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邊帶着微笑,安靜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柳小小不急不緩的道“如今我算是明白了爲何你們兩個總是偷偷一起跑出去飲酒,原來,是……有特殊原因的啊!”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極其綿長,帶着幾許莫名的意味。
抑制住嘴角的笑意,擦了擦偷偷笑出的眼淚,戰慕擎抿了抿脣,繼續看戲。
殷歌笑面無表情,神色空白的瞥了一眼柳小小的方向,隨即看向一旁的楚容柯。一雙不起波瀾的眸子裡大有“你不解釋清楚,我就用眼神殺死你”的意味!
瞧着衆人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楚容柯大概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故作淡定的摸了摸鼻子,面上卻不動聲色。笑眯眯的看着殷歌笑,努力挽救着局面“不過大師兄,這也不賴我不是?畢竟我們師兄妹四人從小便在無憂谷長大,而你鮮少離開谷中,除非接到了任務。嘖嘖,青梅竹馬,小師妹這麼活潑靈動的性格你都不曾動心,這很難讓人不懷疑啊!”頓了頓,楚容柯繼續道“更何況這段時期你總是動不動就找我出去喝酒,再加上西涼太子和憐楚公子前幾日轟動天下的傳聞,實在是……”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可在場哪一個不是心思玲瓏剔透的主?按他說的前幾句,很容易就聯想出最後一句: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想吶!
聽着他有理有據的推理,殷歌笑頓時深深的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微微擡了擡眼,殷歌笑一時想不到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糾結。
可總有那麼一句話,叫看熱鬧不怕事大!
就在這時,從院子裡某一個角落幽幽的飄來這樣一句話“唔!二師兄啊,我記得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來着。難不成你放棄了一個貌美如花、唾手可得的美人,就是爲了大師兄不成?”
只一瞬間,院子裡的空氣瞬間下降到了極點,有些危險的氣息在空氣裡不斷蔓延着。
遠處的水慕楓勾着脣角,身子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只覺一股涼意自腳底蔓延到全身,不由得爲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先前他給戰慕擎遞過手帕之後,便覺得這麼好的戲碼不找一個舒服點的位置是在是可惜了。於是便找了一棵好乘涼的大樹,坐在上面慢悠悠的看戲。沒想到如今倒成了“殺氣”波及最遠、最安全的位置。
提到這個,柳小小的眼眸也亮了亮,有些真摯的道“二師兄,我覺得這個理由很不錯,你若是真的不喜歡楚緣的話,不妨就用這個理由試試看。”柳小小語速極快,帶着幾分歡脫和期待。可卻無一人注意到,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漆黑的眸子裡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探究之色,卻是一閃即逝,叫人根本看不清是針對誰而去。
一旁的蘇夜望了望天,雖然他不知道這個楚緣是何許人也,不過聽他們的意思,大概是楚公子的未婚妻,而且還是非君不嫁的那一種!他想,如果有一天藍竹妹妹告訴他,她心儀青竹或紫竹亦或是踏雪之時,他也會崩潰的吧!
腦補了一下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場景,蘇夜突然打了個冷顫。甩開心底的想法,開始爲那個名叫楚緣的女子默默點了一盞同情燈。
楚容柯默了一瞬,有些不開心的轉過臉,目光一寸寸從這兩人臉上掃過,很是不爽。眼神直直對上柳小小的眸子,脣瓣微動,無聲的吐出一句話:你們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這樣下去很容易友盡的好不好?
轉過頭,看着殷歌笑,突然就收起了方纔玩笑般的戲謔,正色起神情,真正的道“師兄可記得師弟方纔提到了兩個人?”見他突然正色起神情,殷歌笑也點點頭,忽有聽他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西涼太子從倉溯帶回來一名男子,而這兩人的傳聞也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若從倫理道德、若從世俗觀念來說,他們的感情的確爲天下人所不齒,甚至是唾棄的。但是身爲西涼太子,風玄衣卻無所顧忌的承認了。要知道,一國太子傳出這種流言,很有可能與皇位再無緣。”
“風玄衣,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但是他所揹負的東西要比尋常人多得多,他是活在世人的眼光下,卻依舊灑脫淡然。他可以無視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專心致志的做他自己,單是這份膽識,便讓所有人爲之汗顏。”頓了頓,楚容柯擡起眼,輕緩的吐出一句話“所以,天下人對於他的評價,不是一個昏庸無能的太子,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從這一點起,他就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的肯定。”
殷歌笑心神微動,擡首看着他,眼底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師兄?”輕飄飄的兩個字,楚容柯卻說得異常認真“這樣兩個人,都能得到世人的認可。而你和寂姑娘,爲什麼不可以?”
你和寂姑娘,爲什麼不可以?
這句話,像是一枚重彈瞬間炸響在殷歌笑的耳畔。幾乎頃刻間,殷歌笑頓時恍然大悟,是啊,爲什麼不可以?其實一直束縛他們的,不是身份、不是距離,而是他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她再次遠離?
“對啊,當初如果不是我厚着臉皮說喜歡的話,慕擎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了。”遠處樹上的水慕楓像是找到知音了一樣,猛點頭,看向戰慕擎的目光都是暖的。
聞言,戰慕擎耳根微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底卻有股暖暖的感覺升起。一時間,似乎連勇氣都多了起來“殷公子,可還記得我的大哥?”
殷歌笑轉過臉,看着戰慕擎的方向,輕緩的點點頭“記得。”他怎麼會不記得,那樣一個人,雖不長命,卻是他極少數欽佩的人之一。
勾了勾脣角,戰慕擎語氣幽幽的道“當初大哥……大哥他爲了替我們的親生父母報仇,硬生生的將素素姐姐,不,應該是大嫂,硬生生的將大嫂推離了他的身邊。那個時候,在事情爲揭露之前,大哥他和以往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我偏偏覺得,其實他心裡是不開心的。”
“大哥走的那一天,其實是我第一次見到大嫂。她就那麼從萬人之中走來,隔着茫茫人海,他們卻能在第一時間鎖定彼此。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人之間的緣分,是距離斬不斷的,甚至連生死都不能將他們分離。”頓了頓,脣邊突然綻開一抹清淺的弧度,笑得明媚“殷公子,我勸你,若是喜歡,無論什麼原因、什麼結果,一定要告訴她!即便有時候事與願違,但是這一世,你都不會再後悔。”
這番話,盡是戰慕擎的肺腑之言,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那麼義無反顧的跟着水慕楓的步伐來到這裡。
“多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殷歌笑點點頭,神色認真的道出兩個字,卻多了幾分真摯。
“或許大師兄你去了之後,結果會讓你吃驚也說不定。”眉眼彎彎的吐出這句話,柳小小顯得心情極好。她知道,寂語是個外表柔弱骨子裡卻很堅定的姑娘。她喜歡大師兄只不過顧及一些事情未曾說出來。只要大師兄去找她,她想,或許那個姑娘可以好好的下去,不在沉浸在以往的悲痛中。
也許這一次,她可以好好被愛了!
只不過柳小小等人萬萬沒想到,殷歌笑居然會那麼雷厲風行,居然當天晚上就收好了東西準備第二日早晨啓程。好不容易說服他等到解決蔣宏文的事之後再走也不遲,卻未曾想過,會出現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變故。
沉澱下來心緒,柳小小突然又想起言澈曾說過的話,他說過,讓大師兄在倉溯等他的,他需要證實一件事。
當柳小小把這個事情重新跟殷歌笑提起時,殷歌笑卻沉默了,望着遠處好久好久,才說,等到他回來之後,在來解決這件事情。那個時候柳小小一瞬間就確定了一件事,大師兄好像在可以的躲避着某一些事情。
不過想想也是,大師兄性子本就冷淡,寂語的事情若不是他們點破,他不知何時纔會有動作呢!
夜幕漸漸低垂,坐在瓊宇閣的院子裡,微風吹的人有些頭疼。
指尖落下一枚棋子,柳小小翻了個白眼,拉長了音調道“喂,都說了觀棋不語真君子,你這樣也太耍賴了吧?”
對面的人輕輕笑了笑,眼神瞥向她身後,一臉狹促的道“小師妹,我想,沒有墨王爺提醒的話,你這一局會輸得更慘。”說完,楚容柯還眨了眨眼,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柳小小轉過臉,滿臉悲憤的道“你來!”
身後的人挑了挑眉,眉眼間淡淡的笑意醞釀開來,也不矯情。坐到她先前的位置上,白瑾墨微微一笑,望着對面的人,隨手落下一子在原來的棋局上。
而楚容柯也不驚訝,緊接着落下一子,清淡的吐出幾個字“墨王爺,手下留情。”
“好說!”白瑾墨點頭,眼底笑意清淺。
待到兩人目光回到棋盤上之後,一側的柳小小瞬間感覺到,整個棋盤之上的風格完全轉換了。黑子白色依舊錯綜複雜,卻帶着原本沒有的殺伐之氣,就像是兩軍交戰一般的氣勢驟然顯露出來。
大概一刻鐘左右,一盤原本是柳小小必輸的棋局,硬生生讓白瑾墨下成了和棋。而兩人卻絲毫停歇的意思都沒有,默契的將自己的棋子收回來,連柳小小都有些詫異這二人十足十的默契。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裡,兩人共下了三盤棋。楚容柯勝一局,白瑾墨勝一局,還有一局……依舊和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