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初入色雷斯
喧鬧的冒險者工會裡面擠滿了人，一個渾身被黃褐色長袍包裹着的人頗爲不耐煩地扭動着身軀，一邊向櫃檯擠去。
熱死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櫃檯前，只見櫃檯另一邊的小姐氣定神閒地看着這個看着就覺得熱的神秘人掏出一袋東西，然後以被故意壓低的聲音說着什麼。
“雷鳥的金羽，五十片。”
“C－0064905號任務是吧……請稍等。”
一面點算着裡面的任務物品，櫃檯小姐用餘光打量着這個奇怪的傢伙，目光似乎能透進長袍。
“確實是五十片，成色也不錯。”
多餘地加了句評價，她熟練地翻起手邊一本厚厚的本子，嘩啦嘩啦地找着什麼。
“請問你所在的團體以及你的姓名。”
簡潔地問道，這和她之前的悠閒有點違和的感覺。只有這時神秘人才覺得她是在工作，而不是在喝下午茶。
“天色，艾莉絲－斯普林斯。”
神秘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在嘈雜的大廳中，櫃檯小姐憑藉着驚人的聽力才聽清楚了。好奇地打量了眼前這個和名字一點也不相符的怪人，她若無其事地在上面寫着什麼。
果然是個女孩子……
有着多年工作經驗的櫃檯小姐從一開始就覺察了，聲音雖然故意壓低了，但裡面只屬於女孩子的嬌柔和甜美可掩蓋不了。
“這裡是500盧克，請查收。”
後面的催促聲越來越猛烈，可櫃檯小姐卻像什麼也聽不到一樣，依然保持着她那悠閒的動作和緩慢的語氣。
似乎受到了不少壓力，神秘人只是朝櫃檯小姐遞過來的小袋子匆忙地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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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我再也受不了了！”
艾莉絲毫無儀態地把長袍甩在雪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
這裡是【天色】團的秘密集結地，其實也只是在大山深處的破石洞而已。
“誰叫你猜拳輸了？”
看着被突如其來的冰冷凍得渾身發顫的艾莉絲，殛克好笑地說道。
“好……好冷……”
艾莉絲抱緊雙臂，哆哆嗦嗦地從空間戒指裡面拿出雪白的毛絨長袍把自己的身體裹住，然後露出了一副歐巴桑纔會有的表情。
好暖……
“好了……這樣我們這個月的消耗就補上了，也就是說，我們告別了赤字。”
的確是可喜可賀，但在場的四人沒有一個露出歡喜的表情。
這裡是色雷斯的北部，安大略達山的山腳，現在正值寒冬，外面白雪皚皚。四人在公會解散後就來到這裡落腳，開始了他們那艱苦的冒險團生活。
撿起地上的長袍，老大藍斯拍了拍上面的雪，然後披在自己身上。
“我想我們得好好爲未來考慮一下了。”
渾厚的聲音在山洞裡面迴響着，艾莉絲有種身體震動的感覺。
“首先是經驗不足。”
殛克接上了話題，然後把目光投向艾莉絲。
“某人長期過着嬌生慣養的生活，我們的非必要消耗品是我們的第一大負擔。”
什麼嘛……我又不是想才那麼做的。
自問無話可說的艾莉絲低下頭，用高跟白色絨毛靴的靴尖撥弄着地上的雪和碎石。
“說得有點過，老二。”藍斯看着艾莉絲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出來打圓場，“不過老四你也的確要儘快適應野外的生活，不然等到那個時候你就無法一個人過日子了。”
“呵呵……雖然現在說有點早，但老大的話你可要放在心上。”殛克呵呵一笑，“大型戰役很快就要來了，雖然還沒有波及色雷斯，但我想色雷斯王並不是個安分的人。”
“人家會注意的啦。”不知道是天氣冷還是別的問題，艾莉絲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在一旁無聊地用長槍捅着雪玩的希萊很想在上面咬一口。
“好了，我就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殛克的食指習慣性地敲着被白雪襯托得更黑的石頭表面，一本正經地說道：“由於我們使用的是高級裝備，所以我們的維護費用很驚人，這是第二大問題。”
“有個問題。”希萊同學很引人注目地舉起了手，“我們之前不也這麼過的嘛？爲什麼現在纔出現問題？”
“……我不得不說你問的這個問題很沒有技術含量。”殛克抽搐着嘴角，“不當家就不知道當家難，我們之前有公會做資金後盾，自然是不愁吃不愁穿，現在要自力更生，不可能有誰來給你付賬的吧？”
“所以說希萊你也算是被慣壞的一份子。”不知道爲什麼，艾莉絲看起來很高興，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大哥二哥你們不也是麼？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希萊見無可反駁，把矛頭指向殛克和藍斯。
“喲……小子還反了不成？”殛克氣樂了，沒好氣地說道：“我是法師，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被怪近身過？”
藍斯桀桀地怪笑了一聲，拿着整一塊比他還大的門板樣的東西就往希萊頭上招呼。希萊敏捷地來了個就地十八滾，剛剛他坐的那塊石頭被砸得粉身碎骨，雪地上滿是黑色的石頭渣子，巨劍如切入奶油蛋糕一樣扎進地上，足足入了半個劍身。
“手滑了，不好意思。”
老大藍斯一副遺憾的表情，卻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
“喂喂……會死的耶！”
希萊看起來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惱怒地喊道。
“好了好了……先冷靜一下。”這回到殛克來打圓場了，“我的建議是暫時卸下那些裝備，不到必要時不用，就像艾莉絲的魔炮一樣。”
“我也要嗎？”艾莉絲緊張地問道。
“呵呵……你不用。”殛克的話讓艾莉絲稍稍鬆了口氣。
“等等！殛克你可不能待遇差別哪！”希萊嚷道。
“待遇差別？”殛克眉毛一挑，“說什麼傻話？我是那種人嗎？”
“艾莉絲排除之外是有原因的。”
殛克覺得有點好笑，耐心地解釋道。
“艾莉絲身上穿的看上去很高級的衣裙而已，並不是什麼極品裝備，她現在還沒有一套適合她的防具——這個問題我已經有解決方法了——所以沒有換下來的必要。”
“而且，”殛克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時刻讓艾莉絲保持最佳的賣相可是有很大的好處哦。”
“……勉強還能接受。不過，有什麼意外的好處麼？我承認這讓平時枯燥的打怪任務生活變得稍微有色彩一點。”
“真受不了你。”
藍斯攤了攤手，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覺得我們的人稍稍有點少了麼？”
“正解。”殛克就像猜到藍斯這麼說一樣，馬上給了他一個GJ，然後接下了話題，“現在我們的實力，其實很弱。”
“別看我們上次一個幹翻幾十個就覺得自己很牛X，其實我們的實力很大程度上是用裝備堆砌出來的。”
“之所以要換下裝備，除了考慮到資金上的問題以外，我還希望藉此來好好鍛鍊我們自己在技巧上修爲。”
“有道理。”希萊聞言一愣，然後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要真正地在整個異界上zhan有一席之地，我們需要提高的還有很多呢。”
殛克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艾莉絲從來沒有見過的凝重。
“所以我們需要同伴。”覺得話題有點偏的殛克馬上繞了回來，“很多回報豐厚的任務總是因爲我們的人數問題而無法接下，明明我們有足以完成的能力，我已經無數次地覺得可惜了。”
“嗯，這是其中一個因素。”藍斯緊了緊拳頭，“在未來的爭霸中，我們需要擁有一個和我們實力相應的關係網。”
“在我認識的人中，有很多都是不喜歡約束的高手，他們分散在世界各地。”
“假如能夠讓他們加入我們隊伍中的話，那將會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你說的是……”希萊語意不明地問道。
“啊，不錯，就是他們這類人。”
藍斯雙眼似乎燃燒着火焰，艾莉絲第一次看見如此雄心壯志的他。
除了艾莉絲之外，其餘三人都算是貴族子弟之類的角色，自然有着廣闊的人際關係網。其中當然不乏遊戲好手以及在現實生活中擁有特殊技能的人，藍斯說的就是這些人。
“嗯，就是這樣。”殛克象徵性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副忽然想起什麼的樣子，扭頭對希萊說道：“對了，你的龍，讓它老老實實地呆在寵物空間裡面，別讓它出來！”
“爲什麼？”出於笨蛋的本能，希萊沒有經過思考就問。
“誰負責它的伙食？”
殛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叫道。
“……”希萊的確是無法可說。
話到這裡，四人都沉默下來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好說。
“對了，我覺得冒險團還差樣東西哦！”
在寒冬中，這樣冰冷的沉默讓艾莉絲受不了，她用故意提高了幾度的聲音說道。
聽到她的話，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艾莉絲沒由來地小臉一紅，聲音馬上低了下去。
“飛空艇……大概吧。”
“遊戲玩多了吧？”就算在這樣的寒冬，殛克也照樣潑艾莉絲一頭冷水，“現在擁有飛空艇的玩家雖然多，但哪一個不是聲名顯赫的牛人？我們一沒實力二沒財力，那樣的奢侈品與我們無緣。”
“再說，現在我們也沒有這個必要。”
“想要基地的話，這裡就是了，雖然寒酸了點。”
何止寒酸，就算是野人也不會挑這樣又漏風又偏僻的山洞吧？
“要飛的話，你自己不就可以了麼？”
有了RH，艾莉絲可以自由地飛行，這是目前艾莉絲認爲RH的最大用處。
“目前這個世界的空戰雖然激烈，但色雷斯這裡怕是掀不起什麼風雨來，你也沒有什麼對手，隨意飛就可以了。”
這個世界的天空科技異常發達，就算是位於大陸偏北面的色雷斯，所擁有的飛空艇技術也是相當可觀的。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出現了不憑藉魔法來飛翔的人類，而現在科技甚至已經到達了可以製造自主思考的融合性魔導儀的程度。這是艾莉絲唯一發現和古代術式和現代科技的聯繫。像天使之風琳芙絲這類的存在並不算少數，不過價格相當昂貴就是了。艾莉絲倒不是沒有考慮過入手一臺，但一看到價錢就犯暈。
簡而言之，就是在這裡，假如不去一些禁地的話，怎麼飛都沒有問題。
“說說而已嘛。”自討沒趣的艾莉絲那嫩紅的小臉蛋一鼓一鼓的，似乎很不滿。
寒風呼呼，艾莉絲看着正在努力地散發着光和熱的火堆，目光漸漸暗淡了下來。沉默的寒冬，破落的山洞，孤獨的火堆，艾莉絲覺得越來越冷了。緊緊地抱住雙臂，彷彿要把體內的寒冷擠出體外，心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悲涼感。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