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現在是怎樣?大家都等她說“真相”,然後找人出來承擔結果嗎?
郝鶥抿脣,深思熟慮後,道:“是我自己在這裡餵魚,不小心跌入水中的。”
軒轅伏蘇長出一口氣,並不繼續追問,很明顯她說的不是真話,因爲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軒轅伏蘇出現的剎那,郝鶥莫名感覺到一陣踏實和心安,或許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還她是希望有那麼一個可以馬上到達身邊的人,給予她支撐和力量。
很奇怪的,當出現的人是軒轅伏蘇時,她並不討厭,似乎潛意識裡她期待着,剛好出現的那個人就是他。
她心中如小鼓在敲,移開視線,避免跟軒轅伏蘇對視,弱弱地說:“王爺,妾身好冷……”
“好,先去換衣服。”
郝老爺小心翼翼讓下人帶路,生怕再生事端。
————————
郝夫人聽說花園裡出了事,立刻派貼身丫鬟去看看。貼身丫鬟春蟬目睹了出事後的全過程,第一時間沒回去稟報郝夫人,反而悄悄跟在郝老爺身後,提前一步去到廂房。
春蟬替換下原本該伺候的丫鬟,變成自己在廂房伺候。
“見過王爺,王妃,老爺。”
春蟬端莊得體地站在門口迎接她們,待王爺王妃進入以後,關上房門。
郝鶥渾身溼透了,髮梢還在滴水,她哪兒也不敢坐,只能站着,不知是不是寒氣入體,處於月事中的她臉色異常蒼白,小腹開始隱隱作痛。
軒轅伏蘇沒有迴避的意思,呆在屋裡不走,反而異常主動的上前幫忙,邊解她的腰帶邊說:“春水寒潭,還不夠暖,等會兒換了衣服把薑湯喝上,別染了風寒,到時候傳染給本王,可仔細你的皮肉。”
這話帶有三分戲謔,郝鶥卻笑不出來,她嘟着嘴,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心裡的委屈有些藏不住了。
軒轅伏蘇把郝鶥溼透的外套扔在一旁,道:“說吧,誰把你推下去的?好端端的,總不至於你自己去跳水。”
郝鶥擡頭,悶悶地說:“妾身說了又怎樣呢?王爺就要處罰她嗎?”
他一愣,道:“如果你想,本王可以幫你。”
郝鶥倔強地答:“那就算了,我自己結的仇自己報。”
軒轅伏蘇接過春蟬遞來的乾布,用力在她頭上擦拭,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一頓,看着她的臉,道:“你這是在怪剛纔本王沒給你出頭?”
“沒有,是妾身的問題……不勞煩王爺。”
見她沉默不語,軒轅伏蘇也不逼問,只是安靜的給她擦頭髮。春蟬在旁侍候,一直在等待機會找理由把三王爺支開。
“把你推下去的是二小姐,對吧?”
軒轅伏蘇對自己的判斷胸有成竹。剛纔散了宴席,王妃說了要去花園,席上所有人都知道,而這裡面幹得出推人下水之事的人,恐怕只有性格潑辣的郝二小姐了。
郝鶥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門外響起敲門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女子纖細的身影映在門口,道:“王爺,王妃,郝府三小姐郝淳求見。”
三小姐來做什麼?郝鶥百思不得其解。
她與軒轅伏蘇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異口同聲道:“進來吧。”
郝淳推門而入,慢步走到二人面前,俯身行禮。
軒轅伏蘇道:“何事?”
郝淳並未起身,低着頭,滿臉歉意地說:“回王爺的話,小女前來坦白,剛纔王妃落水其實是二姐所致。飯後小女本想回閨房,看到二姐徑直朝花園去,心生好奇,便跟了上去。當時二姐和大姐也是許久未見了,兩人在橋上聊得火熱,想不到嘻笑打鬧間發生了落水這樣的意外,二姐年輕,王妃落水她手足無措,喊了一聲就跑了。還請王爺,王妃恕罪!”
春蟬爲之一驚,雖不知其中真假,但這事非同小可,她手上還捧着用來更換的衣服,立刻跪下低聲喊道:“王爺恕罪!”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郝淳的一番話讓郝鶥醍醐灌頂。
沒想到這兩姐妹一個是螳螂,一個是黃雀。郝秀是明着壞,郝淳則是偷着陰,本質都是針對她,勢要坐實她落水是意外,不是有人故意而爲之,把責任撇的一乾二淨。
她落水之時確實聽到有人喊“王妃落水了”,但她可以確定,那絕不是郝秀的聲音。
郝鶥淺淺一笑,上前扶起她,道:“三妹妹多心了,本宮怎麼會跟自家姐妹計較呢?只是你們也老大不小了,以後做事要懂得分寸,不然適得其反,只會害了自己。”
這明顯的敲打,出乎郝淳的意料。
她本以爲這個假王妃是個軟柿子,容易拿捏,沒想到似乎是個硬鋤頭,頗有幾分油鹽不進的意思。
做戲做全套,郝淳笑呵呵地說:“多謝王妃教誨,多謝王爺寬宏大量。”
軒轅伏蘇一早看破她心思,實在有些膩了,道:“退下吧。”
前腳郝淳剛走,後腳軒轅伏蘇就把廂房裡的丫鬟打發了出去。
屋裡沒有外人,軒轅伏蘇百無禁忌,道:“你這兩個妹妹,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有意思~”
聽到他幸災樂禍般的調侃,郝鶥嘆氣,道:“還能咋辦,聽天由命咯。妾身要換衣服了,王爺您迴避一下。”
軒轅伏蘇坦坦蕩蕩地轉過身去,郝鶥抓起放在牀上的衣服,閃身到屏風後,手舞足蹈地脫衣服,自己都覺得有些滑稽可笑。
“依本王看,以後你這孃家不回也罷。”
郝鶥穿衣服的手放緩,隔着屏風並不能看見軒轅伏蘇的表情,認真思考他說的話,點頭道:“嗯,妾身附議。”
面朝牆的軒轅伏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本王累了,等你穿好了就回府。”
郝鶥穿好慄黃色的羅裙,走出屏風,聲音輕快,道:“王爺,妾身好了!”
————————
郝老爺再三挽留軒轅伏蘇吃了晚膳再走,軒轅伏蘇心意已決,推脫自己體乏,拉着郝鶥刻不容緩要回府。
人是留不住了,郝老爺慶幸三王妃落水之事三王爺並沒有追究,乃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今年春季的商號沒談下來,等下次跟三王爺見面的時候,恐怕皇上已經一錘定音,爲時已晚。
而聽春蟬說了事情始末的郝夫人,心中五味雜陳,早沒心情勸人留下吃飯的心情了。
這事詳細的經過王妃不提,秀兒和淳兒不說,她便幫她們擋下來,若是被老爺知道,指不定會怎麼罰這兩個孩子。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們找了個假的回來,如今要當成真的侍奉起來,心裡不舒服也情有可原。
夫婦二人各有心思,在三王爺的馬車離開之後,站在門口相視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無盡的疲憊。
————————
剛回府上,軒轅伏蘇叫來雪姬,吩咐她準備薑湯和藥池後便去了書房。
郝鶥打了個噴嚏,快步走回自己的院落。
妙然正在院裡掃地,見郝鶥回來穿的衣服和早上出門不是同一件,頭髮也溼漉漉的,掃把一擱,上前咋咋呼呼地喊道:“小姐!你頭髮怎麼全溼了?”
郝鶥嘴一撇,聳聳肩,道:“秀兒乾的好事咯,推我跌池塘裡。”
妙然不敢相信地說:“啊?二小姐?不會吧……”
郝鶥一挑眉,反問:“難道她不是這種人?”
妙然頭如蒜搗,道:“對啊,二小姐蠻橫了點,那也是跟大小姐學的,不至於幹推人落水的事啊。”
郝鶥坐在太師椅上,自顧自地倒上一杯熱茶,一飲而盡,壓低聲音說:“恐怕是你忘了,我不是真正的大小姐,也不是她的姐姐,只是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奪取了她人生幸福的村姑。”
妙然的臉上寫滿了驚恐,雙手抱着郝鶥的頭,左瞧右瞧,忙問:“二小姐沒對您做別的事吧?”
“放心吧,我畢竟是王妃,本宮不會輕易認輸的。”
說着,郝鶥揉揉妙然的頭髮,露出自信的微笑,話音剛落,她打了一個噴嚏。
妙然連忙遞來絲絹給她,道:“小姐,你可別着涼染上風寒,王爺身子弱,要是王爺染上病,就成了你的錯了……”
郝鶥擦擦鼻涕,問她:“爲啥你跟王爺的說辭相差無幾,我要是傳染給他,還會受懲罰不成?”
“那是自然!到時候貴妃娘娘肯定會責怪你的,要是王爺因爲小病臥牀不起,那您就必須鞍前馬後,日夜不停的照顧王爺了。”
“有這麼恐怖?”郝鶥一驚,又說,“的確貴妃很寵三王爺,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妙然正在衣櫃旁給郝鶥找乾淨衣服,頭也不擡地說:“對啊,所以小姐你等會兒趕緊去沐浴,穿厚實些,等頭髮幹了,天就黑了。”
郝鶥又喝口熱茶,小腹愈發疼得厲害,讓她整個人悶悶的,提不起精神。在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的同時,她忽然想起白天郝秀說的話。
“對了,妙然,你可知郝大小姐有如意郎君了?”
她不經意的提起,讓妙然身形一僵,鎮定的回答:“奴婢不知道哎。”
“哦,這樣啊。”郝鶥側着頭觀察她的小動作,繼續道,“今天郝秀同我說了,是個沒想到的人,我還挺驚訝的,以爲你也知道呢。”
妙然驚恐萬分地回過頭,追問:“二小姐知道?”
一看妙然緊張的表情,郝鶥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剛纔的話只是詐她,沒想到誤打誤撞,一腳踩中大獎——妙然對她有所隱瞞。
郝鶥手撐着下巴,一副心中有數的樣子,道:“嗯,是啊,她還跟我說你也知道。”
“奴婢……”
撒謊被人當場拆穿,妙然紅了臉頰,心裡異常慌張,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留給妙然的時間差不多了,郝鶥厲聲問道:“所以,郝大小姐的如意郎君到底是誰?”
妙然恍然大悟,她被套話了。她的臉色迅速變白,又瞬間變紅。
在郝鶥銳利的視線和強大的氣場下,妙然最終扛不住了,用細若蚊聲的聲音說:“是陸府大少爺,陸綠茶。”
此話一出,郝鶥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