正兒八經地準備私刑拷問,可是每一次在那個死女人面前,都好像跟她在玩一場閨房之樂的遊戲似的,哪怕是手指正在遭受鉗刑,她都能讓自己的慘叫之聲發出來讓人覺得正在行那夫妻之事,叫的那叫一個欲生欲死。
弄得洛景手底下爲了保住自己清白名譽的,有老婆不敢私底下偷腥的,在乎前程不想在恆王面前留下不良印象的……都不敢再去審她了,可是偏偏被審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封她的口,導致這個女的一時之間很是囂張大發了一陣。
恆王因此很是煩惱,幾乎要揪掉自己眼前的頭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