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蒼夷,這是刻在衆人心底唯一的詞語,空蕩蕩的大街上,三三兩兩的百姓歪着倚着,有的都瘦成了皮包骨,連孩子的哭聲都啞了下去。
紫竹瞪大了雙眼,震驚的問道“他們,好像是餓的,爲什麼不給他們食物?”
“因爲瘟疫,所有糧食都不能再食用了。”水慕楓一改往日的笑臉,語氣略顯凝重,眼底透露着絲絲不忍。他是大夫,接觸最多的便是病人,尤其是這些淳樸的百姓。
柳小小視線一點點的掃過去。從進城門的一剎那,就發現街上的商鋪、客棧全部都停業了,有的人家家門緊閉,已經掛上了白帆,顯然,這一家人都已經死了。街道邊坐着的大多是婦人、孩子,睜着眼睛望着他們,卻說不出半個字,有的身旁都躺了幾個人,看樣子已經斷了氣。蒼蠅、臭氣蔓延在整個豐城上空。死神,彷彿已經席捲了整個豐城。原本的繁華演變成了如今的髒亂,沒人想得到,他們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現在豐城已經關閉了一切與外界聯繫的城門,白瑾墨深吸一口氣,已經不忍心看了“去城主府。”點點頭,突然面前有一片陰影。
“姑娘啊!有沒有吃的,求求你給一些吧!”一位身着布裙,頭髮散亂、雙眼似乎已經失去了焦距,但她的懷裡還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極其安靜,不哭也不鬧。
寂語轉過身,一滴清淚自眼角落下,青竹踏雪脣角微動,連藍竹都別過了臉。那個孩子,明明早就沒了氣息啊!紫青的笑臉安詳,彷彿睡着了般恬靜,可是他是真的沒有了呼吸。
老天爺,到底是給了他們多大的打擊?
“青竹……”柳小小話還沒說完,白瑾墨一把拉住她,極其無奈的搖搖頭。耳邊傳來水慕楓沉重的聲音“現在,還不能給他們食物,我們資源有限,如果現在就分出去,一定會引起暴亂。”他曾在其他地方治療過瘟疫,那個時候因爲糧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慘案,吃一塹長一智,這樣的錯誤不能再犯了。
柳小小低下頭,看着面前的婦人,已經髒的看不出面目的臉,一雙無神的眼睛依舊盯着遠處,手卻不由自主的輕輕拍打這懷中的死嬰。鼻子一酸,牽過白瑾墨的手就往前走。只要找到了可以治療他們的方法,這樣的悲劇,就不會再發生了。
白瑾墨理解她的心情,手下微微握緊,這一次,是他們的疏忽,纔給豐城百姓帶來那麼大的災難。這份情,這輩子都還不起了。
殷歌笑面無表情,眼底沒有絲毫波瀾,死亡,他見的多了。他自己就一直在生死麪前徘徊,只不過,視線冷冷掃過聚在一堆的中年男子,這樣的方式……他不喜歡!
走在城主府裡,空蕩的幾乎沒人,衆人在轉了大半個府邸後,才找到窩在書房裡的城主。原本想狠狠斥責他一番的無殤也默然了,書房的地下散亂着各式各樣的書籍。全部都是醫書偏方,桌上還有字跡繚亂的抵制疫病的方式。
而原本根據資料才三十多歲的城主現在卻滿臉鬍渣、衣衫不整、紅紅的眼睛證明他已經幾日幾夜未曾閤眼了。現在豐城淪落到這個地步,卻一直沒發生羣主暴亂,城主的功勞佔了大半。
“劉城主,辛苦你了!尋天,對不起你,更對不起豐城的百姓。”即便是對待白染離如同常人亦或是各國皇子公主都不屑一顧的白瑾墨,此時卻面對着面前這個年紀並不大卻略顯蒼老的城主,深深的鞠了一躬,送上了最真摯的歉意。
精緻的容顏清淡,端的是情真意切的態度。柳小小不禁又對身旁的男子高看了幾分,一個能對下屬屈身道歉的上位者,必定不是池中物。
“墨,王爺……”話語哽咽,劉奇安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心中止不住的激動,不需要令牌聖旨去證明了。他曾在上任之前見過白瑾墨一面,這番無人可以比擬的氣度,還有如仙如畫的容貌,一定就是墨王爺。
“臣,有負於尋天、皇上和墨王爺以及豐城上下百姓。”雙膝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子有些搖搖欲墜,顯然已經是體力不支了“臣未能保護好豐城的百姓,臣……”
“劉城主,你沒有對不起墨王爺、沒有對不起皇上、更沒有對不起豐城!”話還沒說完,身旁的柳小小就含笑打斷了他“在豐城最危難的時期,是你一直堅守在這裡,是你給了豐城百姓活下去的信念,是你及時傳信求救,才使我們來到這裡!你,纔是豐城百姓的恩人!”
劉城主怔怔的看着她“這位姑娘是……”能在墨王爺面前隨意發話,身份一定不簡單。
白瑾墨含笑不語,柳小小勾脣,眼底劃出好看的流光,聲音三分堅定七分清淡“若按照尋天的禮節,劉城主,該稱我一聲墨王妃。”
劉奇安一愣,隨即忽然想起什麼“臣,參加……”輕輕搖了搖頭,柳小小溫聲道“城主,我們還是先來討論一下豐城的疫病如何解決吧!”
剎那間,心底不說安慰是假的,連王妃都如此關心百姓,更何況皇上和王爺,豐城,無憂了!“對了,剛剛我們來這裡時,爲何藥鋪都關了門?豐城內部的大夫呢?”無情疑惑的問道。
“唉!諸位有所不知,疫病一開始時,我就組織了城內所有大小藥鋪的大夫想要壓制下去。誰料。”輕輕嘆了口氣,劉奇安略顯愁容“疫病來勢洶洶,大夫們束手無策,一個接一個的染病死了。到最後,城內一個大夫都沒有了,我只能翻翻醫書,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治療瘟疫。雖然說有一點異想天開,但是,死馬當活馬醫吧!”聲音愈發無奈,到最後低沉。
衆人啞然,水慕楓轉了轉眼珠道“城主,一會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那些染了病的百姓?”劉奇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道“公子,不是我不帶你去,實在是,疫病,它傳染啊!”是個人就要離它遠遠的,怎麼還有人要主動湊上去?
“我是大夫!”脣角淡淡突出四個字,殷歌笑突然覺得,他這個一直嬉笑打鬧的師弟,有了那麼一點點不同。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其實不是水慕楓長大了,而是隻有在這個時候,他纔會真正的認真,露出他沉穩的一面。
劉奇安不確定的看着他,又轉頭看向白瑾墨,贊同的點點頭,白瑾墨解釋道“他就是妙手神醫公子--水慕楓!”劉奇安萬分吃驚道“閣下是,神醫公子?”
水慕楓點點頭,隨即又重複了一遍“我需要了解病人發病的症狀,親自把脈,纔可以對症下藥。”
“好,好!”劉奇安漸漸寬了心,江湖傳言,妙手公子出手,天下沒有治不了的病。這一下,他便可以安下心了“那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
白瑾墨微微眯眼,手指微動“若現在就能去,最是好不過了,早一點診斷,就多一分希望。劉城主,帶路吧!”
劉奇安立刻站起身“各位請!”
離開城主府,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個較大的院子,老遠就問道中藥味混雜的各種氣味,很是難聞。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水慕楓從懷裡掏出白色的小瓷瓶,倒出藥丸分給大家。隱隱聽到哭聲,衆人的腳步移到了最後一間屋子。
沒有關門,屋裡的情形一覽無遺。一個年輕的婦人趴在一名男子的胸膛上哭得死去活來,而男子,已經斷了氣,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甘、似是不捨。
水慕楓瞳孔驟然擴大,輕輕上前幾步,被拽住了衣袖。柳小小不解道“怎麼了?不知道會傳染嗎?這人你認識?”
搖了搖頭,語氣略顯落寞,聲音憂傷“小師妹,你知道小花吧!”柳小小迷惑的點頭“小花,就是這個男子賣給我的,雖然不是很熟。但是……”後面的話已經說不下去了。如果從未見過面,說過話,或許他還不會這麼難受,可是兩人,明明有過交集。那時候,這個小販還曾說過,過幾天他就要和心愛的姑娘成親了。現在,他心愛的姑娘終於成了他的妻子,他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人的生命真的就這麼脆弱,所以,在有限的時間裡,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轉身走了出去,水慕楓的眼神愈發堅定,豐城的疫病他一定要解決。柳小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師兄妹幾個,好像都在不知不覺中看透了一些事,同時也看見了自己並不像看見的東西。莫名,有種疼痛的領悟。
“小師妹!”正想着,突然外面又傳來了水慕楓的聲音。柳小小擡起頭,同白瑾墨對視了一眼,殷歌笑輕輕挑眉,循着聲源找到他。
水慕楓一臉嚴肅凝重“小師妹,你看看牀上躺的人,他的症狀以及脈象。這瘟疫,似乎有些不對勁!”
瘟疫不對勁?柳小小神情一肅,絕色的容顏顯出幾分疑惑。目光看向牀上瀕危的病人,面色、氣象、皮膚顏色、脈象。
沒錯,就是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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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吧!沒寫過瘟疫什麼的,水平真心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