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事情到了這裡該告一段落,顏霽得勝凱旋,全家上下無不歡欣。二房三房的人哪個不是爭相巴結,就連素日裡不苟言笑的老夫人今日都是頻頻露出笑臉。一時間,設宴的大廳裡處處都是歡聲笑語,氣氛好不喜慶。
緋雪並不多言,埋頭吃着桌上精緻菜餚,不時將娘喜歡的菜餚夾進她碗裡,囑咐她多吃。沈清亦從來不屑‘拜高踩低’‘阿諛奉承’那一套。故母女二人只專注吃飯,並不似其他人那般爭前恐後地對顏霽道盡好話。
將她母女二人的冷漠看在眼裡,顏霽固然心有不悅,卻也不好當場發作,只偶爾一記冷冰冰的眼色掃過來。只可惜,沈清是看不見,至於緋雪,即便看見了也佯作不見,儼然沒把他放在心上。
顏霽心裡頭不由一陣憋悶。在邊關時收到緋雪的家書,雖然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問候亦或關詢的話語,可他心裡仍是感覺暖暖的,心道:這個從不將他看在眼裡的丫頭總算長大了。收到她的家書之前,柳睿已傳信給他,語句中不乏邀他共謀大事的暗示之意。他當時也的確動過那樣的念頭。誰不想往高處爬,成爲人上之人?柳睿許諾,一旦事成,將封他爲‘大將軍王’,成爲大錦朝的軍中第一人……可就在接獲緋雪的‘家書’後,這種衝動的想法立時被他壓了下去。緋雪在信上分析得頭頭是道,句句都說進他心裡。她說:就算柳睿真的事成,也將揹負‘謀反篡位’的千古罵名,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而柳睿屆時必將成爲攝政之人,不論是他還是他的女兒柳繁煙都將死死地壓在他頭上。這麼多年一直受柳家的壓迫,他早已心有怨懟。一想到未來還要繼續受柳氏一族的壓迫,甚至在家中還要被個女人踩在腳下,他如何能心甘情願?
再者,宇文皇族千年奠定的基業又豈是那麼輕易就可撼動的?京中既有手握重兵的定王、鎮南王,又有運籌帷幄的六皇子,除此外,身負錦衣衛指揮使的夏侯容止同樣不容小覷。就憑廢太子那個絲毫不動傭兵之策的‘蠢材’,想要一舉推翻牢固的政權簡直難於登天……
到現在,顏霽不禁慶幸還好當時自己並沒有輕舉妄動,這才免於受到柳氏所累。而這裡的功勞,有泰半都要歸於緋雪。若非她的及時警言,說不定他當時頭腦一熱,真的會做下悔痛終身的決定。
收攝心神,顏霽夾了塊排骨,正起身要放進緋雪碗裡。卻在這時,一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滿臉的驚慌失措。
瓔珞作爲掌勢的人,當即便冷下臉訓斥,“糊塗東西,沒看見老爺在此嗎?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遭到訓斥的丫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彷彿震驚過度的樣子,張了幾次嘴,也沒能吐出隻字片語。
見狀,瓔珞臉色不由得一沉,“到底有事無事?有事的話你就儘早說,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倘若沒事,就給我出去,少在這裡礙眼。”
這時,三房夫人肖氏忽而發出驚疑聲,“咦?我記得這丫頭好像是二小姐房裡的,難道說是二小姐出了什麼事?”
經她一提,瓔珞也露出恍然狀,喃喃輕語:“的確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鬟,翠柳。”說罷,忙問着一張臉驚白毫無血色的翠柳,“你倒是說說,何事致你如此驚慌?”
名喚翠柳的丫鬟伏在地上不敢擡頭,支支吾吾地總算出了聲,斷斷續續說道,“二小姐……二小姐她……大夫說,說……”
衆人聽得直皺眉,沒什麼耐性的肖氏忍不住出聲催促:“二小姐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大夫說……說二小姐……懷孕了!”