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還有其他的嗎?
郝鶥點頭,冷淡地說:“還是王爺考慮周全。”
軒轅伏蘇邊淨手邊道:“最近你可有聽聞一些府外的事?”
郝鶥想了想,道:“沒什麼新奇的……對了,倒是有一件跟外人相關的,陸二小姐寫信給我,信中提及皇上下個月賜婚給她大哥和郝大小姐,爲了對王爺表示感謝,明天還要登門拜訪來送禮。”
擦手的動作頓了頓,軒轅伏蘇道:“無礙,這些小事你處理了就好。可還有聽聞其他事?”
軒轅伏蘇的追問令她生疑,郝鶥搖搖頭,滿腹疑惑,問:“難道妾身應該聽說什麼嗎?”
他熄了燭燈,悶聲道:“沒什麼。”
郝鶥朝裡挪了挪,給軒轅伏蘇騰出睡覺的地方,兩人背對背躺下,意外的,今天他的話很少,似乎很累。
就在郝鶥昏昏欲睡之時,黑暗中響起軒轅伏蘇的聲音,他問:“你可還有家人?”
郝鶥想了想,道:“有的,不過應該已經回家鄉了,我是替嫁之人,本不住在京城。王爺問這個做什麼?”
軒轅伏蘇沒回答她,郝鶥回頭看他一眼,他寬闊的肩膀側躺在牀上,紋絲未動,只聽到平穩的呼吸聲,似乎睡着了。
她心想: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麼?難道要對她刨根究底,拿捏命門用來威脅她不成?
郝鶥煩悶地翻了個身,帶着絲絲愁緒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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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睡得少,清晨起得早。
郝鶥和軒轅伏蘇共用早膳以後各忙各的,一個去上朝,一個去應酬。
對於陸二小姐到訪,郝鶥並不覺得是一件好事,不知道爲什麼,上次一面之緣後,她始終覺得這個年輕的深閨小姐深不可測,打從心底不願意多接觸,可無奈軒轅伏蘇的身份擺在那兒,想巴結的人多了去了,如果巴結不上三王爺,相信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搭上她這個三王妃也是可以接受的。
自從王總管回來以後,重新樹立了府裡的規矩,下人們的態度好轉不少。王總管對妙然委以重任,手把手教她王府中的大小事務,所以這幾日連妙然的影子郝鶥都鮮少看見。
行至正廳,果然見她忙前忙後,指揮旁人如何擺放物件,調整座位。郝鶥不動聲色地站在她背後,看她做事有條不紊,不忍開口打擾她。
或許從幼稚到成熟總要經歷這麼一個階段吧。
妙然感受到一股視線盯着她,回頭一瞧,瞬間喜笑顏開,道:“小姐,你這麼早就來了!”
郝鶥淺笑,上前道:“是啊,準備的如何?陸府的人什麼時候來?”
妙然環視一週,掰着手指一一細數,說:“還有廚房的小食,送過來就完成了。”
郝鶥讚賞地點點頭,道:“嗯,等會兒陸二小姐來了,你別走,留在這兒陪我。”
妙然捏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說:“王,王總管說主子們說話的時候,最好不要聽,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個王總管,還真會給人洗腦,有空得會會他。
郝鶥笑笑,道:“你別聽他胡說,本宮纔是你的直系上司,怎麼說都該聽本宮的。”
兩人正說着,下人來報:“王妃,陸府的人到門口了。”
郝鶥定了定神,道:“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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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綠枝起了個大早,她臉色不大好看,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一想到今天要造訪王府,昨夜便興奮得睡不着。
躺在牀上的她整晚翻來覆去,不停回憶着王妃的模樣,雖然跟記憶中的樣子有出入,單是那個名字就讓她打起精神。
上一世她叫陸琳,是別人口中搶了郝鶥男朋友的可惡小三,是心理扭曲的殺人兇手,也是出車禍意外身亡的罪人。她以爲自己的生命就此結束,沒想到只是換了地方重新開始,重生在陸二小姐陸綠枝身上,用這具年輕的軀體生活下去。
日子是如此寡淡無趣,時間在一日三餐中消磨,直到那天在府上遇到三王妃,才令她眼前一亮,找到人生新的意義。
有一個囂張的聲音在頭腦中肆掠,不斷喧譁着。
“毀了她!毀了她!”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名爲郝鶥的女人都是如此光鮮亮麗……真不想錯過她所有狼狽不堪的瞬間,就像在浴缸裡掙扎的時候,油然而生的滿足感令陸琳至今難忘。
如果人生真的有命運,她倒是很想看看未來會如何發展……
她邁大步伐,昂首挺胸,跨過王府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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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鶥尷尬地喝口茶,盯着座下的人出神。
陸二小姐今天帶的丫鬟正是綠蘿,她滿心歡喜,雀躍之情溢於言表,站在一旁躍躍欲試。
吩咐妙然把禮品收下,郝鶥擡眸,皮笑肉不笑地說:“勞煩陸小姐費心了,以後不需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來,本宮是粗人,享受不來的。”
“哪裡的話,我們還要多謝鶥姐姐出手相助,不然陸府怎來今日的安穩平靜呢。”陸綠枝低頭盈盈一笑,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又道,“其實妹妹對姐姐頗有好感,想必鶥姐姐不似外表看起來的那樣難以親近,內心是溫柔且善解人意的。”
突然的姐妹相稱,讓郝鶥措手不及,她努力回憶陸二小姐的名字,點頭應付道:“綠兒妹妹是大家閨秀的典範,一言一行都是其他人爭相效仿的範本,這方面本宮自愧不如,如果可以你不妨同本宮說說京中各家小姐們的情況,以免日後碰面無話可說。”
陸綠枝一愣,沒想到郝鶥會給她出這樣的難題,她成爲陸二小姐也沒多久,對這些事知之甚少。
她穩了穩,道:“鶥姐姐想聽哪方面的呢?”
郝鶥靈機一動,想起一個人,道:“不如先說說護國大將軍和將軍府的情況吧。”
陸綠枝若有所思,道:“雲將軍的事……恕綠兒愚昧,對此知之甚少,不過聽家長裡短時知曉一二,雲將軍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云天大,次子云天枸,幼子云天杞。其中最受寵愛的便是雲二公子,至於原因嘛,大抵是因爲他生母家世顯赫,與雲將軍相敬如賓,平日多縱容和溺愛,致使雲二公子有時難免放浪形骸。”
見她說話羞答答的樣子,郝鶥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忙問:“此話怎講?”
陸綠枝頓了頓,矯情着不肯說,讓郝鶥乾着急,道:“你快說吧,這裡就我們幾個,橫豎不會被旁人聽去的。”
綠蘿接收到陸綠枝的眼神,開口解釋道:“啓稟王妃,前段日子云公子來府上求見,恰逢小姐身子不適,略感風寒,雲公子留下一封書信給小姐便走了……只是那封信的內容,讓人難以啓齒。”
越說她的頭埋得越低,就差用手捂住臉了,郝鶥見狀,循循誘導,笑道:“你先別忙着遮羞,把事實原原本本說出來,若真有什麼逾越之處,本宮能替你們做主;若是兩情相悅,那本宮也可以推波助瀾。”
“這事說來奇怪,雲公子的信裡說,在冷宮與小姐一見鍾情,多日未登門拜訪,皆因心中忐忑,日夜輾轉難眠,忘不了小姐的音容笑貌,未能見其真人……特,特地書信一封,贈予小姐。”
聽完綠蘿的一番話,郝鶥恍然大悟,暗道不妙。
這不正是自己上次冒用陸二小姐身份埋下的禍根啊!簡直罪過。
妙然見她不說話,臉色還有些古怪,笑呵呵地開口打圓場:“這不是好事一樁嘛,陸小姐與雲公子是舊相識,也到了婚配的年紀……”
話未說完,便被綠蘿搖頭打斷:“不是這樣的,我家小姐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必有大少爺和丫鬟們陪同,更別提進宮遇到其他家的公子哥兒了,年初才及笄,從未與雲將軍之子謀面,怎能隨意婚配,這纔是詭異的地方!”
發生這樣的事,妙然一時無法解釋,癡癡地道:“這……其中是有什麼原因。吧?莫非是夢中見過?”
郝鶥捂嘴憋住笑,故作正經道:“妙然,別胡謅。”
“鶥姐姐,不怪她的。這事妹妹沒放在心上,純當是有人借用我的名號糊弄雲公子罷了。”陸綠枝說着,還用手拍拍綠蘿的臂膀,以示安慰。
陸綠枝的話一語中的,說出真相,郝鶥心裡更沒底,不敢接這茬,轉移了話題。
“雲公子的事暫且放在一邊,妹妹如今可有意中人了?”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會心一笑。
“之前是沒有的……”
“聽妹妹的意思,如今是有了?”
陸綠枝點點頭,並未說是誰,郝鶥也不再追問,隨即拿捏起其他的事情閒談起來。
前前後後聊了一個時辰,郝鶥的話題泉水已經枯竭,該瞭解的事大抵都知道了,無奈一直端坐在上位,她的腰背痠疼得厲害,恨不得趕緊送走眼前這位琢磨不透其想法的大小姐,回自己牀上躺幾分鐘。
她轉動僵硬的脖頸,側頭問道:“妙然,午膳可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